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第 200 章
胤禛之前走的每一步,都在為了今日這個“事成”的結果而努力。
如今終於到了這個地步,他滿心歡喜,卻又不能在康熙帝面前展露出來,只能硬撐着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回到家後方才把門一關,拉了四福晉的手在屋裏詳說。
“我終是做到了!”胤禛的語氣十分激動,雙眸晶亮:“我終是做到了!皇阿瑪今日允了我了!”
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除非是和妻子兒女相關的事情,方才會展露出多一些的表情。
珞佳凝一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大喜事了,忙雙手掙脫了他的桎梏,起身笑着福了福身:“先向四爺道喜了!恭喜四爺賀喜四爺!”
胤禛一看到自家福晉這個模樣,忍俊不禁,大手一伸把她重新攬入自己的懷中:“這有什麼恭喜的?明明是你陪着我一起努力的結果。要說喜,那也是同喜才對!”
想到江山已經唾手可得,想到往後那龍椅即將歸自己所有,胤禛的眉目間滿是喜悅與滿足:“想這麼多年來,若非你在旁邊支持我幫助我,皇阿瑪不見得就能那麼喜歡我。這個位置,有你一半的功勞。”
“這我可不敢居功。”珞佳凝道:“明明是四爺運籌帷幄而來的。我不過後宅一個小小女子,怎能談得上‘功勞’?”
胤禛哈哈大笑:“你啊,聰明至極,偏又故意裝呆。好好好,沒你功勞。那爺賞你。賞你什麼好呢?”
他拍了拍自己身側的座位,一本正經說:“賞你挨着我一起坐。永遠一起坐。好不好?”說罷,朝着她促狹一笑。
這分明說的就是帝王身邊的皇后之位。
珞佳凝這個時候自然不謙虛了,十分肯定地點頭:“那自然是好。而且這個位置只能是我的,不能是旁人的。”
胤禛望着她這模樣,不由又是一陣和她說笑。
康熙帝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有時候能到出門還需要人攙扶的地步。偏偏這個時候西面戰事,讓他十分憂慮。
這天一大早,珞佳凝起身後不見雍親王,便找了翠鶯她們來問:“王爺不是今兒休沐嗎?怎的不見人影。”
昨天晚上歇息的時候,胤禛還和她說今日沒什麼事情,可以陪着她到莊子上走一走,權當作是散心了。
誰知今天早晨起來她才發現,他又不見蹤影了。
馥容倒是知道一二,在旁回稟道:“王爺說今日皇上召集了各個阿哥進宮議事,十三爺和十四爺今兒去宮裏之前繞道雍親王府,叫了王爺一同去,說是王爺在的話他們兩個弟弟才能安心。王爺見王妃睡得好,就沒讓打擾王爺,他自行去了。”
珞佳凝有點發愁:“老十三和老十四真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每日裏都要和四爺在一起方才安心。”又找了安福吩咐:“今日先不出門了,等王爺回來后看看他那邊的情形再說。”
她知道,胤禛是個有分寸的。倘若不是他真擔心弟弟們,也不至於會一下子就答應了那兩弟弟,違了和她的約定。
左思右想后,珞佳凝還是覺得留在家裏等他消息比較妥當。
約莫過了三四個時辰,門房那邊方才匆匆來稟,說是王爺歸來了。珞佳凝忙讓人去迎。不一會兒,胤禛大跨着步子來到了她的院中。
“四爺今日匆匆進宮所為何事?”珞佳凝看他神色凝重,忙屏退了身邊伺候的人,親自為他脫下了外裳:“是不是皇阿瑪又動怒了?”
看他這樣嚴肅的模樣,不像是喜事,倒像是憂慮。
胤禛拉了妻子到屋裏坐下,又親自把房門關上了,方才壓低聲音輕聲道:“皇阿瑪讓十四弟出征去西部。”
“啊?”珞佳凝詫異之下猛地站了起來:“帶兵打仗多危險啊。十四弟真要去么?”
