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獸坡
我一打聽才知道,我們這地方本來就不大,幾家殯儀館互相都認識,我弄丟屍體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從第四家殯儀館走出來的時候,我才算明白,合著我現在屬於臭名遠揚。
嘖。
我看着一兜子法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這世道真變了,騙子成了座上賓,我只是想賺點分內的錢,反而人人喊打。
輾轉反側好一會,我忽然下定決心。
樹挪死,人挪活,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當天晚上,我回家收拾好行李,靠着兜里為數不多的錢買了一張鄰縣的車票。
我想明白了,陳昌明欠我的,必須還給我,但在這之前,我必須想辦法讓自己先活下去。
畢竟還有個劉禿子虎視眈眈地追着我,萬一真還不上錢,房子肯定保不住了。
老宅有太多東西了,千萬不能弄丟了。
無論如何,得先保住房子!
次日,漠南縣。
老舊的大巴車冒着黑煙,捲起滿地塵土漸漸遠去。
舉目四望,我忽然覺得陣陣不安。
長這麼大,我幾乎沒出過遠門,即便漠南離我只有幾百公里,我也從沒來過。
這地方屬於上世紀的老工業基地,路邊隨處可見的大煙囪早就不冒煙了,偶爾還能看見幾座銹跡斑斑的夯地機。
不遠處幾座高樓大廈,算是這城市唯一的現代標誌。
路邊的早市回蕩着陣陣叫賣聲,煙火氣裹着食物的香味刺激着我的胃。
我回頭一看,不禁咽了咽口水。
再看看自己所剩不多的零錢,忽然發現,原來一碗豆腐腦,也會成為奢侈品。
短暫的猶豫過後,我挑了個人少的早餐攤走了過去。
剛一坐下,我已經算準了兜里的錢,專挑貴的點。
一面吃,我一面觀察着沿街叫賣的小販,想最快了解一個城市,最好的地方就是市井。
這裏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信息自然也是最發達的。
我剛嘬了一口豆腐腦,立馬知道為什麼這攤子如此冷清。
媽的,真難吃。
此時,身穿圍裙的胖老闆,一臉堆笑地走了過來:“味兒咋樣?”
我強擠出個笑容,真想問一句,能不能退錢。
不過,我還有正事沒幹,只能昧着良心誇了幾句。
這一誇就不得了,老闆立馬坐在我身邊,天南地北的胡吹着。
挺好,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
很快,老闆注意到我的背囊,問道:“外地來做生意的?”
“嗯。”
我故意把聲音壓低:“做死人生意的。”
老闆眼睛一瞪,明顯嚇了一跳。
繞了好一會,我直接進入正題“咱漠南縣沒有殯儀館招工啊?”
老闆上下打量着我:“有倒是有,不過,看你年紀跟我孩子差不多大,這點小歲數……”
我知道他想說啥,一擺手:“沒事,您告訴我就行。”
他兩手搓着圍裙角,糾結了片刻:“你要是真想干,就去三獸坡看看吧。”
說完,他又忙不迭地補了一句:“這地方有點邪性,你可得想好了!”
“得。”
我把錢放在桌子上,一手拿起背包:“謝謝您嘞。”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殯儀館絕對很危險,但是對我來講,劉禿子的催賬和陳昌明的險惡,才是最可怕的。
搭上公交,我一路直奔三獸坡。
到了地方,抬頭一看,寫有“三獸坡”三個大字的漢白玉牌匾立在我面前,左面擺放一隻半人高的石雕鳳凰,右側則放了一個雙角天祿獸。
這兩個石像雕的極其生動,連鳳凰的羽毛都刻的栩栩如生。
我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怪異。
這殯儀館陰氣重,不應該出現鳳凰,這叫離火猛禽,陰陽相衝。
至於天祿獸,這其實就是貔貅,但是貔貅分三種,無角招財,單角招祿,雙角鎮邪。
平時在一些司法部門看見的石像,就是單角天祿獸。
天祿獸自帶正氣,鳳凰又是陽氣之最,把他倆放在殯儀館門口,這不等着出事嗎?
我忽然響起早餐攤老闆說的話:這地方有點邪性。
我轉念一想,這地方叫三獸坡,可我明明只看見兩個獸啊。
一面往裏走,我一面打量着四周,後面是個扇形的山,溪水自西向東,以環抱之勢把殯儀館圍在中間。
從風水的角度上看,這地勢叫花開見月,是個上乘風水。
這地方不是邪性,是奇怪。
進到館內,我找到館長室,試探着敲敲門,得到應允后推門而入。
我一開門,一個略微禿頂的胖男人,正滋溜着茶水,單手拿着手機,時不時笑幾下。
我就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似的,站在門邊看着他。
片刻后,他放下手機,懶踏踏地靠在椅子上:“有事?”
“您這招工嗎?”
“你能幹?”
一聽這話,我心頭一喜,這事有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