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強賣
沈照冷聲反駁道：“清苑憑自己能力賺的錢，每一個銅板都來得乾乾淨淨，你們賺不到，不代表旁人賺不到。”
“你，你凶什麼凶？”盛二嬸歪着嘴道，但眼神卻不敢和他對視。
那一雙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的東西，那些算計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沈照冷冷看着她們二人：“你們若是要在這裏繼續造謠，我們請縣令來判定到底孰是孰非。”
村裏的人一聽到要見官，心底都下意識生出幾分懼意。
盛老婆子和盛二嬸兩人相視一眼，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晚上，盛清苑留李根吃了一頓飯，大部分的菜都用的竹筍，李根吃了后，才知道原來竹筍還能做得這麼好吃，也明白了她收購竹筍是真的有用。
知道了這小丫頭虧不了，李根第二天便也給挖了更多的竹筍，同時也有意地告訴村裏的其他人自己挖筍拿了多少錢。
村裏的人將信將疑，當看到有些人挖了筍也拿到了不少錢，便越來越多人參與進來。
盛清苑給錢乾脆，只要挖到的竹筍可用，當即就給錢，一點也不拖拉。
這對村民們就是無本生利，大家自然都高興得很。
盛家的人看到周圍越來越多人賣筍給盛清苑，一開始還詆毀幾句，稱盛清苑一定是挖好了坑等着他們跳。
但村民們可不管這些，立馬能拿到錢，晚飯都能多兩根雞腿，這不香嗎？
慢慢的，盛家的人也開始心動了。
這可都是錢啊。
有了錢做什麼不行？
但是盛家的人又懶得跑上山慢慢挖筍，看到有些人將挖到的老竹筍遺棄在一邊，便動了心思。
“你們這些竹筍，不行啊。”李根的娘子看完盛家送來的竹筍，皺眉拒絕。
李根的娘子身子不太好，做不了重活，盛清苑知道了后，就讓她來幫忙檢查竹筍質量是否合格，然後給予一定的工錢。
這項工作不難，還有錢拿，對李根夫婦來說，實在再好不過。
他們知道這是盛清苑好心，夫婦二人給盛清苑幫忙也越發的起勁。
不管是誰送來的竹筍，都別想在李娘子這裏矇混過關。
盛二嬸臉色立馬就變了：“你憑什麼說我們的竹筍不行？！”
李娘子認真地給她解釋道：“你們看這筍皮，大多都為褐色，還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經發黑，幾乎沒有鮮筍該有的嫩黃。”
隨後，李娘子將筍的截面給她看，說道：“再看這竹筍的截面，如果是新鮮的竹筍，該是嫩白狀態，但你的這些竹筍卻已經發黑髮暗。”
李娘子隨手拿起了幾根，搖搖頭說道：“你們看這些竹筍，有些已經明顯凹陷進去，有些也斷痕明顯，這些筍實在老得不行。”
四周準備着賣筍的村民，聽完李娘子說的，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籃子裏的竹筍。
盛二嬸被李娘子這一番給弄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一張臉憋得通紅。
“不管，這也是我辛苦挖來的竹筍，你們之前也沒有將你們對竹筍的要求一二三四地列清楚，我辛苦挖來了，你才這麼說，這不是讓我白跑一趟嗎？！”
這是打算強賣了。
李娘子沒有想到她將話說得這麼明白，盛二嬸竟然還想着強賣，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她。
“哼！沒話說了吧！趕緊的，給錢！”盛二嬸嘚瑟地說道。
“你可以帶着你撿來的筍回家了。”盛清苑從屋子裏走出來，聲音清冷地說道。
盛二嬸哼了聲：“怎麼，你這就要反悔了嗎？！”
隨後開始嚷嚷道：“大家評評理啊，你們看我辛辛苦苦挖的竹筍，她說不要就不要了，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是她就因為之前和她有過爭執，現在就要趁機報復，我們一大家子還等着錢開飯的啊，她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盛二嬸直接坐在地面上，捶胸頓足地哭喊道。
剛來的村民不明所以地看着盛二嬸，小小聲地議論着。
村裏的人大多都沒什麼錢，哪怕那麼十幾二十文錢，也是一筆不少的數目。
每家每戶不都為了這麼一點錢而早出晚歸的嗎？
為了生活，都不容易。
雖然盛二嬸比較潑辣計較，但是代入一下，也是頗值得同情。
“盛丫頭才不會這麼做。”李娘子見此也急了。
這丫頭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多人，那麼多銀子都給了，又怎麼會差這一個人的。
她帶來的竹筍，是真的不行啊。
可是她嘴笨，面對盛二嬸這種撒潑的行徑便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盛清苑面色清冷，輕哼一聲道：“你說這是你辛苦挖來的？”
“是啊，挖得可辛苦了！”盛二嬸抬起頭道。
“那你說說，這些竹筍你都是什麼時候挖的？”
“就，就昨天啊。”盛二嬸的聲量弱了幾分。
“這裏面的都是昨天挖的嗎？”盛清苑繼續問道。
“對啊。”