胤禛看着妻子這驚訝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眉宇間的郁色稍微減弱了些,染上輕微喜悅:“你看你,一聽弟弟可能有危險,就什麼都顧不上了。你坐下來,我們慢慢說。”
珞佳凝只能按捺下滿腹心思坐回座位。
原來,康熙帝擔心西部戰事,又憂愁沒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將領去領兵作戰,一來二去的不知怎麼就想到了自己諸多兒子的身上。
於是就有了“昨兒晚上通知諸位阿哥今日進宮面聖”,而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大清早來找四阿哥一起進宮的事情。
其實,在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進宮之前,並不知道四阿哥不在皇上的“邀請”範圍之內,只當四阿哥也被皇上叫了去,方才喊他同行。
此時此刻胤禛方才聽說有這麼個事情,順勢跟着他們去了,只為了解一下康熙帝現在是什麼主意。
胤禛發覺到,自打他一踏入乾清宮的房門開始,皇阿瑪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對了。
那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會如此。
直到皇上說起來“想要擇一子官拜大將軍西征討伐策妄阿拉布坦”了,胤禛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皇上是特意“漏下”他沒有叫他的。
因為在康熙帝看來,他是儲君,必須保證安然無恙留在京城。不能做這種“西部平亂”的危險事情。
父子倆都有了默契,後面就十分恰當地避免兩個人的互動。康熙帝問皇子們問題的時候,經常繞過四阿哥。而四阿哥也十分識趣,能不自己答的時候就不自己答。
最後,在經過了對諸位皇子領兵作戰能力的考核后,康熙帝認準了十四阿哥,把他定位了平息西部戰亂的當權人物。
十四阿哥十分得意,謝過康熙帝的讚賞后,就和其他阿哥們陸續出了屋子。
就在皇子們基本上都要走光了之前,康熙帝單單留了胤禛在屋裏。
待到屋中只剩下父子倆了,康熙帝忍不住責問胤禛:“你怎的今兒還來了?朕讓旁人過來,是想考考他們,看他們誰適合去領兵作戰。你如果來了,再一個冒尖,那你說朕到底讓不讓你去!”
這明着是當皇上的在氣惱一個王爺不遵從皇命,沒讓他來他卻偏偏來了,於是問責。
實際上,這是一個父親擔心兒子和自己沒什麼默契,再一不小心和自己的想法相悖了,鬧出點什麼岔子來。
總之是擔心雍親王的。
胤禛心裏溫暖,笑着寬慰康熙帝:“兒臣是想着,萬一是弟弟們都來的事兒,倘若只兒子一個人不來的話,倒是顯得兒子太過特殊了。還不如一同來。這樣的話,旁人也很難猜齣兒子‘特殊’在哪裏了。”
康熙帝恍然驚覺,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把皇位傳給胤禛的想法,如今也只一個詔書而已,並為對外公佈。是以旁的阿哥們都不知道。
倘若真只留了胤禛一人不來,讓旁的皇子們都來的話,倒是顯得胤禛真的“太過不同尋常”了。
思及此,康熙帝有些悵然——他終究是老了,思維不如年輕時候敏捷,做事也不如年輕的時候想得多。
“得虧了你替朕分憂解難。”康熙帝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那,老十四的事兒,你就幫忙安排着吧。”
語畢,康熙帝若有所思:“若真老十四在邊關干出一番事業,倒也不錯。最起碼,往後是你一個助力!”
十四阿哥和四阿哥是真真正正血緣至親的同母親兄弟。
更何況,十四阿哥與四阿哥兄弟情深,萬萬不會做出來背叛自己親哥哥的舉動。
如果十四阿哥鎮守邊關得了百姓和朝中上下讚許的話,往後四阿哥繼承大統,朝政就愈發穩固起來。
胤禛沒想到康熙帝還會為他想到了這一層,不由對父親感激萬分:“多謝皇阿瑪為兒臣思量良多。”
“倒也不必如此客氣。”康熙帝無力地擺擺手:“朕老了,往後這天下,就都是你們兄弟們一起努力的了。朕只希望能看到你們兄弟和睦友愛,這便足夠。”
想當初,這些兒子們你爭我搶,誰也不服誰。
後來在四阿哥和四福晉的努力之下,許多弟弟和妹妹都和他們夫妻倆擰成了一股繩——卻不是朝堂紛爭的那種繩,而是兄弟友愛的那股繩。
康熙帝想到現在孩子們的和睦狀況,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於四阿哥和四福晉的努力與善意,不由心中熨帖,對着四阿哥說話時,眸光也柔和許多:“這些年來,也得虧了你和雍王妃啊。”
胤禛揖禮:“這是兒子和王妃應當做的。”
康熙帝笑笑。即便兄友弟恭是應當,在尋常百姓家也很難做到,那如今雍親王和王妃做到了,其中的艱辛又怎是“應當”二字可以囊括的?
