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番外一 正文後續
忙活一晚上,付生玉三人吃過早飯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任何事情都等睡飽了再說。
這一覺屠亦跟鄒覺睡到了快天黑才醒，付生玉倒是在午睡起床時間門正常醒來,洗漱后又洗了個澡再去找吳福春。
前幾天吳福春的魂魄躲在黃泉路中，沒讓白家人找到,現在白家沒人可以盯着她了，她就光明正大到處逛逛，還跟玄淵在偏殿中研究星象,付生玉看不明白，進門后只看到一堆畫滿了線條的圖紙。
付生玉找到偏殿時玄淵剛好準備去休息,屋內沒一會兒就只剩下付生玉跟吳福春，隨後付生玉就跟沒骨頭一樣蹭到吳福春身旁歪着。
吳福春整理了一下圖紙，看到身邊懶洋洋的付生玉，忍不住說：“阿玉，坐好。”
“哼哼……不要，這又沒別人,不想動。”付生玉翻了個身,直接靠到吳福春身上去了,“奶奶,昨晚好順利啊,解決事情剛好一晚上，白家……如果沒有的話，最後也會滅亡吧？”
剛出發的時候因為有着吳福春的鼓勵,還有幹活的三分鐘熱度，付生玉沒怎麼想就衝過去了，等到跟屠亦他們聯繫上之後，付生玉猛然發覺不對。
她的修為高,順利是應該的，可屠亦跟鄒覺的修為沒有那麼高，他們三個的修為等級從大到小排列是她付生玉、屠亦、鄒覺，而且鄒覺成年後修鍊很少，基本靠年少時天賦拉起來的修為支撐他闖蕩江湖，可他給的回復說他揍了幾個長老還沒啥大事。
事情過於坎坷未必讓人生疑，太順利反而安定不下來，付生玉注意着自己處理每一個白家據點的時間門，發現都是差不多的，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她過去，點個火，剩下的白家就會自己被炸掉。
正如付生玉對白家族長說的，在她的邏輯里，得到任何東西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不管最後這個東西自己是否想要。
前一晚他們出去做的事情，想要得到的東西是“白家覆滅，結束罪惡”，可是他們付出了什麼代價呢？
付生玉自己就不說了，她出去之後就像走了個過長，此前一切非常順利，她選擇飛升時答應天道的條件時失去作為人最基本的感知，以及留下來走完自己出生時就已經註定的命運軌跡。
除此之外，鄒覺跟屠亦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屠亦之前被白家綁走受了重傷，那是他歷練中精進修為的一劫，不是白家也會是別人，不算在昨晚的事情內。
這麼一思慮，付生玉就發現，他們三個一晚上弄沒了一個盤踞兩千年的家族，最後竟然什麼代價都不用給，天道又不是做慈善的，今天的順利，明天是要還的。
還有一個比較讓付生玉疑惑的事情就是白家族長當時忽然選擇提前吃掉了核心族地里的族人，包括一直跟隨他的各種非人之物，比如靈嬰和那個殺神替身。
謀划這麼久，他未必不是等一個成熟的機會，只吃了一個族地的人可以解釋為他不得不選擇這個方式來對抗付生玉，可這個做法就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白家族長遲早要這麼做的話，無論什麼時候動手，其實白家都會滅亡。
以現在白家的規模跟研究進程來說，他們能研究出付生玉來，基本上已經離成功很近了，況且白家族長是個不能修鍊的人，他需要的只是修為跟別人的天賦，從順利激發雷劫來看，他穩得住本身的道心。
哪怕昨晚沒有付生玉動手，白家族長估量完整個白家能夠讓自己吞噬的修為數量，等到開始吞噬，最終結果依舊是不變的。
一樣的結果卻要走另外的過程，就顯得動手的人非常像無腦棋子，被人操控還傻乎乎高興自己做了好事。
就算事情挺順利的，付生玉依舊有種違和感，她覺得自己像根火柴，作用就是去點火，讓定時|炸|彈快些爆炸，給老天收拾殘局省點功夫。
付生玉記着這件事，她自己沒修習占卜之術，思來想去，來問吳福春倒是最便捷的方式了。
聽得付生玉這麼問，吳福春並不覺得意外，她自己教出來的孩子，會怎麼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沒有隱瞞跟轉移話題，吳福春直接說：“阿玉你想得沒有錯，任何事物都有滅亡的結果，只是時間門跟過程不同，事實上，滅亡白家有很多次機會，而且限定的時間門非常短，怎麼說呢，不是天道急，是……我們急。”
付生玉愣了下，坐起身認真地看着吳福春：“因為不想有更多傷亡？”
吳福春無奈點頭，她伸手摸摸付生玉的臉，有些懷念：“是啊，天道每甲子只給一次機會，只是過去的時代有太多限制，根本無法在二十年內做到天道的要求，錯過了，就只能等下一個甲子。”
