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人人如墨

閣老揣了破壁丹，袁飛去收拾了茶杯，回來發現閣老，居然坐在桌上睡著了。

人在諸事放下的時候，往往能睡的特別沉。

無奈袁飛也只能把自己的被子給閣老披了，又抽空出去，幫忙把李晨的被子掖好。

一個時辰以前，自己還是好好的當病人，現在不但失去了柳飛飛的青睞，就連自己也由病人轉為服務員。

這究竟算是什麼事吧！

更重要的，卻是自己沒有了被子，又無血脈之助。

袁飛第一次有了寒冷的感覺。好在外面有人巡夜，也並不需要袁飛出力。

深冬寒風凜冽，也只能喝了一杯熱水，合衣僵卧，又不敢睡着。

下半夜，寒氣更重，居然連躺着也不能夠了。寒氣從腳脖子透入，膝蓋骨一陣一陣的生疼。

袁飛在屋內踱步，開始體會到眾人的不易。

重新激活孔雀血脈已經刻不容緩。

什麼養神丹，什麼破壁丹，袁飛都顧不上了，這次回去就要開始大甩賣。

臨近天亮，袁飛在桌上打瞌睡，突然雙肩一陣溫暖。

閣老到底還是醒了，悄悄地出去，被子也蓋在了袁飛身上。

昨天得了大堆的狼肉，足夠眾人吃上七八天。可是大家不敢浪費一頭狼屍，風乾了掛在各個帳篷上。

早餐是狂狼肉。

袁飛大口吃肉，吃飽了又去睡。要養血氣，血食和睡眠不可少，更何況閣老是首肯的。

李晨也未出征，稍微用了些飲食，也鑽入帳中。

豪電狼不在了，風狼和狂狼，道門修士應付足夠了。墨門堅守的正義不會讓李晨把屠刀對準弱者。

小隊少了兩人，並不打緊。

袁飛把張亮留給小隊，何況還有閣老助拳。

不到晌午，袁飛悠悠轉醒。李晨坐在帳中，檢查自己的機關獸。

雄鷹展翅，格外雄壯。

袁飛去煮湯，又切了兩隻風乾後腿肉，加了些水，放在鍋中翻炒。

這樣的後腿肉，只要剁碎，本可以直接食用，不過袁飛還是習慣吃熟食。

午餐在帳外，一片荒涼。就着狼肉和熱湯，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李晨用得不多，嚴格執行“量腹而食，度身而衣”。

狼肉大半都到了袁飛肚裏。

酒足飯飽，袁飛和李晨都不是多話的人。

然而或許是荒涼的氣氛，或許是狼肉的燥熱，李晨有了傾訴欲。

我沒有見過父母，出生墨門，長在墨門。墨門長者教導我堅守原則，保護弱者。於是我就會很認真的去做他們交代的任務，長老們會很開心。我以他們的快樂為快樂，我成為了墨門行走，也許會是未來的掌門。

我開始遊歷世間，看妖獸吃人，見豪強殺人。我鋤強扶弱，伸張正義。

雖然會讓師門受牽連，可是墨門上下都是支持的，我墨門心經越練越強，我繼承了隕鐵劍，甚至可以獨立任務。

可是這趟旅途下來，我卻有了新的認識。幫助民眾，民眾卻指責這讓他們原本就不幸的生活更加艱難。

沒有了米糧，道友會餓。狩獵十日，斬妖除魔，實際也不過是欺軟怕硬。幫助弱者，卻是以更強的力量欺壓了強者。

戰而勝之，誰來保護這些原本的強者呢？我在想，花落花開，強者恆強會不會才是真相。

李晨陷入了迷茫。

這種想法非常奇怪，就好像現代人保護小動物一樣。

現代人保護小動物，帶着種族的優越感，滿滿居高臨下的姿態，可是在大康，溫飽都成為問題，怎麼可能為了異類的權益發聲？

在袁飛的歷史認知里，人類成為主角不是沒有道理的，生而不凡，他們一開始就擁有近乎完美的大腦結構，能熟練的語言交流，並在極短的時間學會了運用文字和武器製造。

這讓他們能傳承文明，遠不是其他獸類可比，幾千年現代文明足夠讓人類成為主宰。

可是在這方天地，人類智慧的優勢很難發揮。天地元氣的存在，讓先天妖獸擁有了遠超想像的力量。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智力是被碾壓的。妖族佔有絕大多數的土地，掌管着讓人垂涎的資源。

這方天地沒有動物協會，諸子百家之中，恐怕沒有人會為妖獸發聲。哪怕是最寬容的道門，也會以殺死風狼妖為榮。只有墨家永遠會站在弱者的角度，思考問題。

袁飛知道，這種疑惑會影響到他的道心，除了袁飛，還真不一定有人能回答墨者的疑惑。

想了一想，袁飛開了口。

“我可以告訴你，‘優勝劣汰，物競天擇’是大自然的選擇，在絕大多數情況都是正確的。只有一種情況是不允許的，那就是他們貪婪成性，一定要把弱者斬盡殺絕的情況。

在這方天地，人族在女媧大神創造之初，恐怕原意只是妖族的口糧。可是妖族讓我們沒活路，便要抗爭。未來我們佔了上風，也要給它們留一線生機。

墨門的偉大就在這裏。他們是弱者的喉舌，永遠為弱者發聲。即使所有人都反對，墨家仍然是弱者唯一可靠的朋友！

墨家思想太過浩大，李晨要弄懂墨家精要，相信已過半生。如今袁飛開始理解，墨家長老對李晨的教育是不傳授墨家思想，直接讓他明辨善惡，作為取巧的辦法。

明辨善惡，鋤強扶弱，終究比墨翟的思想要差一些。尤其面對挫折，李晨會懷疑自我判斷。袁飛當然達不到墨家的情懷，但是袁飛可以告訴李晨，墨者的意義。

為弱者發聲，不一定能做到百分之百都是正確的選擇，但是如果沒有人發聲，那麼弱者勢必再無權益。

“你真的認為墨家幫助弱者是對的？”李晨一掃之前的頹勢。

袁飛點點頭：“諸子百家之中，只有墨家的學說是真正立足人民的。”

雖然袁飛做不到，不過這並不妨礙，袁飛對墨者的尊敬。永遠堅持正義，不管是當下，還是地球，這種人都是最後的依靠，值得信賴的朋友。

“墨門和儒家同為顯學，為什麼得不到傳揚？”李晨並非咄咄逼人，確實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個答案。

當然因為墨門的不合時宜！老子已經說的明白，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墨家思想卻妄想和人道相爭。

可是袁飛會說，因為有墨者的推動，世界終會變得越來越好。

“也許你不相信，幾千年後，人民能當家作主。沒有妖獸，沒有利益關係，人人平等。如果能做到人人如墨，共產主義便會到來。”

世界好了，求生之道也會容易一些，也許袁飛的自私會變得不合時宜，不過為什麼會斷定袁飛自己不會改變呢？袁飛心中，自是希望這方天地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