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好大哥朴克奈
天剛蒙蒙亮，鳥兒還未起，已經有人開始工作了。
淡淡的霧色里，街角的一家包子鋪門前熱氣騰騰，室內四張小方桌几乎坐滿了早起搏命的人們。
從打扮上看，有滿身白色塗料瘢痕的裝修工，有衣衫透着鹽漬痕迹的裝卸工，有拎着枸杞茶水塑料杯的出租車司機，還有渾身油漬的卡車司機，各色人物不一而足。
大街上的寂靜和鋪子裏的喧囂，形成強烈的反差。彷彿一股強烈的生命力洪流，從鋪子裏流淌到街上，遷延開去。儘管他們是被生活所迫，有各種各樣的不得已，一樣的讓人感嘆。
應該說，窮人家出來的孩子，大多自覺卑微、怯懦，沒什麼自信。要不是朴大哥三年以來對王度循循善誘，幫助他重建人格，王度不會有闖深圳的堅定。
比如當年情書被祝雨桐當眾宣讀，除了無地自容，似乎沒別的選擇。
要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如今的王度完全會走過去對關娜娜說：“我喜歡你，比任何人都喜歡你，我願意珍惜你，也請你珍惜我好么？請相信，我會盡全力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
眼前都是卑微的一群人，王度挺起胸膛看着他們，能感覺到自己鬥志昂揚真的與眾不同。
王度要了一屜包子一碗熱粥坐下，遇到一位四處找位置的環衛工人，王度起身讓座。
“哦，您趕時間您先……”
“謝謝啊，小夥子真有素質！”
環衛工人憨然一笑，並沒有多謙讓，擠在王度的位置上。
“小夥子，你坐吧。”
出租車司機將最後一個包子塞進嘴裏，端着半碗粥站起身。
“你還有粥呢，我不急。”
王度很陽光，又謙和。
出租車司機抬手灌下半碗粥，然後笑道“這不就沒了？”
“謝謝了。”
“我走了！”
出租車司機放下碗，包子鋪老闆恰到好處的遞過來兩張面巾紙，一邊走一邊笑着擦抹了一把嘴。
包子熱粥下肚，身上的冷意逐漸消退，王度滿意的撫摸着肚皮走出包子鋪。
走了大概十分鐘，農貿市場左側有你一排小房子，這裏是髮廊一條街。
走到第六家店，王度掏出鑰匙開鎖進門，牌匾上寫着：王慕美髮。
姐姐王慕開這家美髮店大概有六七年的時間，儘管她因為補貼家裏導致離婚，王慕依舊堅持將大部分收入交給媽媽。爸爸早年病退為治病一直花費不菲，媽媽是家庭主婦，王度還在上學，這個家全靠王慕的髮廊支撐着。
微晞的光線里掃視一周，這裏每一件東西都帶着姐姐的溫度，想着即將要離開媽媽和姐姐，王度心下不由一酸。
坐在理髮椅上打了個盹，直到手腕上的上海手錶指向8點，這是爸爸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王度洗了把臉、鎖門，直奔街心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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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度。”
聽到高翔的聲音王度循聲望去，果然看到洗理乾淨的朴克奈和高翔站在一棵樹下。
“朴大哥、高二哥早。”
“王度，朴客大哥剛剛還念叨你，說你昨日有艷遇，可是真的？”
高翔眉開眼笑問道。
想想關娜娜好看的眼睛、昨晚瘋狂的初吻，王度不禁老臉一紅，“許你們州官放火就不許百姓……不對，朴大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哈哈，昨天午後我看到你和一個小丫頭一起來着。
”
朴克奈難得帶着孩子式的得意，一改往日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
“昨天你上了人家沒有啊？”
高翔比誰都急於知道結果，擠眉弄眼的催促王度說話。
“高二哥，你怎麼這麼想我呢？想我一個技校畢業四有青年，哪能未婚之前無證開車？”
王度對高翔一呲牙，又想想自己耍三米長大刀傷及無辜，忙側臉對朴克奈解釋道“朴大哥，我可不是有意的。高二哥擠兌我，話趕話說到這裏，您可別多心啊。”
“他嘴裏不僅僅能吐出象牙來，還能噴臭氣，你權當聽個響吧。”
朴克奈毫不在意，揶揄高翔。
“好吧，不開玩笑了。王度，剛剛我和朴大哥商量來着，咱們明天出發，一會我去定火車票，大家回去都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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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深圳人才市場大門走出三個人，正是王度、朴克奈和高翔。
台階上停住腳步，王度說：“朴大哥，剛剛補課的差事不是很好嘛，薪水高又清閑半日，咋不定下來？”
朴克奈搖了搖頭，很篤定的說：“我去補課，讓你們兩個去當保安？我沒那麼不義氣好吧。咱三個還是不分開的好，吃苦受累在一處相互幫襯，這才是咱們初衷嘛。”
高翔笑道：“朴大哥的情意我兩個領了，你一個高級知識分子要與我們兩個技校畢業的一處窮混？”
朴克奈想了想說：“實話實說，補課雖說輕鬆錢好賺，其劣勢也很明白，那是一件一眼望得到頭的差事。咱們來深圳闖天下，當然要找一份潛力無限的行當。未知領域也沒什麼可怕的，哪怕勞其筋骨做些吃力跑腿的活，也強過看不到未來的補課。”
“好，我們生死在一起，除非把咱們三個都要了，否則不在考慮範疇之內。來，三人合力打天下！”
高翔興奮的伸出手掌。
“我也是這個意思，生死在一起不分開！來！”
王度伸手握住高翔的手掌，朴克奈高興的點了點頭，也伸手握住兩人手掌，“生死不分開！”
不出意外，三個人一起找工作難度陡然增加，最後選在一家貨站打工。
高翔是開票員，朴克奈是叉車司機，王度是裝卸工。
三人回到出租屋，王度興奮的跑前跑后買來酒菜慶祝。
朴克奈愧疚的說：“王度，為了遷就我們兩個，只有你是出力的，有點對不起你……要是做裝卸工，哪裏用得着來深圳，在家也是一樣好找工作嘛。”
“是啊，這麼只有你受累了。”
高翔補充道。
王度笑道：“朴大哥、高二哥，咱們不是要往前看么？先穩定下來，以後再圖發展，是朴大哥早就定下來的方針嘛。我年輕力壯，眼前出點力跟健身差不多，看我的腱子肉！”
說著王度攥緊拳頭弓小臂，給兩位哥哥看，肱二頭肌隆起老高。
一個月後。
三個人租住的是二樓頂接裝的鐵皮房，雖然下雨叮噹亂響，好在租金便宜距離貨站也不遠。
做統計的高翔薪水最高可以拿到800元，也最辛苦，每天下班時間大約七八點鐘。王度和朴克奈一般五點下班，工資拿600。
傍晚，朴克奈手裏拿着一本《美國物流》，趴在三樓欄杆向下望。看到高翔從貨站方向走過來，大聲問道：“高翔，王度怎麼沒回來？”
“王度說，第一個月工資要給他三姨還有媽媽、姐姐買幾件禮品郵寄回去，估計也快了。”
“你上來換衣服，咱們一起去大排檔喝點，今天我請客。”
“好嘞！”
聽說大哥請客，高翔興緻大漲，立即撩開兩條大長腿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