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161 畢業后的打算 翻譯,很貴
南雁瞧着那巧克力,“您該不會是把哄孩子的零食都拿來了吧?”
羅部長笑了笑,“不吃那我就拿走了。”
哪能不吃啊。
說了半天,就需要吃點這甜滋滋的,齁甜齁甜的也不要緊。
她生氣但也就那回事。
即便不被他們利用,自己該做的事情也不會落下。
況且這事做成了,讓領導們欠自己一個人情也不錯。
幹嘛非要再黑着臉呢。
南雁從羅部長手裏把那些巧克力抓過來,全都放到了自己口袋裏,一顆不剩!
“您不打算請我們吃個飯?”
她招呼賀錚和四機部的其他幾個同志,不生氣歸不生氣,該宰一頓也不能客氣。
“成,請你們。”
引進晶圓生產線看似是對國內半導體產業的支持,實際上卻會毀了他們辛苦規劃着的半導體產業發展。
都想着去搞晶圓生產廠了,誰還會認真搞其他項目生產?
顧此失彼的事情不是沒有過。
上面想引進這些,但也得結合實際情況吧?
蕪湖那邊不是在做晶圓生產線的研發嗎?
給國產的半導體產業一點時間不成嗎?
可有些話,他們說了不管用。
好在有說話管用的人。
如果說副總他們是陰沉着臉離開的,那麼四機部這邊則恨不得敲鑼打鼓。
瞧到南雁要羅部請客,大家鬨笑着離開。
“高副部稍等下。”
說說笑笑的人被這話給喊停了,南雁回頭看着過來的人,有點眼熟,好像是於主任的秘書。
“剛才蕪湖那邊打電話過來,讓您方便的時候回個電話。”
“怎麼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了,難不成出事了?”
賀錚看了眼比自己還心直口快的同事,目光落在南雁臉上也有些不安,出了什麼事?
南雁倒是相當平靜,“行,那我先去打個電話,等下去找你們。”
羅部長點頭,“去晚了連剩飯都沒有。”
“真狠心,要餓死我喲。”
秘書聽着南雁嘟囔着跟自己離開,心中詫然。
雖然前兩天聽到這位高副部跟主任吵架,今天也聽說了她問的那位成秘書啞口無言的壯舉,但……
親眼所見還是不一樣。
就一點不像是個幹部該有的模樣。
把人帶到於主任的辦公室,秘書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會議結束后,領導把高副部特意喊過來,即便是用了蕪湖那邊的理由,但傳出去也不太好吧?
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他一個小小的秘書能怎麼辦呢?
南雁進去的時候於主任正在講電話,辦公桌后的人指了指,這讓南雁笑了起來。
雖然打一巴掌但好歹給了袋麵包。
可以墊墊肚子。
揪下來一丟丟麵包團,南雁小口小口的吃着。
等她把這一包麵包幹掉大半,於主任總算掛斷電話。
“你這是餓死鬼投胎?”
“不知道,真要是能頭胎,下輩子投胎到您家裏去。”
於主任瞪了一眼,“我可養不起你這祖宗。”
能要人命喲。
“您不能過河拆橋啊,用完就丟打擊小同志的積極性,往後還怎麼工作?”
於主任才不信這張嘴呢,能把活人氣死,死人氣活。
“滾滾滾,別在這礙我眼。”
面對領導要會順毛,前世南雁怎麼覺得彆扭。
她後來想了想,覺得原因不在自己這裏。
領導不同。
這年頭的領導多數都是經歷過戰爭,甚至都是上過戰場的。
與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不同。
大部分還沒有修習什麼“厚黑學”,心思沒那麼難以揣測。
有時候不過是彼此之間舉起大旗相互鬥法,就看誰能把這大道理說的更有道理一些。
比起南雁曾經伺候的小領導,這些部長、一把手級別的領導,那可真是應驗了那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至理名言。
所以於主任這發脾氣,她一點都不慌,還笑嘻嘻的給人倒了杯水,“我們廠到底發生了啥事您還沒給我做指示呢,我哪能滾啊。”
這就是個一皮臉。
真不知道誰能夠治住這沒臉沒皮的。
“我哪敢指示高副部呀。”於主任陰陽怪氣了兩句,“會議好好主持,別回頭傳出去一個母夜叉的名聲。”
南雁聽到這話不樂意了,誰在亂造謠啊。
“我怎麼就成了母夜叉?我也不醜啊。”
晒黑了點,臉上不夠圓潤,但也跟夜叉沾不上邊呀。
“不能看我年輕正青春就亂說,這些人啊說不過我就造謠我,真是太過分了。於主任,您可得給我做主!”
於主任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就算自家孩子,看到他虎着臉也嚇得跟鵪鶉似的。
她怎麼就一點都不怕呢。
“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別在這裏給我搗亂。”指了指桌上那小半袋麵包,“拿走拿走,別吃個半落丟給我。”
沒什麼事,就是喊自己來吃點東西墊肚子。
南雁覺得老同志還挺可愛,“那成,我去吃慶功宴咯,對了於主任回頭我們四機部的半導體產業未來怎麼發展這個會您可得來參加,我們需要您老提意見呢。”
回答南雁的是一聲中氣十足的“滾”。
辦公室外的秘書聽得渾身一顫。
伴君如伴虎這話可真是不騙人。
你看高南雁之前大出風頭,可現在不也是被罵成了孫子?