古話說，富不過三代，按照古人十幾歲算一代的時間門長度，平均過來差不多就是一甲子，也就是說，一個家族差不多每六十年需要經歷一次滅族考驗。
就如曾經吳福春教導付生玉說的，曾經的天地人三族並肩而立，人族以氏族為稱，每個氏族有固定的成神名額，就跟另外兩族一樣。
不過，隨着社會的發展，封建時代父權控制之下，氏族就漸漸變成了家族，不再有氏，而為姓。
氏族整體才有完整的命運，家族就相當於氏族大樹上的枝葉，每年季節輪迴，葉子要枯萎、掉落、成泥、反哺大樹。
家族生命就這麼長，六十年必然要出現一次危機，熬過去了可以抽出更長、更青翠的枝條，熬不過去，就會枯萎，被樹榦上新的枝條代替。
白家分裂后亦是如此，他們其實每六十年都會面臨新的危機，從實力到人心，天道每六十年都會給白家找點麻煩。
讓白家始終屹立不倒的反而是最開始沒有修為的白家族長，他沒有天賦跟修為，本應該一輩子都是個凡人，他偏偏先篡奪了族長之位，將再次分化的白家重新攏聚起來。
在知道修鍊成仙很難之後白家的信仰已經破碎過一次，白家族長靠着這份混亂，竟然收服了絕對維護自己的手下，讓白家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後來還有意外成仙的地仙，都是在反覆摧毀白家的人心，而活了多年的白家族長，比天道更懂社會跟人心，雷霆手段一次次解決了這些危機。
當然，這些問題都是在封建社會中必然要遇見的問題，在那個年代封閉的社會中，許多問題就算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說不準轉頭又是柳暗花明。
白家族長每次解決影響白家的動亂都要殺掉很多人，在他看來，跟着自己的白家族人不過是他飛升要用到的材料，不會心疼。
而吳福春之所以想在付生玉這個機會存在的時候就解決白家，完全是不想再見傷亡，尤其是那些似人非人的靈嬰。
沒見過的人光看文字是很難想像到那是何等的揪心，但凡有點同理心的，都受不了那樣的場景。
就跟付生玉後來自己做的幾個單子遇見的事情一樣，全村共用死後還要冥婚的新娘、被拐賣四肢不全的鐵鏈女、漢北村祠堂里彷彿家畜被圈養的女眷……
只要身為人，都不會接受這樣的事情，哪怕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能對命運來說真的很微不足道，也要去做。
吳福春對付生玉說：“阿玉，你看不到這件事裏真正需要你解決的問題，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呀，你看的是整個命運軌跡，對你來說，那是個註定要滅亡的家族，不過是這一個六十年，還是下一個六十年的問題，但是在我們沒有失去感情的人來說，能在這個六十年終止，就不會讓他們有再繼續六十年的機會。”
聞言，付生玉驚覺自己跟剛開始面對趙家村時還會不滿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她在地下墓穴中為了屠亦承受兩道天雷，到底打消了她與人間門的一部分聯繫。
付生玉深深嘆了口氣：“我明白了奶奶，每甲子天道給人間門送無數可以點火的火柴，只有一部分順利點燃了炸|彈，我順利走到了這一步，就意味着我已經點燃了白家，籌備已久的事情，自然順利。”
看出付生玉心底有些憂慮，吳福春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只是兩道天雷而已，雖說有影響，可只要多注意些，問題不會很大的，而且……奶奶給你選了陪着你的人，你感知不到的，他們會記得提醒你的。”
“他們的作用……還有這個嗎？”付生玉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吳福春為她選的朋友，只是為了事情發展更順利呢。
吳福春笑了笑：“我又不是周扒皮，步步為營就為目的，他們啊，是我跟我所有的朋友精挑細選近十年為你準備的人，包括小武警官，他是我一個警官朋友選的，說，我都有警察朋友，你不能沒有呀，所以多送了小武警官來。”
付生玉這下更是直接驚呆了，屠亦跟鄒覺就算了，竟然連武方和都是！
“別這麼驚訝，當年白家送來兩個女孩兒，事情都是我朋友處理的，相識多年，自然知根知底，我們商量了一陣子，按照時間門順序來說，你第一個要親自處理的案子一定是趙家村案，他特地派小武過去的，卧底嘛，其實小劉更有經驗，不過考慮到同齡人話題更多，最後選了小武。”吳福春含笑解釋，沒忍住又揪了付生玉的獃滯臉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