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古代遺迹

日色微沉，隨着一陣汽笛的轟鳴聲，蒸汽輪船緩緩停泊在一座無人小島旁。

萊厄與伊斯塔跟隨着斯邦瑟等研究人員陸陸續續地下了船。

下船的階梯上，萊厄瞥了一眼伊斯塔，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引得伊斯塔氣惱地瞪了他一眼。

就在不久前，伊斯塔向他簡單介紹了一番他們這些擁有超自然力量的群體的大致情況。

然而可惜的是，其結果讓對此抱有高度好奇和期待的萊厄大失所望。

據伊斯塔所說，對於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而言，這些力量只不過是在追尋神秘與真理的途中所收穫的副產物而已。這些力量大多來源於某些亘古存在而無法得知姓名的存在，他們通過鑽研和呼喚與這些存在構建出某種聯繫，這種聯繫天然地附帶了這些力量。

事實上，他們這個群體中像是萊厄這種近乎文盲的傢伙是基本不存在的，因為沒有足夠的知識與研究，就根本不可能追尋到神秘的只鱗片爪。別的不說，就連希茨菲爾家的那位策劃獻祭儀式的家主，利維坦·希茨菲爾，其實也是個正兒八經的民俗學家，甚至在各大學術期刊中都發表過文章的那種。

但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正因為這些力量本來就不是他們所極力追尋的，所以他們也壓根不會過於重視，只要粗淺地掌握到能夠對他們的研究有所幫助就完全足夠了——除非某種力量與神秘的本源有關，鑽研它就能夠尋求到本源。或許只有那個時候，這群實質上就是一群學者的傢伙才會卯足了勁去研究吧。

因此，在這種大環境下……即使萊厄只是仗着自己人形聖物的身份可以看見、感受並接觸到各種神秘，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特殊能力……但單憑他的好身手就已經足以解決這群“學者”中的絕大多數人了。

這話一說出來，就連萊厄都忍不住驚得瞪大了眼睛。要是早知道這個情況，他還怕什麼瓦沙克，怕什麼迪艾爾啊？也壓根不需要磨磨蹭蹭地試探了，直接莽過去當面對峙不就行了嗎？

不過在他起了這個想法沒多久，還沒等他真的實施呢，這次航行就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沒辦法，萊厄也只好暫時打消了立刻去找瓦沙克麻煩的想法。畢竟在這種眾目睽睽的情況之下去找一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人的麻煩，確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況且，等到他們探索那個所謂的遺迹時，還有的是時間呢，沒必要那麼急於一時。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但萊厄確實仍然對迪艾爾的行蹤有些在意。在下船的最後一剎，萊厄不着痕迹地轉過頭去往船上瞥了一眼，只可惜仍然沒有看到迪艾爾的蹤跡。也不知道究竟是那傢伙真的很沉得住氣，還是萊厄的推測出了問題。

就在萊厄在心中暗自思索之時，這次航行的舉辦人斯邦瑟的聲音已經在最前面傳來：“朋友們，這裏就是我們這次研究之行的目的地了！我保證，它絕對不會讓你們感到失望。請跟我來。就在不久前，我的船員們在這座島上駐紮補給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處絕不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遺迹……”

斯邦瑟的話語從隊伍的最前端遙遙傳來，他似乎是在滔滔不絕地講述着他們是怎麼機緣巧合地發現這個遺迹，又是如何千辛萬苦地進行發掘。

只不過這些話萊厄並不感興趣，所以只是粗略地隨便聽了聽。比起這個，他倒是下意識地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觀察四周情況上。只是這周圍確實沒有什麼值得警惕地東西，

一入眼都是在任何小島上都能看見的海灘和樹林，也並沒有一眼就能眺望得到的所謂“遺迹”的蹤影。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動物的存在，甚至連細微的痕迹都沒有留下。

但在前面講個不停的斯邦瑟也並沒有提起這一點，看上去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伴隨着斯邦瑟的講述聲，科考隊一行人就這樣穿過海邊平平無奇的沙灘，很快便進入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