他自心中有數,於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欣慰地目送兒子出了屋。
德妃是這天傍晚,方才知道自己小兒子即將出征西部的事情。當時她就哭成了淚人,跑到乾清宮求見皇上。
梁九功如今也不用日日站在廊檐下守着了。如今他也已經年邁,身體大不如前,倘若一直那樣站着伺候的話,怕是撐不住。
康熙帝念在這個老人一直伺候自己的情分上,免了他一直站在廊下候着的差事,只命他每日裏正常隔一段時間到跟前守着就好。其餘時候,則讓他的幾個小徒弟輪番跟着。
德妃來的時候,正趕上樑九功在康熙帝跟前伺候着。
一進屋,德妃便要跪拜在地。幸好梁九功眼疾手快,朝自己小徒弟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們上前攙扶住了德妃。
德妃泣不成聲:“皇上!胤禎這是做錯了什麼?竟是讓皇上這般待他,把他遠遠地遣了去邊關待着。那地方苦寒無比,胤禎他從小就長在京城,怎能吃得了邊關的苦!”說著潸然淚下。
康熙帝指了位置讓她坐。
她不樂意,非要站着。
“給德妃搬個椅子過去。”康熙帝指了小太監做事,看德妃在原本站着的地方有椅子坐下了,方才嘆了口氣:“朕年輕時候就時常征戰西邊各部。後來,他們大一些了,朕不也經常帶着他們去西邊嗎?往年也沒見你不樂意,怎的這個時候就、就不同意了呢!”
德妃擦了擦眼角,淚水又滑了出來,卻顧不得繼續擦了,只直直地望向康熙帝:“皇上,那時候您御駕親征,或者是帶着胤禎他們出征,都是去上一年半載的就也回來了,又不似胤禎這一次出征這般!”
雖然德妃是長在深宮中的婦人,可是託了這幾個能幹兒子的福,她對這些戰場上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她知道,十四阿哥這一次領兵出征,怕是要長久留在那裏的,短則三五載,長則十幾年甚至更久,這都說不準。總得把那邊的戰事暫時平息了告一段落,方才能夠歸京。
是以她才會這樣擔心。
那麼長的時間在苦寒之地待着,金尊玉貴的十四阿哥怎受得了?別說十四阿哥了,就她這做母親的,只想想都受不住。再一想到母子分離多年,她更會忍不住心酸心痛到無法呼吸。
康熙帝嘆了口氣,看看左右還有小太監在,就與梁九功說:“你帶着他們先出去,朕和德妃說幾句話。”
於是梁九功帶了小太監們出了屋。
這時候,康熙帝方才放下了帝王架子,好說歹說把德妃給勸說得重新展露笑顏。
“皇上果真會讓胤禎儘快回來么?”德妃含着淚,唇角微笑着詢問康熙帝。
康熙帝違心地說:“會啊,怎麼不會。他是朕的兒子,朕也疼他。”
德妃這才放心地福了福身,回了永和宮。
康熙帝遙遙地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暗中沉沉嘆氣——這說謊的滋味,可真不怎麼好受。
前方戰事吃緊,即便十四阿哥貴為皇子,這一次也不得不匆匆地準備了行裝后便要出征往西去了。
十月份,十四阿哥被封為撫遠大將軍行往青海。
德妃看着一身戎裝的小兒子,哭成了淚人,拉着他的手怎麼也捨不得鬆開。還是四阿哥在旁好說歹說,她才戀戀不捨鬆了手。
臨別在即,十四阿哥雖然也十分捨不得親人,卻鬥志昂揚胸懷大志,鏗然說道:“男兒志在四方。領兵作戰,是我們每一個滿族兒郎都期盼着的。母妃您不必擔心我,我自會帶着我們的將士打了勝仗回來的。您儘管放心就是!”
