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九皇信箋！
九國皇帝今日終有回復，教五聖欣喜，接下來，眾人商討了後續細節，直至傍晚才罷。
九國皇帝各自離席歇息，惟獨伏波國皇帝以探望玉瀾公主為由，隨五聖共往曙光學院而去。車輦之中，伏波國皇帝與五聖交談甚歡，直至一處話題歇息的檔口，楚天雲忍不住問道：“今日定下的學習武功之事，楚某心中還是稍有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伏波國皇帝笑道：“但說無妨，玉某與五聖對面，絕不藏私。”
“那楚某便說了。”楚天雲猶豫一瞬說道：“九鼎破損、法力潰散融合，復興古法已是必然，這些楚某自然能夠理解，且為抵禦異族，修習體術也是應該，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今日商議的遍習武功之事，正與體術衝突，我們一直想請許印來曙光學院教授武功，本意是要探索一條新路，或者對修習古法和體術有所幫助。”
伏波國皇帝笑着點頭。
“經今日會談，楚某隱約覺得，武功這事，是在刻意針對咒術法系。”
楚天雲的話也是其餘四聖心中所想。
伏波國皇帝呵呵一笑，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直咄咄答道：“不錯，正是如此。”
蘇飲、康會之、陶敬、王輔臣見伏波國皇帝直解揭開此事，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怔。
“我與諸位亞聖同往學院而去，也便是想說一些方才不便說的事。”伏波國皇帝說道：“諸位也知，九州大陸之上惟獨咒術法系沒有單獨立國，天下盡傳咒系沒有立國的原因，一是天下只有九鼎，無咒術神鼎在，二是咒術法系在立國之戰中戰敗，其實並非如此。”
五聖凝眉細聽。
“咒系的來源，方才諸位亞聖已然知曉，而咒系修士不能立國，且流浪在九國邊境的最重要的原因……”伏波國皇帝環看五聖，沉沉說道：“是放逐！”
五聖心中隱約察覺到了更大的問題，但伏波國皇帝卻雲淡風輕笑道：“九國共同支持建立曙光學院，恢復古法，引入體術，半年來無有更多舉措，其實我們是要觀察古法復興和體術修鍊哪個更快。”
王輔臣凝眉一瞬，先理解到了神意，說道：“如果古法修鍊得快些，則不必擔憂體術修習，九州大陸的修士們仍然可以成為主導。但……如果體術修習進境快些，那麼……”
“不錯，天地法力進一步融合，體術修習者將全面超越九系修士，很快便成為九州大陸的主宰！”伏波國皇帝微微吁了一口氣，說道：“咒術修士被放逐一千多年，若有一朝翻身而起，不需異族全面進攻，咒術各大部落也必將凝成一體，趁古法未成、九系法術式微之機全面開戰，或立國，或統一九州大陸！”
“所以，如果古法復興很難，我們便亟需一種法系壓制住體術。”康會之深吸一口氣，說道：“給古法復興爭取足夠的時間。”
楚天雲見狀說道：“如今九州大陸修為絕高者只有八人，除了我們六個，還有兩位在黑暗之地前線。八名亞聖沒有一個是咒術修士，即便咒術部落聯合起來，有我們八人在，想必也翻不起多少波浪。”
蘇飲聽罷，卻糾正道：“天雲此言差矣。”
楚天雲一愣，蘇飲卻道：“天雲晉陞亞聖不久，有些事尚未知曉，這九州大陸之中，並非我們八人修為最高。”