只是在看到這孫子拿着半袋麵包出來,秘書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
“哪裏買的麵包,還挺好吃,我回頭也去買點。”
“哦,是王府井那邊……”
“謝啦。”
秘書揮手,看着背影消失了的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莫不是瘋了?
剛才跟高南雁在說什麼胡話。
竟然討論起了哪款麵包好吃。
天呢,他的腦子肯定是離家出走了。
……
南雁主持的會議順利召開。
對於國內半導體產業該如何發展,行業內的也並不是那麼一清一楚,然而會議的主旨就是幫助業內人士釐清思路。
來自全國各地的研究員、工廠骨幹以及校園代表,對自己的定位總算有了比較清晰的認知。
會議上沒說清楚也不要緊。
南雁開通了專線,也可以通過寫信的方式聯繫她,答疑解惑又或者學習交流。
“我覺得,不止是小高你弄這條專線,是不是還可以增加行業內的溝通?”
大家相互寫信、電話聯絡嘛。
南雁笑了起來,“豫南同志說的有道理,但是目前來說還是先小範圍的溝通比較好,一方面咱們在大點的城市設立半導體協會,以市為基本單位,協會內進行溝通,每個季度呢再以協會為基本單位進行溝通聯絡,當然也不見得是季度,可以每個月或者每兩個月,具體的可以再討論一下。協會的骨幹服務人員,必須經得起考驗。”
南雁着重強調的是後面這句。
這讓張豫南反應過來,早前蕪湖無線電廠可是出現過間諜案的。
“也對,先小範圍內的溝通,能把地區的產學研做好已經相當不錯,至於全國範圍內的溝通,那就以協會為基本單位嘛,部裏頭可以再安排一下巡查組,不定期抽查。”
有點像是老師抽查學生作業。
這樣讓各地也能保持精力來做這些工作,不會出現懈怠。
“豫南同志考慮周全。”
張豫南聽到這話笑了笑,這小同志不也挺會說話的?那天倒是把人成秘書懟的說不出話來,得罪死了人。
不過他也沒舊事重提,跟南雁他們細細討論一些章程,大體上把區域劃分好。
市裡成立市級協會,然後是區域協會,再就是四機部統籌的全國半導體協會。
市級協會每月一次固定會議,區域和半導體協會則是每季度至少一次會議。
會議主旨包括且不限於國內外半導體產業發展現狀,以及關於半導體產業發展的暢想等等。
“我跟美國那邊有協議,那邊會定期給我送來一些相關的報紙雜誌。”
“原來那些雜誌是你的呀。”張豫南這才意識到,這兩個月收到的海外包裹是怎麼回事。
南雁沒想到特曼教授速度還挺快,等着四機部的同志把那包裹拿過來拆開,她看到那堆滿了桌子的雜誌報紙,“得先找幾個同志把這些翻譯過來,再把中英文的都印刷分發下去。”
她粗略的翻了下,有些雜誌國內能弄到,但有一些壓根就弄不到。
類似於矽谷那邊的內參小報。
雖說這些已經是幾個月前的雜誌期刊,但依舊有着很重要的參考意義。
張豫南沒想到這竟然是南雁的手筆,但翻譯的話……
“咱們沒這方面的人才呀。”
羅部長笑了起來,“部裏頭的人不夠用,但去大學和研究所,能找到你需要的人才。”
張豫南拍了下腦瓜,那聲音還挺響。
“我怎麼忘了這事,對了我記得首都好像還有個專門從事翻譯的公司,是幾個大學生合夥搞的。”
南雁聽到這話稍稍詫異,“公司?”
“對,好像是外國語學院的學生,哦,還有清華計算機系的學生,好幾個高校的學生呢,現在這些學生,倒是會折騰。”
聽到這話,南雁覺得自己聲音都綳了起來,“知道那學生叫什麼名字嗎?”
“姓焦?不對,是姓喬,那學生長得白白凈凈的,同學還調侃他叫他大喬。”
南雁:“……”是嗎?她的一徒弟現在都那麼出息了,都成了遠近聞名的美人啊。
喬常水一直都喜歡外語,後來高考志願也是選的外國語大學。
外國語大學那可是外交官的搖籃。
怎麼這位準外交官,倒是往企業家的路子上走了?
張豫南提出讓這個大學生們搞的公司來翻譯這些雜誌是一個途徑,不過羅部長覺得有些胡鬧。
讓人翻譯不得花錢嗎?
倒不如放到高校和研究所里,免費還能鍛煉大家的外語水準。
張豫南:“……”我看你就是摳。
不過這也是事實,那幾個大學生搞的公司,是給一些做外貿的企業做翻譯,收費還挺高。
就算部委過去,面子也不見得好使呀,總不能仗着是部委單位就壓人吧。
他也覺得這個路子不合適,正想說算了,忽然間聽到南雁開口,“那公司在哪裏,我去瞧瞧熱鬧。”
南雁也不着急離開首都這邊,打算去看看那家外語服務公司。
張豫南知道地方,專門帶人過去。
“我得去給我老泰山拿葯,小高你一個人能應付的過來?”
