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壞女人與狗男人
Kyrieeleison
Christeeleison
Kyrieeleison.
宣告——
至高無上的吾主在此見證
此處即為約沙法谷，汝等有罪之人必將迎來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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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天格外的早也格外的熱。
雖然現在都還未到六月，距離一年之中最熱的三伏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洛城的氣溫早在上周就已經超過了三十五度，持續的高溫將這座有着近三千年悠久的歷史的東方古都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爐。
太陽失去了往日的溫柔與和煦，變得熾熱而又猖狂。高懸在彷彿正在燃燒着的天空中肆無忌憚地散播着堪稱恐怖的過剩熱量，毫無慈悲的以令人難以忍受的酷熱折磨着這世上的芸芸眾生。即便現在已是燈火闌珊的深夜，白天殘留的餘溫依舊讓人汗流浹背。
現是晚上的十一點四十五分，以古代的時辰來計算便是子時三刻左右，正是一天當中那些非人之物們最為活躍的時刻。
毫無疑問，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妖魔”這種異物的。雖然一度銷聲匿跡，但自從十年前靈氣復蘇以來，這些在在神話故事與都市傳說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異物們也隨之捲土重來。
咔嚓——
隨着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四周升起了用以隔絕“現世”與“隱世”的結界。
搖曳的火光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青年姿容端麗的臉龐。
“大半夜的還要加班，真是糟透了……”
周君蘭緩緩吐出一口青煙，一臉不耐煩地對眼前成群結隊的怪物們抱怨着，但回應他的只有像破掉的風箱一樣的“呃呃”怪叫。
活屍、遊魂、死誕者……隨便怎麼稱呼都行，這些渾身都散發著腐敗惡臭的異物們不過只會動的屍體而已。除了看上去比較嚇人之外，它們的危害性並不會比滿街亂竄的流浪狗高多少。
僅有一隻的話的確如此，但數量足夠多的話，這些低劣的異物也會變成災害。
“已經死了就別再給人添麻煩了……下劣的亡靈們，回到你們該去的地方。”
塵歸塵，土歸土。不肯安息的亡者們最後的歸途自然只有地獄。
形貌昳麗的青年推了推眼鏡，口中不耐煩地吐露着蔑視的言語，將手中只抽了一口的香煙拋了如潮水般湧來的異物群。
“唵！阿遮羅囊他婆娑訶！吽！”
沒有撼天震地的吶喊，也沒有眾生俯首的威勢。清冽的聲音編織着降魔的真言。當煙落地的那一刻，微弱而暗淡的火星陡然間化作了彌天火海，如不可阻擋的洪流一般將他眼前的異物瞬間吞沒，頃刻間就將這群行屍走肉燒成了焦黑的灰燼。
“活幹完了，打錢。”
不費吹灰之力的將成千上百的異物們消滅之後，周君蘭拿出手機撥通了備註為“壞女人”的電話。
“你完事兒了啊，我還在吃火鍋呢，錢一會兒就打給你，你要不過來一起吃點？就在太平街這邊的老火鍋。”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頗有幾分嫵媚御姐味道的聲音，聽她說話的語氣和周君蘭應該很熟絡。
“焯！我尼瑪擱這累死累活，你居然告訴我你在吃火鍋，你做個人吧……”
周君蘭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悲涼，他委屈，他不甘，他憤怒！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會存在如此巨大的差距，到底要何時才能實現偉大的英特耐雄納爾？
他在靈魂深處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吶喊。
“你屁話怎麼這麼多，我請客來不來？”
然而“壞女人”無情的、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詮釋了什麼叫做“萬惡的資本主義”。
“來。”