往深處前進了沒有多遠，就能夠看到越來越多樹木被人為砍伐的痕迹。很快，一片樹木被砍伐殆盡，土地往下凹陷的小盆地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這塊盆地就這樣突兀地橫據在密林之中，看上去像是一塊醜陋的傷疤。

凹陷的盆地之中遍佈着大大小小的坑洞，但大多都只是被挖掘到了露出某種銀白色固體的深度，就沒有再繼續往下。不知道究竟是為了避免損害到那些固體，還是單純的無法對那些固體造成損害。

萊厄湊近了蹲下身仔細查看，很輕易就發現這些銀白的色塊並不是如同這坑洞一樣一小塊一小塊分佈的，事實上，似乎是完整的一大片遍佈在地下的整體。或許更近似於某種特殊的岩層，也有可能是人造的隔膜之類的東西？

眾人跟隨着斯邦瑟靠近盆地中央附近的位置，就能發現那邊存在着唯一一個範圍較大的深坑。深坑邊緣搭着往下延伸的木梯和繩索，正好能夠下落到一整片呈現出銀白色澤，不知道究竟是何材質的基底處。

“就是這裏！朋友們，請先不要着急，等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就能立刻出發。至於下面究竟埋藏着什麼……雖然我們也並沒有完全搞清楚，但還請容許我賣個關子，諸位很快就能親自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斯邦瑟順着深坑往下看了一眼，便確認地點了點頭，高聲告知隨行的學者們此行的目的地就在這裏。

周圍的學者們也並沒有表現出不滿，都十分安分地在一旁等候，包括瓦沙克在內。

隨即，斯邦瑟就風風火火地指揮着他手下的僱員們在旁邊的平坦處紮營，佈置安全措施。

按照預訂計劃快速囑咐好這些僱員處理這些事前準備事物之後，斯邦瑟便招呼着一眾受邀而來的學者以及他雇傭的保鏢和賞金獵人等，一馬當先地順着繩索來到了坑中的基底處。

萊厄看着周圍人急迫的模樣，忍不住微微蹙眉，小聲向一旁的伊斯塔問道：“至於這麼著急嗎？明明才剛剛到這裏，就連營地都還沒有駐紮好……雖然我確實沒有參加過這種科研活動，但按照常理來推斷，至少也得等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再開始行動吧？”

伊斯塔撇了萊厄一眼，倒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着急？現在已經是為了那些普通的學者放慢速度了。一般來說我們連營地都不用駐紮的。說實話，我真不明白斯邦瑟那傢伙喊來這麼多普通人到底是想做什麼。”

在周圍學者們熾熱的目光之下，斯邦瑟俯下身來，對着基底一陣熟練地摸索，很快，他便成功地找到了一個類似於掀蓋一樣的機關，便立刻朝旁邊揮了揮手。

見狀，一旁守候着的保鏢們立刻上前，與斯邦瑟一起卯足了勁將那個掀蓋拽開。

不多時，隨着一陣潮濕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一個黑黝黝的向下通道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各位請小心，這種地方雖然看似封閉，但並不知道下面究竟通向何處，難免可能會有一些野獸棲息在其中。”一名看上去像是保鏢頭頭的壯碩男子提着煤油燈往通道中探了探，轉頭向眾人叮囑道：“我們十分理解各位尊敬的學者們的求知慾，不過在此之前人身安全也同樣重要。希望待會兒各位都能緊緊跟在我們身後，千萬不要獨自行動。”

說罷，他便一手持着提燈，一馬當先地領着頭進入了通道之中。

這一行隊伍，除卻打頭陣以及在隊尾護着的七八名保鏢，加上各路學者也就堪堪不到二十人。而萊厄認識的瓦沙克和海因里希都緊緊跟在最前面，剩下的都是些萊厄壓根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傢伙。據伊斯塔所說，其中確實有那麼幾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學者，但並不多，大多數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萊厄瞥了一眼跟在最前面的瓦沙克，略微沉吟片刻，當即拽了拽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伊斯塔，沒等她回過神來，便拉着她不着痕迹地往前幾步，擠到了隊伍靠近中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