“沒事,你去忙吧。”南雁對自行車上的人揮了揮手,“騎車注意安全。”
這家小公司坐落在王府井這邊,租用的是這邊供銷社的一個小倉庫,門口掛着的招牌十分惹眼——
誠實外語服務。
不算多大的鋪面收拾的很乾凈,南雁剛進去就有人迎了上來,“同志,您有什麼需要?”
“想要找人翻譯資料,這活你們接嗎?”
“接,您這是什麼資料,得視難度而定,不同難度等級的資料,服務費用也不一樣。”
南雁看到了價目表。
不得不說,還挺貴。
最高難度的翻譯要價高達三百元。
要知道,即便今年上半年國家調整工資,但新入職的普通工人工資依舊是三十來塊。
三百元,那幾乎是一個工人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
即便是最便宜的,那也是以一元為計數單位。
南雁把雜誌拿了出來,“這本雜誌翻譯下來,得多少錢。”
負責招待的年輕人高高瘦瘦,看到南雁遞來的雜誌,仔細瞧了眼,再看南雁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樣,“同志您是……”
“來找人翻譯資料。”
南雁沒有亮身份的意思。
“您稍等。”
年輕人背過身去,翻看書看了幾眼,忽然間想起來什麼似的,“同志您貴姓。”
“高。”
那年輕人忽的挺直腰背,“您稍等,我喊我們經理來。”
這不是他能應付的事情,必須把當家的喊來才行。
喬常水蹬着自行車匆忙趕來時,一身臭汗,“老五你最好別蒙我,不然我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師傅,真的是你呀,哎呀你怎麼來了,快坐快坐,老五還不趕緊倒杯茶?”
南雁指了指茶杯,“喝了半壺了。”
喬常水不好意思地撓頭,“我這不是在學校忙嘛,早知道師傅您過來,說什麼今天得在這等着。”
南雁覺得這個徒弟跟之前很不一樣。
過去的喬常水一肚子的心事都說給書聽,現在倒是能言善辯的巧嘴。
“怎麼想起弄這個了?”
南雁記得自己去蕪湖工作前,還特意請在首都的兩個徒弟還有林蓉吃飯。
當時沒聽說他們折騰這個。
“就你出國那會兒折騰起來的,這不是最近首都開了些外貿公司嘛,之前找到我們學校,想找我們老師幫忙做翻譯。”
學校老師答應了下來,然而真正做翻譯的人卻是他們這些學生。
辛辛苦苦忙活一番,最後得了三十塊錢的勞務費。
不足老師的零頭。
幾個同學合計了下,覺得幹嘛非要老師賺差價?
他們湊了湊錢,就在這邊搞了個外語服務公司。
“不怕老師找你們算賬?”
喬常水輕咳了一聲,“那倒也不用太擔心,我有個同學是大院裏長大的。”
家庭背景深厚着呢,壓根不怕老師找麻煩。
“你們倒是有恃無恐。瑩瑩是不是也入了股?”
“她計算機專業的嘛,有些專業內容可以幫我們處理下。”喬常水輕咳了一聲,“師傅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打着您的旗號招搖撞騙。”
他不敢,也沒這個膽子。
錢可以掙,但不用利用師傅來掙這個錢,喬常水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知道就行。”南雁倒是不擔心人騙自己,真要是打着她的旗號招搖撞騙,老張同志壓根瞞不住。
只不過曾經單純的將心事付諸於文字的人,如今倒是有了別樣的謀划,南雁不免有些感慨。
“畢業了打算做什麼?”
外國語大學的高材生,聽從國家安排去工作,固然是鐵飯碗,但一年到頭掙來的錢只怕還不如這一個月的分成多。
落差能接受?
喬常水他們出生的年代物資相對短缺,雖說是工人家庭的孩子,但在小縣城裏也就那樣。
眼下的首都雖然還很窮,但相對而言也足夠讓這些窮地方來的孩子開拓視野。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是考驗喬常水的又一關。
幾個徒弟年齡不太一樣,除了段瑩瑩她帶過幾年,其他幾個徒弟有父母親人又稍大一些,和南雁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
雖然在一些大事選擇上,會找南雁述說心事,但也就那回事。
這個問題,不是以師傅的口吻來問,而是以長輩的身份,對中國青年的一次詢問。
“看學校安排,我都可以。”
南雁鬆了口氣,她的徒弟是個好孩子,並沒有一門心思的掉進錢眼裏。
“要安排你去當個英語老師呢?”
喬常水笑了起來,“那我就能為國家培養更多的翻譯口的人才。”
“大言不慚。”南雁戳了下青年的腦門,“行了,正好我有空,請你吃個飯,賞臉嗎喬常水同學?”
青年哪能不答應啊,“只請我自己好不好,回頭氣死瑩瑩那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