德妃咬着牙擠出來一個笑容:“那我就等着你回來了。”
十四阿哥高高應聲,又走上前去給康熙帝行了個禮,這便大手一揮,帶着將士浩浩蕩蕩離開。
康熙帝朝着四阿哥四福晉指了指:“你們倆去送送。”
胤禛和珞佳凝便一路相送,直接到了京外十里亭方才停下來,徹底與胤禎道了別,目送他遠走。
這一年的除夕宴,過得有些傷感。
十四阿哥是德妃一手帶大的孩子,從小就養在永和宮,與母親關係甚好。
如今沒了小兒子在身邊,德妃吃不好睡不好,到了年關才稍微有點緩過勁兒來,只是讓她歡歡喜喜過年,卻是不成了。
好在兒孫滿堂,孩子們帶着孫兒們都來到了她的身邊一起慶祝新年,她這幼子遠離的痛苦方才輕了許多。
年後,五公主看母妃一直鬱鬱寡歡的,好似不太開心的模樣,就來和四福晉商議着要不要辦一個賞花宴,熱鬧一番,順便讓德妃也開心開心。
現在陽哥兒和明姐兒已經一周歲多了,按照這個時代的算法都兩虛歲多了,沒有小時候那麼讓人操心。這樣辦個宴席的話,五公主也能分神來幫忙操持一下。
珞佳凝自然是答應下來:“此事甚好。不如就定在三月里吧。三月的話,春暖花開,到時候御花園的景色一定不錯。”
姑嫂倆就這麼說定了。
誰知,計劃不如變化快。
就當賞花宴開始佈置起來的時候,忽然間,佟佳家那邊傳來了消息,說佟國維年紀大了,前段時間就身體不好,連除夕家宴都沒參加。
這兩日他舊疾發作,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消息傳到宮裏的時候,珞佳凝正在永和宮與德妃一起商議着賞花宴的事情。
前些天,十四阿哥的平安信送到了宮裏,德妃收到信件後知道兒子雖然領兵作戰,卻一切安好無憂,她就安心了許多,甚至能和孩子們一起開始操心賞花宴的事兒。
這不,她今日一大早就叫了四福晉進宮和她共同擬定邀請的京中貴女的名單。
誰知名單才商量出來寫上了十幾個人,就收到了佟佳家人讓遞到宮裏的消息,直言佟國維不行了。
“怎麼這麼突然?去年秋天不還好好的嗎?”德妃十分愕然:“即便是除夕宴沒能參加,佟佳家也說他‘就略有不適而已沒什麼大礙’。怎的這一下子過去了兩三個月,就成了這般模樣?”
珞佳凝也不太清楚個中細節,忙與德妃說:“母妃莫要着急,我去看看再說。”語畢,她把手頭上的事情全都放下,急匆匆趕往乾清宮。
康熙帝也是剛剛收到了佟國維的消息就讓人送去永和宮了,是以他也才剛知道這事兒不久。
看到四福晉過來,他忙指了椅子讓她坐:“朕剛剛正在尋你。你一會兒去一趟佟國維家,幫朕看看舅舅怎麼樣了。”說著便是一嘆:“舅舅為國鞠躬盡瘁幾十年,朕無法親自前去探望已經大不應該。你能夠代為前往,也算是全了朕的一番心意。”
“臣妾孤身前往不太合適吧?”珞佳凝忙問:“要不要和四爺一起去?”