人不能為五斗米而折腰，但為了免費的火鍋可以。
周君蘭當即掃了一輛共享單車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趕到了太平街，一到火鍋店就看到白得好像在發光一般的“壞女人”正坐在嘈雜的大堂之中一邊燙着火鍋一邊刷着手機。
壞女人的真名叫做蘇無瑕，是隱世名門蘇家的大小姐，與周君蘭有着長達近十年的孽緣，兩人算是老相識了。
雖然這個萬惡的壞女人經常將一些又苦又累又沒多少錢的活外包給他還總喜歡中間商吃差價，但周君蘭不得不承認她是位極其難得一見的大美女。
她就像在涼風中搖曳生姿的牡丹一般雍容而優雅，一顰一笑都散發著動人心弦的魅力。儘管她此刻的吃相有些過於豪放，嘴角還掛着火鍋的油湯，但這並不影響她即便是未施粉黛也依舊有着傾國傾城的絕色之姿。
除此之外，這姑娘的身材那也是相當的引人矚目。接近一米八的大高個在女性當中可謂是鳳毛麟角，並且還腿長腰細、前凸后翹，令人嘆為觀止的“巨大寶箱”從上往下看不到腳、從下往上看不到臉，稍微動一動就會展現出驚天動地的洶湧波濤。
最重要的是，她還很有錢。
“喲，你來得還挺快，現在我還能不能當個人了？”
蘇無瑕抬起頭一邊揶揄着周君蘭一邊非常豪邁地夾起了一大夾千層肚，像嗦麵條一樣呼哧呼哧地吸進了嘴裏。
“可以，但你說你一個富可敵國的千金大小姐怎麼老喜歡跑到這種髒亂差還忒尼瑪難找的地方來……”
雖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但周君蘭畢竟是周君蘭，即便是面對蘇無瑕這樣的頂級白富美也能毫無心理壓力地懟回去。
“真是個沒文化的狗男人，沒聽過‘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這句話嗎？就是這種藏在老式居民樓里的火鍋店才正宗。嘶……好辣。”
已經吃得滿頭大的汗蘇無瑕一邊說著一邊對着周君蘭翻了個嬌俏的白眼，然後旁若無人的脫掉身上的薄紗襯衫，只剩了件露臍的弔帶背心。大片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膚立馬就吸引了不少男性食客的目光。
“你書都得多，你了不起。認輸！”
無言以對的周君蘭在一對情侶的吵架聲中打出了GG，接着便像餓死鬼投胎一樣毫無風度地大快朵頤起來。
“這些歐羅巴的貴族老爺們窮瘋了吧，連這種東西都拿出來展覽。”
就在周君蘭專心致志地消滅着鍋里的各種菜肴時，被辣得嘶嘶吸氣的蘇無瑕一臉不可思議地將手機湊到了他眼前。
“啥？”
周君蘭一邊急急慌慌地將不知道燙熟沒有的毛肚塞進嘴裏一年將腦袋湊了過去，手機的屏幕正上顯示一則簡短的新聞——
“珍藏於羅馬奧古斯塔大聖堂的世界著名歷史文化遺產‘命運之槍’已抵達我市，將在下月初於本市舉辦的萬國博物會上展出，根據文獻記載……”
周君蘭念着念着臉上露出了“雖然我看不太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命運之槍——通稱為“聖槍”，聖堂教會的十二件“聖遺物”之一，它還有個全世界都耳熟能詳的名字叫做“朗基魯斯之槍”。
“這玩意兒的原典我記得斷成了三節，展出的應該是用碎片重鑄的吧。可就算是重鑄的那也不得了，這是沒錢給小男孩賠償了？”
周君蘭咂摸着嘴表示以最壞的惡意猜測着理由。雖然這次展出的是用碎片重鑄的聖槍，但那也是貨真價實的神器了，其貴重程度不亞於國寶。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合理的理由能將這樣不得了的東西運到國外展出。
“畢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哪怕今時早已不同於往日，但狗改不了吃那什麼來着，只要你錢給夠阿爾比恩的聖劍（Exclibur）都能賣給你，或者給你加冕個聖彼得11451世也不是不行。”
蘇無瑕滿臉鄙夷地說著。作為一名民族主義者，他她想來看不上這些毫無道德可言的歐羅巴貴族老爺。
“也是，畢竟時代變了嘛。要是放中世紀這群人絕逼要被燒死。你這是想去看看？”
狼吞虎咽的周君蘭含糊不清地問着正一邊刷着手機一邊咬着吸管啜得滋滋作響的蘇無瑕。
“也還行吧，我就是想看看能貫穿神子聖軀的玩意兒長啥樣。而且我總感覺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到時候你……”
蘇無瑕瞄了眼還周君蘭，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憑什麼？我又不是你對象，怎麼啥事都使喚我，我還做不做生意了？你屁股後面的舔狗都能從挪威排到阿根廷去了，隨便找一個不就行了。”
