第7章 城中城
“打開皮箱子!”
很快隊伍就排到了範文林和竇修,一隊穿着統一制服,拿着電棍的人守在這裏,此刻他們其中的一個人指着兩人的箱子說道。
“他們是租界巡捕房的警察,我們先配合一下。”看範文林有些不明所以,竇修湊到他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隨後就打開了自己的皮箱子給他們檢查。
範文林聞言也是明白過來,這是要檢查他們是否攜帶武器呢,當即將皮箱子放在地上,打開紐扣,露出裏面的兩個相機和一堆文件。
巡捕房的人看他們的東西這麼簡單也沒有過多為難,翻看了文件之後就抬手擺了擺,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文林,我們先去找個店住下,搞兩身換洗衣服。”
進入租界之後,兩人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竇修看了看他倆身上穿着的本來是白色,現在已經灰一塊、紅一塊的襯衫,建議道。
“那我可就貼着竇少爺了,我身上可沒帶錢!”範文林略帶輕鬆厚顏無恥的說道。
範文林的記憶里竇修父親是南洋商人,生意做的挺大的,聽說還支持過國軍抗戰。加上這些年來他兩在一起,範文林也沒少在竇修那蹭吃蹭喝,所以這個時間點也不搞什麼虛的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確實沒錢!
“你這傢伙,說什麼呢,找打是不!”竇修聽到範文林的調侃,當即伸出空着的那隻手,從範文林的後面環住他的脖子,笑罵了一句。
……
很快兩人來到了一家遂民旅館,竇修豪氣的付了兩人各十天的房費開了兩個房間,每人每天10個銀元,範文林和竇修兩人一共200銀元。
看到這裏,範文林不禁有些感觸,他作為記者,還是美國雜誌的記者,工資其實不低,甚至可以說比絕大部分人都要高了,換算成國內貨幣,甚至達到了400銀元每月!
但之前的範文林屬於文藝青年加花花公子的複合體,不然也不能和竇修一直保持親密的關係,所以平日裏花錢大手大腳,基本沒存下什麼錢。
老闆是個英國老太太,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對於兩人大晚上的,渾身沾着灰塵、血跡的樣子倒是沒有覺着什麼,想來是近期已見多了這副模樣的旅客,大大方方的收了竇修遞過來的房費,遂帶着兩人向樓上走去,順便給二人介紹了一下她這家旅館。
遂民旅館,位於上海英租界的一棟小閣樓,共四層,一樓吃飯喝茶,往上三樓都是住人的房間,近期由於日軍的轟炸,上海很多難民都逃入了租界,卻意外的導致了租界內的繁榮,人多了,自然要找住的地方,所以很多旅店老闆都賺的盆滿缽滿。
要知道上海之前的房子月租金也就3到4個銀元一個月,但現在卻漲到了一天一個銀元,但就算是這樣的價格,每天仍有很多人爭先恐後的來此交錢。
範文林跟在房東老太太的身後,一邊聽她用英語介紹,一邊打量着旅館內的環境及居住的旅客,發現大部分的房間都是閉門狀態,顯示已經有人居住了,偶爾一兩個國人進出房門時看了一眼範文林和竇修,但也沒有多做關注。
畢竟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很少有人會對自己以外的事情過多關心。
範文林和竇修的房間在三樓,但並沒有緊挨着,而是在斜對門。
臨近門前,竇修拉住老太太問了一句“能不能幫我們找兩件換洗的衣裳,我們會付錢給你”。
對於此事,房東太太很淡定的應了下來,想是他們也不是第一個提出這樣請求的人了。
隨後,範文林和竇修分別,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的佈置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桌子,兩張凳子,窗戶是雕花鏤空的,旁邊放了一盆小綠植,倒是長得青翠動人。
範文林將自己的箱子放到一個角落裏,坐到凳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隨着茶水慢慢的滑過喉嚨,範文林慢慢的閉上眼睛,左手揉了揉額頭,剛想思考一下自己的未來到底要怎麼辦,就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同時還響起了一道聲音“文林,是我”。
打開房門,竇修手裏拿着幾件襯衣就徑直走了進來。
“房東老太太動作挺快的,不過只有這種了,先湊合一下吧!”
竇修將裏面較大的兩件扔給了範文林。
“能換洗就可以了,我沒那麼多要求。”範文林倒是無所謂的接過了衣服,他對於這些倒是不講究。
“嘿,你當然不在乎了!”竇修頗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範文林。
說實話,範文林身高一米八,面容硬朗,配上這襯衫領帶也是活脫脫的一個大帥哥了,雖然現在這個帥哥有些灰頭土臉的。
“額!”看到竇修的樣子,範文林心裏有些古怪,這個年代的人也這麼注重顏值了嗎?
“好了,別打趣了,你先坐好,我們談談重要的事情!”
看到範文林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竇修連忙將自己翹起的二郎腿放下。
“今後你有何打算?”
看到竇修規矩起來,範文林嚴肅的問道。
“打算?什麼打算?”
但這句話卻把竇修問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範文林是什麼意思。
“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日本人真的喪心病狂,殺我同胞,占我土地,你沒有什麼想法嗎?”
“我當然有,只是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竇修“蹭”的一下站起來,用力的握緊了拳頭,但很快又無力的鬆開。
“我只是一個記者,能怎麼辦呢,又能改變什麼呢?”竇修精神有些萎靡,盯着範文林低聲說道。
“國難當頭,每個熱血男兒當挺身而出,不畏生死!”範文林也坐了下來給自己和竇修倒了一杯水,用力的將茶水一飲而盡,堅定的說道。
“你要參軍?”竇修有些驚訝。
“不,我沒有學過什麼軍事理論,參軍意義不大!”
“那你是要?”
“我還是會繼續當記者,但我希望我報道的對象能夠改變一下”範文林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茶杯,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