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起潳浮 6
“你先休息一會兒養養神,別太勉強。”
密訓館內,韶小果輕車熟路循引完每日必做的大周天訓練。可旁邊的夜澈卻頂着黑眼圈,正滿臉憔悴的進行吐納。從清早進來就維持着昏昏欲睡的模樣,入定時宛如不倒翁,不知哪一刻就得左搖右晃的栽在地上長眠不起。他是個熱心腸,不忍見同班學員受罪,深思熟慮后決定讓夜澈少歇半刻。
這份及時的關切對夜澈來說就是雪中送炭,他自然沒理由拒絕。靠在牆邊準備補覺的同時佈滿血絲的眼球還轉了轉,確定沒有荻哥身影后才安心昏睡過去。在遭受司寇丹荻熬鷹式教學下,僅用十天就讓他體會到了欲仙欲死的感覺。期間煉體修為節節攀升,穩步邁入塑本期。依靠所修的精妙呼吸法,在鞏固根基的同時手少陽心經各處穴竅皆已貫通,亦能自由調動真炁運轉,成效不可謂不大。當然需要承擔的後果也必須自己扛,每天睜眼是煉體,閉眼是冥想。沉浸在這種沒有任何快樂色彩的世界裏,熬過幾回通宵,他的黑亮髮絲便隨風消逝不復回了。
不錯,他變強了,也要變禿了,現在還快要猝死了。
偷懶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夜澈剛觸摸到美夢的邊緣,還沒來得及沉淪就被司寇教席拉回了現實。神智迷離的接着吐納,無奈的他只得加速引動精魄流轉,企圖用痛感麻痹困意。這招的確很管用,也幸好午休時間充裕,得以讓他恢復點精神。連打哈氣時才想起今天要開展新的訓練內容:格鬥技。
與夜澈蔫倦狀態形成鮮明對比的獨屬韶小果,他此刻興緻高昂,甚至有些亢奮。因為他終於等來了能和自己正常對練的存在,去年三班只特招了他一人,他對這裏樸實簡單的生活很滿意,美中不足的是自己不善與他人交流,還沒誰跟他結識。就算偶爾會有別班學員來與他主動交流,其目的也肯定是通過打敗他來給自己揚名。這就導致韶小果的陪練對象只有司寇丹荻,每次對戰中,他都要使出渾身解數,絕不會保留實力。可戰局結果往往都是自己被逼到絕境,慘敗而止。雖然他戰鬥天賦高,經常總結經驗教訓彌補短板,可骨子裏那種不服輸的性格總會使他不甘心。
“果,荻哥呢?他不來親自指導嗎?”夜澈被迫打完了一套熱身拳,懷疑這神出鬼沒的教席又在玩失蹤。
“司寇教席說格鬥技太簡單,換誰都能教,所以今天暫時由我來教你基礎攻防技巧。”說話間他還不忘給夜澈佩戴好全套緩衝護甲。
“分明就是找理由翹班。”他心裏的吐槽差點衝到嘴邊,可說出來的卻截然不同:“是不是這門課不太重要,感覺你們都很隨意。”
韶小果聞言身體微征,突然想起還在寒冬臘月時,他和往常一樣依舊與司寇丹荻對練。戰鬥不過半刻鐘就已進入白熱化階段,自己的攻擊方式大開大合,勾拳狂猛難擋,橫擊肘如銀彈連射,連環彈踢迅捷似鞭。可面對這疾風暴雨般的攻勢,對方從始至終都保持着閑庭信步的姿態,僅依靠巧妙自然的步法便能與他周旋。直到某一刻他看準破綻,利用前蹬逼司寇向左側身,自己則立刻鉗住其胳膊,施展架臂掃肋,那技運轉着澎湃真炁的手刀霎時貼近肋骨。這招本就無解,他自認勝利在望,可詭異的是自己的攻擊在接近對方毫釐間生硬停住,就像前方有堵透明牆壁,還沒來得及反應,打出的威力忽然炸裂在自己的後背。結果也毫無懸念,自己輸的莫名其妙,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禁說出了類似的問題,可回應他的只有從容淡然的微笑。司寇丹荻說了句沒頭腦的話:“不精戰鬥的體修不配當好學員。”到如今用他自己的理解來說明,那就是:“寶劍易鑄,珍料與技藝等重,然不經磨礪,終難展露鋒芒。”
“不能這麼想,長時間堅持訓練格鬥技,可以激發人的戰鬥本能,堅韌意識。更能提高敏捷度,最終達到抗擊打,不怯戰的程度。這是我們的必修課。”
韶小果籠統概述了拳,肘、腿、膝等主要攻擊法,以及走位閃躲技巧。再往深奧里講,就比如發力點,擒拿部位。人體要害,包括插眼撞鼻,切頸捅腹,踢襠這類陰損招數。五花八門的攻擊方式繞的夜澈頭暈,用他的話總結就是攮最痛的部位,補最及時的刀,打最穩妥的架,鬥不過還能瀟洒的逃。
如實想着,他信心滿滿的準備實戰,事後也毫無意外的給內心蒙上了陰影。戰前,他認為再不濟也能趁機還手,結果面對一上來就開啟狂暴模式的韶小果,自己只能挺直脊樑任其蹂躪。戰中,他認為不能再束手就擒,閃避躲傷害那不是輕而易舉,可惜只是從人肉靶子變成了會移動的人肉靶子,什麼抓腕擊喉,擋臂踹膝,擺拳擰頸那是一個沒落。戰畢,夜澈已經被打的毫無脾氣,妄想躺在地上裝死,可每次都會被掄在半空,速度之快甚至出現了殘影。
比拼到第三場,夜澈早就冒金星,值不起腰了。他在腦海中瘋狂是說策略,幻想韶小果的出招方位和弱點。勉強揮出左勾拳也全然撲空,側踢還未完全施展,便被對方箍住,雙肩斜扭,宛如麻花在離地面不足半米的位置被迫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幸虧全程都有護甲保命,讓他只痛不傷。至於韶小果則表示非常滿意,總能和新對練斗得酣暢淋漓。
之後的訓練中,夜澈都是在吐納,挨揍,冥想的痛苦輪迴中度過,格鬥水平暫且不提,就論抗擊打能力,那真是突飛猛進,每天都能在愛之鐵拳下解鎖新形象,但凡從司寇丹荻旁邊路過,他都會遭到一頓無情嘲諷。有時他也會覺得,這樣痛並快樂的日子是可遇不可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