“不錯。”陶敬說道：“所謂聖人之上不世出，如有一天，我們之中有人晉陞聖人之境，也要收到九皇信箋，從此避世不出。”
“什麼九皇信箋？！”楚天雲是第一次聽聞這東西，急忙問道。
“就是九國皇帝聯名發送的信件，要求晉陞聖人的修士遠離九國。”伏波國皇帝說道：“修為達到聖人，便可觸碰天地法則，聖人施法，輕則會改變一方天地的法力穩定，重則可直接破壞九鼎平衡，導致現有法力體系異樣，甚至崩潰。”
“可是，如今九鼎已然損壞……”
“楚亞聖所說無錯。”伏波國皇帝說道：“所以，可能不會再有九皇信箋……”
“那麼被迫不世出的聖人也將回歸？！”王輔臣驚道。
“如果身他們感受到了九州大陸的法力變化……”伏波國皇帝深吸了一口氣，沒再說出下一句，可五聖自然都懂，聖人之上，若感受到寶鼎損壞、法力融合，那麼對他們的限制自然也就不作數了，必然要回歸九州大陸……
“我猜到了……”楚天雲說道：“那聖人之中必定有咒術修士！”
“不止是有……”伏波國皇帝勉強一笑，點了點頭，又道：“晉陞聖人，壽元大量增加，如要計算聖人之數，恐怕要向前追溯五百年以上……”
五聖一驚。
楚天雲忍不住又問：“那聖人們又被驅離在何處？我們是否可以早做防備？”
“防備是沒有太大意義的。九國法杖各藏了一絲九鼎法力本源，合而為一，可以與聖人一戰，但驅離聖人的意義已然不在。”伏波國皇帝說道：“千年以來，所有的聖人皆被驅往極北之地修行，身處無盡雪山之外，不知有多遙遠。九國之中，惟有雪國北支蘭氏巡弋守護無盡雪山，關於聖人的消息再無半點，我們又如何做防備？”
“可是……”康會之說道：“如若聖人盡皆回歸，投入到九州大陸與四裔之洲的戰爭中，我們必能取勝！”
“可是聖人參戰，只怕必將破除兩個大陸的法力禁錮，甚至導致兩個大陸的法力重新融合至一千三百年前的狀態，如此，兩個大陸的天地法力重新融合，四裔之洲的四位神明更將完全出世！”伏波國皇帝長長吸了一口氣，說道：“屆時，又哪會再有至成大聖降臨世間，挽救生靈於水火……”
“唉！果然人世間的各樣事，實在操不起那心……”楚天雲說道：“我說皇帝大人，你們統治九州大陸，這一輩子累不累……”
“累又逃得掉么？我逃了，伏波國千萬民眾、修士，會指着玉家祠堂、會指着伏波國皇陵罵一輩子，甚至罵幾輩子。”伏波國皇帝微微苦笑，說道：“況且，為國之君，猶如為人父母，如何捨得下？如何放得下？”
楚天雲不覺豎起了大拇指，還笑着對四位兄長道：“嗨！看看人家的胸懷！這還真是不能觀其女而識其父啊！”
伏波國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四聖也忍俊不禁。眾人笑了一陣兒，伏波國皇帝才道：“楚亞聖是編排玉瀾在曙光學院裏做的那些霸道事兒吧？”
楚天雲只顧大笑，伏波國皇帝卻道：“是我讓玉瀾放肆地顯露本事的。”
五聖不由一愣。
“如果玉瀾不放縱她的本事，又怎麼能讓整個曙光學院，讓其餘八國皇帝相信武功的威力？又怎麼會有今日達成共識，在九州大陸推廣武功？”伏波國皇帝說道：“玉瀾和陳烈打得越狠、越放肆，九國就越容易在武功這事上達成一致，這也是我與烈戈國一直暗暗推進的事。”
五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楚天雲和蘇飲忽然覺得身上的傷咋這麼冤呢？惟獨陶敬闔目深深一嘆，嘀咕道：“果然！玩權術的人不是一般的陰險……”