還沒等蘇無瑕把話說完，周君蘭便一點也不帶猶豫的拒絕了，絲毫沒有注意蘇無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想要將他碎屍萬段的表情。
“也不知道你那個一晚上沒幾個人的居酒屋有什麼生意好做的，早點關門得了。5000去不去？”
很想當場發飆的蘇無瑕抱臂對着周君蘭怒目而視，憤憤不平地開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價格。
“你小看誰呢，正所謂‘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我又不是鴨子，才不會輕易這麼被金錢收買的。除非今天晚上讓我在你家睡或者再多加一百塊錢。別誤會，我不是饞你身子，只是我家離這快三十公里了，騎車的話起碼兩點才能到家……”
周君蘭非常生動形象詮釋地解釋了什麼叫作“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除了他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幹得出不但對蘇無瑕的主動邀請無動於衷，甚至還提出加錢這種離譜的行為。
“行行行！我TM上輩子肯定十惡不赦這輩子才會認識你這樣不要臉的狗男人！你吃飽沒，沒吃飽就趕緊，老娘想回去洗澡了！”
蘇無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還在胡吃海喝的周君蘭說道，上下起伏的胸口勾勒出了令人嘆為觀止的絕景。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可能周君蘭早就被她千刀萬剮了。
“飽了飽了，再吃晚上就要不消化了。”
吃完最後一口肉的周君蘭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一臉嬉皮笑臉地對滿臉憤恨地對蘇無瑕說著。
“遲早要被你氣死，我去賬結，你幫我把車開過來，總不能這點事你都不肯吧。”
蘇無瑕一邊說著一邊將車鑰匙扔給了周君蘭，然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大多數的男人見到她都是一副諂媚迎奉的舔狗模樣，只有這個狗男人從來不將她引以為傲的美貌放在眼裏，甚至從來就沒有把她當女人看看待過。但即便如此，她也更願意跟這個狗男人呆在一起。
“我大概就是賤吧……”
望着周君蘭那並不高大的背影，蘇無瑕在心裏這樣鄙視着自己。
不過，這樣的關係好像也不賴。
而於此同時，洛城國際機場迎來了兩位與眾不同的外國遊客。
一位是身材魁梧健壯、臉上戴着單片眼鏡的高大神父，而另一位則是位身着洋服的嬌小少女。
雖然如今這個時代各種不同宗教的神職人員已經相當常見了，但他們的出現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尤其是那位就像是商店櫥窗里昂貴的陶瓷人偶一般精緻漂亮的少女。那一頭如同黑夜裏幽邃的月光般皎潔無瑕的及腰銀髮和那雙宛如凜然盛開的薔薇一般妖冶艷麗的緋色眼眸吸引了不少人前來搭話拍照，很快就將她和同行的神父圍得水泄不通。
“尤利西斯，這些人……好無禮。”
少女似乎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面，她躲在神父小聲地說著，聽發音應該是拉丁語。
“稍安勿躁，特蕾莎。作為吾主的女兒你應該更加從容鎮定一些。”
看上去像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但給人的感覺卻比古板的中年人還要嚴肅的神父一邊憐愛地輕撫着少女的頭一邊嚴厲而又溫柔地對少女說著，隨即又轉向了周圍的人群。
“非常抱歉，各位。舍妹一路舟車勞頓已經疲憊不堪，還勞煩各位讓一讓。”
字正腔圓的漢語脫口而出，神父溫和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像是具有魔力一般讓周圍擁擠的人潮在極短的時間內分成了兩列，就像是在特意迎接他們一般。
“感謝各位的理解，願至高無上的吾主庇佑你們，阿門。”
神父莊重而虔誠地禱告着，然後向銀髮緋眼的少女伸出了手。
“走吧，特蕾莎。至高無上的使命還等着吾等去完成。”
神父牽着少女的手，邁着優雅而沉穩的步伐在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