康熙帝思量了下:“倒也不必了。就你自己去吧。”
珞佳凝愣了愣,而後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所在。
——佟國維一直是八爺一派的首腦人物。當初富察大學生馬齊還支持着八阿哥的時候,也時常要徵詢一下佟國維的意思,而後兩人一起上疏奏請皇上“偏愛”八阿哥一些。
後來馬齊想通了,退出政治鬥爭的圈子,認認真真只做個純臣。
而佟國維幾乎是一條路走到底,時至今日,他依然覺得八阿哥是最為適合太子之位的人選。
既然如此,那他就莫要怪皇上不喜他了。
說起來佟國維這人也是有點可悲可嘆。
可嘆他當真是“專一”,說支持八阿哥就絕不悔改。可悲的是,當年的朝之重臣,康熙帝最仰仗的可信之人,最後卻晚年不保,為了皇子之間的黨派之爭而讓皇上所厭棄。
皇上既然如此不待見佟國維,自然不可能讓自己心目中的太子人選四阿哥去探望佟國維。
即便,佟國維是五駙馬舜安顏的祖父。即便,佟國維是撫養胤禛長大的先皇后的父親,那也不成。
在康熙帝看來。能讓四福晉去看一看佟國維,已經算是給佟國維的莫大恩寵了。畢竟四福晉可是他最疼愛最信任的兒媳婦,也是朝中王妃里最尊貴的一位。
珞佳凝這便沒有再問什麼,當即領旨而去。
佟佳家高門大戶,府中自是雕樑畫棟十分氣派。但今日府里充溢着微不可見的哀愁氣息,就連僕從們在院子裏行走都變得更為低眉順眼了。
門房的人聽聞四福晉來了,忙不迭過去通稟。而後有位嬤嬤來迎,說是三老爺院子裏伺候的,前來恭迎王妃去看佟國維。
三老爺便是隆科多。
這些年來,他的立場倒是十分分明,果決地站在了四阿哥的這一邊。因此,這回雍親王妃來了后,是隆科多那邊派了人來迎接王妃。
珞佳凝看着這位嬤嬤略有點眼熟,便問:“你可是三夫人身邊的?早些年好似見過你。”
“正是。”嬤嬤顯然有些激動,眼角居然濕潤了:“京中人人都誇讚王妃,說王妃最仁善最好,奴才往常不知,現在才明白,王妃是真的當得起這個讚譽。奴才也就跟着夫人見過王妃一兩次,您竟是記住了。”
珞佳凝含笑道:“你家三老爺和我家王爺關係素來不錯,我自然也記得你們夫人的好。”
嬤嬤抹着眼淚引着王妃入內。
這時候,有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婷婷裊裊走了過來。她身穿水紅色灑金百蝶比甲,蔻丹染得鮮艷,頭上還插了支赤金簪子,腕上首飾叮噹作響。
珞佳凝一看這女人走路時候的妖嬈模樣就皺了眉。
即便是她認出來這個女人是誰了,依然裝作不知似的問了句:“這位誰啊?”
“這是三老爺身邊的妾室,李四兒。”嬤嬤的聲音有些緊繃,眸中透着厭棄,雙手卻不由自主攥緊:“……一向在三老爺院子裏很有威信的。”
她話音剛剛落下,那個被她們談論着的人已經走到了四福晉的跟前。
李四兒扭着身子走到珞佳凝跟前,歪歪扭扭行了個禮:“奴家見過王妃。王妃有禮了。”說是行禮,卻不工整也不恭敬,沒有半點的禮數在。
而且她還掐着嗓子嬌嬌地笑了幾聲,直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珞佳凝見狀,不由眉頭皺緊。
眼前這個女人,顯然是習慣了對男人搔首弄姿的那一套,所以來面見貴客的時候,居然下意識地就繼續用了那一套來應付着。
可問題是,這種勾欄院一樣的架勢拿出來的話,哪一家的正室夫人都不會喜歡。偏這女人還用這一套來應付堂堂皇子嫡妻兼王妃。
珞佳凝用眼角餘光斜斜地掃了李四兒一眼,扭頭去問那位嬤嬤:“聽聞你們府上老太爺病了?”
“是的。”嬤嬤恭敬道。
“既然主家老人病了,就不該讓奴才們穿得太艷太俗氣。”珞佳凝緩步往裏走着:“不然的話,奴才們太沒規矩,反倒是顯得主家治下不嚴了。”
雍王妃都走過去十幾步遠了,李四兒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王妃是在嘲諷她。
她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尖尖地叫了一聲,跺跺腳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