伏波國皇帝也不在意陶敬這話，畢竟九國之間無數博弈，涉及到了國家治理和國家利益的各個方面，即便今日在武功之事上達成共識，但仍有一些國家暗地裏做了兩手準備，同時寄希望於藉助體術和本國法系的融合來保住國家統治。
可伏波國皇帝沒有說的是，咒術部落甚至有可能是咒術法系裏更強大的勢力早就已謀篇佈局，將一些戰前準備暗裏深入到各國之中。當初，玉瀾公主前往天澤森林狩獵，途中制服的咒術修士成闊瑜就給伏波國皇帝敲響了警鐘。伏波國皇帝不止暗中調查出了另外幾處咒術修士的經營之地，也將消息傳給了其餘八國皇帝，無一例外，八國經過秘密調查，均發現了有異常之處，並做了提前準備。可這背後究竟是哪個勢力在主導，這些猥瑣手段的最終目的是什麼，至今不得而知。
眾人換了話題，又一路閑聊，不久便進入了曙光學院。因伏波國皇帝身份特殊，便暗裏前往了古法學院旁邊的花苑處，由五聖安排老師，喚玉瀾公主和陳烈來此謁見。
不消一盞茶工夫，玉瀾公主和陳烈便就匆匆趕至花苑，為避免引人注目，二人也未施大禮，只暗暗恭敬喚了聲，便悄然立在一側。
“嗯。來的路上我與五位亞聖聊了許久，這些日，你們搶了八座神像。”
玉瀾公主點點頭，這都是按着父親說的辦的。可陳烈慌了啊！皇帝開口就說他們搶劫的事兒，這是的，有人告狀告到了皇帝那兒啊？這不惹禍了么！？陳烈忙看向玉瀾公主，一陣使眼神兒，那意思是：咋整？招還不招？這事兒是你抗還是我抗？
玉瀾公主瞅了陳烈一眼，沒吱聲。伏波國皇帝暗裏教她去放肆搶神像這事，她一直沒告訴陳烈，那能告訴么？必須不能啊！要是陳烈知道了是皇帝授意的，以他的性子還不作翻了天？誰能拉得住打了雞血的陳烈？到時候別說是學院的學員，就是老師院長，估計陳烈也敢烀上一磚頭兒！況且連打人帶練功的好事，玉瀾公主能讓陳烈搶走機會自己爽去？
要不說陳烈、陳寂自小就被手拿把掐、弄得死死的，玉瀾公主一瞅陳烈的慌勁兒，也不用琢磨，當即暗裏咬了咬舌尖兒，眼中憋出了淚水，而後才衝著陳烈深深一點頭，那表情？求助、慌張、感激、心疼、委屈，各種情緒深淺交織、一應俱全！
陳烈當場就懂了！
“我錯了！”陳烈雙手搭肩，腦袋都快垂到肚臍眼兒上了，哭道：“陛下息怒！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帶着玉瀾公主胡作亂鬧，惹了不少閑言碎語，甚至影響了玉瀾公主的端莊賢淑形象，您要責罰就責罰我，這事兒與玉瀾公主無關！無論您怎樣責罰，陳烈絕無怨言！”
這一幕把伏波國皇帝弄愣了……瞅着屁股撅得老高，形狀跟個大力神杯似的陳烈，伏波國皇帝疑惑地看向玉瀾公主，然後抬了抬眉毛：你沒告訴他這事是我讓你辦的？
玉瀾公主臉上表情早就換了無辜模樣，人畜無害地點了點頭……
伏波國皇帝無奈皺眉搖頭，瞥了一眼躬身哭泣的陳烈，又看向玉瀾公主：呃……那怎麼辦？
玉瀾公主咬咬嘴唇，沉沉點了點頭：事已至此，您還是罰吧，總不能把過錯攬到咱們皇室身上不是……
伏波國皇帝有些猶豫……可這不罰又順不過去這事兒……伏波國皇帝沉吟一刻，還是說道：“你們二人雖然年少，不知深淺，但一人代表的是伏波國皇室，一人背後又有伏波國聲名顯赫的陳家，此事不作處罰，他日若有人爭執，也不好交待。陳烈、玉瀾，便罰你們二人各自繳納金幣三千，作補償之用！”
陳烈剛慶幸逃過一劫，忽地玉瀾公主喚道：“父親……”