盛二嬸話音剛落，盛清苑就立馬反駁道：“胡說！你這些竹筍至少都是三天前挖出來的，還有些甚至是四五天就被挖出來的！你這些也並不是自己挖的，而是撿了旁人不要的老竹筍，你可真是會躲懶啊。”
“你，你才胡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些是我撿來的？”盛二嬸心裏有些慌，但還是努力反駁道。
盛清苑拿起一根竹筍，指着上面的一根裂痕，對一個婦人說道：“林嬸娘，您看看，這是不是就是那天您給我的那一根？”
婦人湊近仔細看了看，然後不停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
說著，婦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回我第一次挖筍，也不知道到底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還是多虧盛丫頭，雖然我挖的有幾個不能用，但也給了我錢。”
“對對，我第一次挖的時候也挖了一兩個老竹筍，盛丫頭也給了錢。”
那會兒他們第一次挖筍，都不太懂，難免會挖到一些用不上的，但是盛清苑都給他們算了錢，並且告訴他們什麼才是適用的，後面出現老竹筍的概率就明顯小了很多。
“那我這也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所以你得給我算錢。”盛二嬸理直氣壯地說道。
盛清苑冷着臉對盛二嬸說道：
“其一，這些筍是你撿的，不是你自己挖的；其二，正常人挖筍，多少還能挖到可用的，你倒好，全是不能吃的，我要來何用？其三，二嬸，你捫心自問，過去那些年你怎麼待我的，自從我爹娘去了，我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睡覺也不過在柴房隨便過了一張你們不要的破布。今日你若是帶着好好的竹筍來，我自然會給你錢，但你存在訛詐，請恕我不能奉陪！”
盛清苑語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沈照坐在輪椅上，看着身形柔弱，但是說話卻鏗鏘有力的盛清苑，心下微動。
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卻彷彿蘊含著無窮的力量，瘦弱的肩膀，卻能擔起千斤重。
這樣的一個人兒，着實讓人驕傲又心疼。
在場等着賣竹筍的人聽完之後，再沒有動搖，紛紛幫着盛清苑說話。
一方面盛清苑的遭遇，盛家做得着實過分。
另外一方面，盛清苑現在可是他們的財神爺啊。
反觀盛家的人，竟然不要臉想直接拿他們丟棄的還錢？
他們挖得這麼辛苦，盛家卻想不勞而獲？
呸！！
想得倒是美！
“你是真不要臉！”
“就是，想要錢還不想自己去挖，美死你算了！”
“就你們之前對盛丫頭做的事情，你怎麼好意思來找她要錢，要我就縮在自己家裏不出門了。”
“盛丫頭，咱別管她。”
“就是，你，趕緊帶着你這東西滾蛋，別耽誤我們。”
林嬸娘脾氣爆，更是直接將盛二嬸給拎了起來拽了出去，其他人將她的那個簍子也給一同丟了出去。
林嬸娘對盛清苑安慰道：“丫頭，那種人你別放在心上，也甭管她。”
“好嘞，聽嬸娘的。”盛清苑笑着道。
家裏又恢復了之前的秩序井然。
一直到夕陽西下，來賣筍的也差不多，盛清苑留下李根和他娘子，一起愉快地吃了一頓飯。
為了照顧李娘子的病，李家的情況一直都不太好，這段日子有了錢，李根也能給娘子買更好的葯，日子眼瞧着要慢慢好起來，今晚一個激動，李根不小心多喝了一點酒，離開的時候，有點醉醺醺的，攬着沈秀才的肩膀說道：
“沈大哥，你可真是太有福氣了，能有盛丫頭這樣好的兒媳，我家小子以後要是能娶一個能有盛丫頭一半本事兒的媳婦，我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李娘子聽着不好意思，對盛清苑說了聲抱歉：“丫頭，你叔他就是喝多了，你別往心上去啊。”
盛清苑笑着道：“這話我當然得放在心上，根子叔可是在誇我誒。”
看着盛清苑臉上的笑容，李娘子也不由笑了起來：“你這丫頭，真的是……”
李娘子忍不住感慨，多麼好的一個丫頭，盛家的那些人怎麼就不知道疼惜？
李根夫妻二人離開之後，沈父也是肉眼可見的高興，喝了好些酒，去休息前，也走到盛清苑的面前說了一句：“咱們家裏能有你，是咱們沈家的幸運啊。”
說著，又走到沈照的面前：“你可，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千萬不能辜負了她，知道嗎？”
沈照斂了斂眸，輕輕點頭說道：“我知道的。”
沈父這才滿意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去。
“我記得，沈叔好像就只喝了一杯？”盛清苑看着這就已經睡死過去的沈父，頗為驚訝。
沈照淺淺笑着道：“他喝半杯就能醉。”
盛清苑：“……”
收拾完東西，盛清苑將這些天所得的銀子拿出來，認真地數了數。
這幾天一共賣出了八十三壇酸筍，扣除給村民們的報酬，總共還剩下四兩銀子。
盛清苑的腦子裏已經立馬有了這四兩銀子的使用去向。
看向沈照的腿，再過一段時間，他就可以試着下地走，該給他弄一副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