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七章.港灣6
陳燦的父親在他八歲的時候就病逝了,之後就跟着母親生活。
他媽媽長得很漂亮,那時人也年輕,守寡沒多久就有人追求,於是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寡婦就經常和各種男人打交道,漸漸的名聲就傳得不怎麼好聽。安東記得,陳燦說他爸爸在陳燦很小的時候就病了,花錢治了好幾年才走的。那之後陳燦就沒人管束了,當然在那之前家裏也沒怎麼管教過他。學習也沒什麼興趣,成天就是在遊戲廳錄像廳里混日子。幾乎沒有朋友,只是有那麼幾個偶爾會在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碰頭的玩伴,也都是些家裏無人約束的野孩子。有了共同點,於是陳燦勉強願意跟他們在一起打發無聊的時間,打架,抽煙,這些不良的惡習就成了他人生的開始。
直到初中遇見了安東,他的生活才有了新的變化。
周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像是一股順勢而來的季風將他們吹到了一起,否則他們永遠不會有可能走進對方的世界。
當然,唯一的代價就是陳燦又不得不換學校。
岩峰問他,他們的第一次是怎麼開始的——那個的第一次。
安東知道他會問,因為這件事是每一對戀人最終都會以這樣的方式來體會和表達愛情。儘管他不想說,但無法迴避,否則又會是另一個不愉快的矛盾。
日子無頭無緒地就這樣過去了,他們沒有經常見面,關係卻漸漸成了某種不可分割似的親密。因為那些信吧,以及每一個能夠讓他們相聚的節日或假日。但凡能夠回到這裏,陳燦就絕不留在別處。
回來后,兩人同住,彼此形影不離。
青春期,總有很多好奇,很多迷惑,於是他們沒有防備,沒有恐懼,只秉承着一腔熱情奮不顧身地想去了解真相,了解那種體驗。
那一晚,他們成功了,並愛上了那種互動。
安東沒有再深入地闡述當時的心境和知覺,畢竟那已經過去很久了。
岩峰聽完,也沒有再追問細節,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心坎里的那一點隱隱的疼痛,但他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因為他的曾經也與身邊這個人無關,所以他沒有立場去苛責對方為什麼不等到他的出現,只能接受遺憾。
陽光在天邊越來越耀眼,學校的樣子也足見清晰,他們穿着校服,就像兩個少年,被圍困在單純而美好的時光里。
岩峰希望用自己的樣子去換掉安東心裏在這裏的記憶的模樣,就像陳燦從來沒存在過,那些經歷只屬於他們兩個人。
離開學校后,他們騎上車,到了另一個小區,同樣是那些陳舊復古的老樓。
岩峰告訴他,那天之後,他也想了很多,這裏的生活太安全,太沒有威脅,同時他們又過甚的親密,於是會有很多不夠理智的問題產生。他們都不是屬於會溫柔忍耐的人,還沒掌握如何去包容忍讓彼此之間的缺點和自私的能力。所以他還是決定搬出來,另找個住處,讓彼此之間的距離來調出一些平衡。
之前他住在賓館,找了兩天房子,很幸運的找到了這裏。
作為一個設計者,岩峰的要求是很挑剔的,能找到讓他滿意的房子挺不容易。所以,儘管這個老屋子租金比別的地方貴一點,他也沒有在乎。仟韆仦哾
安東里裡外外看了一遍,這不過就是一間教室改造的屋子,沒有重新裝修,牆壁的某些角落有些水印和霉乾的痕迹。地板雖然是木地板,但有很多塊已經老化變形了。然而面積還可以,就是沒有什麼像樣的陳設,沒有衛生間,沒有廚房,沒有任何別的獨立空間。窗戶也是那種很舊的爬滿漆斑的朽木框子,外面焊着一層防盜欄,鐵欄上也滿是銹跡。
外面的走廊也是陽台和廚房,連着一排過去有着四五家。樓下就是小巷子,不寬不窄的,只能過人,走不了車。
這樓早年間是租給一些單位或者學校做臨時培訓或者上課用的,後來改革開放發展了新的區域,這裏就改造成了宿舍。又過了十多年,流傳下來,就成了一些社會底層人民的棲身之所。
岩峰租的這間房的房東是個中年婦女,房子是她父親的,半年前她父親去世了,所以現在屬於她。房子的各種手續終於辦下來,剛把租房信息貼出去,岩峰就趕巧似的找來,也算是緣分吧。
安東站在屋子裏,道:“什麼都沒有,怎麼住啊?”
岩峰說:“怎麼不能住,有張床就行了。”
安東回臉白他一眼,道:“就他媽知道床。”
岩峰說:“臨時的地方,哪兒那麼多講究。我也想了一下,整天待着什麼都不幹,也不是個長久之計。這地兒挺敞的,我想一邊住下來,一邊干老本行,畫點設計,掙點錢,光吃老本兒肯定不行。”
安東問:“那你打算在這兒住多久?”
岩峰說:“租了一年,怎麼著也得住一年吧。”
安東說:“那我怎麼辦?”
岩峰說:“兩頭跑嘛,又不遠,你想我了就過來,要是吵架了,你就回奶奶家。或者,我回這兒來?”
“不是我要跟你吵的,我從來就不想吵,可你有時候就是特別讓人窩火。”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哪有不吵架的,肯定會有各種問題的嘛。我們現在要學的,就是如何在吵架的時候找到正確的處理辦法。”
“正確的處理辦法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是嗎?”
“放屁。是先找個地方冷靜,然後自我反省,避免傷害。”
安東嘆了口氣,說:“行吧”
岩峰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說:“對了對了,跟我來。”
說罷他拉着安東就出了屋子,拐過外廊上了樓梯,抵達樓頂天台。
由於這個小區地勢較高,所以站在這個地方往四周看,幾乎能夠看到整個小城的大部分區域。那些老舊的房子錯落地佈滿整個目所能及的地方,遠處便是開發區的框架樓,更遠方,就是沐浴在陽光里的山巒,色彩斑斕的點綴像是深綠色的外套上沾上了幾滴紅黃的顏料,格外惹眼。
天台上除了一個晾衣服的木架,西南邊的欄下還有一圈被圍砌起來的土槽,裏面被土填平,有些枯枝爛葉覆蓋在上面,應該是那些住戶種培什麼的地方。
岩峰一手翻坐到石欄上,說:“過來坐會兒。”
安東有些遲疑,走前去,望了望,那石欄外邊還有不足一米的平台,倒讓他放心地上去陪着岩峰安靜地發會兒呆。
岩峰看着遠處,說:“這個地方真安靜。”
安東說:“窮山惡水的,沒什麼人,當然安靜。”
岩峰說:“到了夏天從這兒看一定很美。”
安東說:“美個屁。”
岩峰轉頭過來,一臉委屈樣兒,問:“有沒有很想我,這幾天。”
安東說:“廢話,不想還發什麼信息。”
岩峰說:“你能不能溫柔點?”
安東說:“什麼溫柔不溫柔,矯情。你有沒有覺得你越來越娘了?”
岩峰翻着白眼兒,回過頭來看着遠處的山說:“放屁。”
安東說:“你承認吧,你心裏其實住了一個小受,還是特天真爛漫的那種。”
岩峰迴頭瞪他一眼,這讓安東笑得更瘋狂了,他撲上去想干點什麼,好在安東機靈一翻身躍下,逃脫魔爪。
就這樣,他們摒棄了前嫌,日子又回到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