“怎麼？”
玉瀾公主搭肩施禮，說道：“父親常說，女兒作為皇族，乃是一國萬民之表率，切不敢鋪張浪費、驕奢淫逸。女兒常記着父親教導，此次來到曙光學院學習，所攜金幣不過五百之數……這處罰……”
“嗯？”伏波國皇帝哪曾關心女兒出來上學帶了多少金幣？畢竟堂堂皇室怎麼可能缺錢？但沒想到玉瀾公主實在勤儉，竟然只帶了這麼少的金幣，伏波國皇帝皺眉道：“那麼……”
“女兒與陳烈雖然無有太多金幣，但以往狩獵，也攢下許多寶參，女兒願用五百年以上寶參一百顆抵價，作為懲罰！”
“嗯？！”陳烈愣了：我這搶的、買的寶參湊起來也就剩了百十來根兒了，要是都罰走了，我吃啥練功？！
“也好。”伏波國皇帝點點頭道。
“多謝父親。”玉瀾公主說道：“明日，玉瀾就將我們二人寶參收集一起，遣人送回都城，交與財政大臣。”
不對呀……陳烈隱約覺得又掉坑裏了……
“此事就此作罷，搶奪神像之事，今後不要再肆意妄為！”伏波國皇帝說道：“陳烈，你還撅着幹什麼？站起身來，我有話要吩咐你們！”
撅得滿腦袋汗，又擠了一臉鼻涕眼淚的陳烈站直身子，沒去瞧伏波國皇帝，反倒一臉疑惑地瞧向了“乖巧”的玉瀾公主……
“今日，九國已經正式通知曙光學院，要學院籌備教授武功之事。”伏波國皇帝說道：“之前新建學院的事情，你們早就知道了，便為教授武功準備的。”
陳烈一驚：武功這事兒怎麼讓皇帝老爺知道了！？
玉瀾公主瞥了陳烈一眼，面無表情：你看我幹什麼，我又不知道……
陳烈一瞪小眼珠子：你不說、我不說，那是誰說的？！啊！？我明白了！新晉亞聖楚天雲！
玉瀾公主眨眨眼：有可能！
陳烈皺眉，眼珠子轉來轉去：這又是要挖坑讓我們出賣大侄兒啊！
玉瀾公主嬌目微瞪：那有什麼辦法？！
陳烈虎牙咬着唇角，眯着眼睛合計着，二人只顧着一陣表情傳意，伏波國皇帝的話大多沒聽進去……
“……已經蠢蠢欲動。九國經商議，最終批准了六名入職古法學院。不久后，這裏必將是兩個新體系首次正面交鋒的地方。”伏波國皇帝背對着二人，全然不知二人仍在商議，依舊說道：“……不止玉瀾，陳烈也要傾盡所能，這件事茲事體大，甚至會決定未來幾十年的修行方向……”
陳烈這時候兩根手指如雙腿搗騰：大不了撩杆子逃跑……
玉瀾公主瞪眼指了指自己：你是能跑了！我呢！？
陳烈平舉右手手掌，耷拉下四根手指，撅起一根兒中指，弄成了個王八模樣，左手依舊是兩根兒手指在搗騰，那意思是：你還猶豫個啥？去找陳寂那小王八蛋啊！跟他跑啊！
玉瀾公主雙掌一攤，瞪着倆大眼珠：我到哪去找那混球去？！就是找到了又能去哪？！
“……這恐怕也是陳寂回歸的最好機會了。”伏波國皇帝剛提到陳寂，玉瀾公主和陳烈馬上就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伏波國皇帝這處，玉瀾公主甚至忍不住問道：“父親知道了陳寂的下落？！他在哪？！”
伏波國皇帝要說的話登時被打斷了，於是也不多做解釋，只道：“該出現的時候，他就會出現了，你們不會等太久。”
“真的？！”玉瀾公主、陳烈登時奈不住欣喜，還要再問細節，可伏波國皇帝卻回到正事兒上，叮囑道：“其餘不要再問，接下來的半年大比，你們的本事不必藏着掖着，要打出個氣勢來，還是那句話，你們打得越出彩，陳寂的歸來也就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