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談判
馬銳一邊細嚼慢咽地對付自己餐盤裏的食物，一邊和嘉芙蓮東拉西扯地聊天，一直磨蹭了二十分鐘，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朝嘉芙蓮丟了個曖昧的眼色，然後後起身向門口走去。
“先生們，這張卡片是你們寫的嗎？”雖然馬銳和嘉芙蓮坐的位置離門口足有50米遠，馬銳也只是看到卡片時向這邊瞟了一眼，可他還是很容易就從就餐的人群中找到了兩頭肥羊--這個時代斯德哥爾摩的亞洲人加起來比後世里的華南虎也多不到哪去，他們的黑色頭髮在一群白人中間格外顯眼，即使餐廳里的燭光遠遠稱不上明亮。
兩個日本人在馬銳還沒走到他們面前時就已經站了起來，實際上他們一直在觀察並猜測他的身份，以及他和嘉芙蓮的關係，他們只是從花費重金買來的少得可憐的情報上了解到，尼龍的發明人是一位“年輕、美麗、氣質高貴的美國籍單身女子”，對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相對於他們兩個來說--的亞洲裔青年則一無所知，他們甚至猜不出他是中國人、朝鮮人還是日本人，因為他明顯不是在用母語和那個女人交流，從他這句話可以判斷出他剛才一直說的是英語。
“是的先生，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晚餐，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和我的同伴，我的名字是竹野鑒次郎，京都OriDorakuhon-y紡織株式會社的副社長，認識您非常高興。”用英語答話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深灰色地西裝，同色的大衣掛在身後的衣架上。他向馬銳微微鞠了個躬，接着為他介紹身邊的年輕人：“這位是我的助手藤田義男先生，請問先生大名。”
“馬銳。”簡短地通報了自己的名字並和兩個人依次握手之後，馬銳從兩個日本的面貌、衣着及舉止上大略判斷了一下他們地身份，竹野鑒次郎身材矮胖，留着日本人標誌性的小鬍子，肥厚多肉的手掌顯示他的身份應該是如他自己介紹的日本商人。他旁邊的藤田義男的身份就有待商榷了，這個年輕人身材不算高，相貌卻十分端正，颳得乾乾淨淨的臉上帶着溫和地笑容，看起來有點像後世里韓劇日劇上常見地那種奶油小生，馬銳從他筆直的站姿和右手虎口及指肚上的硬繭上判斷，這個人肯定接受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
竹野鑒次郎又客氣了兩句，伸手請馬銳入座。馬銳笑着搖搖頭說道：“這裏有好多客人還在用餐。為了避免打擾他們，我建議咱們到吸煙室去談談。”其實馬銳是不願意在周圍白人異樣的眼神中談話--三個亞洲人湊在一塊難免會引起許多人的注意，等竹野和藤田點頭同意后，馬銳招手示意侍者過來，表示自己想借用一下餐廳的吸煙室，如果方便的話，並將一張10克郎的紙幣放到了他的托盤上。
吸煙室里地光線比外面餐廳要亮得多，馬銳滿意地坐在柔軟地鹿皮沙發上，從懷裏掏出雪茄和火柴，竹野耐心地等他點着雪茄。才開口問道：“冒昧地請問一下。馬先生是華人還是。
“我是華人，並且擁有英國國籍。”馬銳噴出一口煙霧，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對面的竹野。
“不知您和瑞歌爾女士的關係是。。。？”一旁的藤田義男有些猶豫地問道，跟在馬銳和竹野身後走向吸煙室時，他向他們就餐的座位掃了一眼，嘉芙蓮正在品嘗佐餐的白葡萄酒，絲毫沒有跟進來參與談話的意思。
“朋友。”馬銳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和嘉芙蓮地關係。“我們是朋友，就像你們看到地那樣。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由我來代表瑞歌爾女士，一般地事務我都可以幫她決定，如果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會轉告她並由她來決定是否親自與你們見面。”
“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請馬先生幫個忙吧。”竹野的態度變得更加恭敬，他用日本人特有的禮貌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我們是專程從日本趕到瑞典來拜訪瑞歌爾女士的，本人受OriDorakuShion-y紡織株式會社全權委託，同時代表Miyasaka剿絲工業公司，希望與瑞歌爾女士進行某方面的商業合作，確切地說，是關於她的偉大發明：尼龍。”
“偉大，很貼切的形容，不是嗎？”馬銳很自豪地笑着說，就好象是他發明了尼龍一樣，“竹野先生想談些什麼呢？關於。。。尼龍。”
竹野鑒次郎略微思考了一下，決定先試探一下馬銳是否能夠像他吹噓的那樣代替那個漂亮女人作出決定，“坦白地說，我們想購買瑞歌爾女士的發明，以及她擁有的關於生產和銷售尼龍製品的專利權，不知道馬先生能否就此事作出答覆呢？”
“瑞歌爾女士的發明是非賣品。”馬銳想也沒想就一口回絕了他。
“請您明確地告訴我，這是您的意願還是瑞歌爾女士本人的呢？”竹野小心地組織着自己的措詞。
“尼龍的專利權是非賣品，不管是我還是瑞歌爾女士本人都是這樣認為的，竹野先生不必對這個回答產生絲毫懷疑。”馬銳非常“明確”地告訴面前的日本凱子，接着，他用帶有明顯諷刺意味的語氣反問竹野鑒次郎：“如果竹野先生擁有某種可能給你帶來巨額財富的秘密，你會不會輕易地把它賣給別人呢？”
“嗯，我想，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會考慮的。”竹野的語氣有些勉強，對方的談吐顯示他不是個好應付的談判對手，儘管他看起來比坐在自己旁邊的藤田義夫還要年輕幾歲。
看來這次瑞典之行的收穫註定不會超出期望值太多了，竹野暗暗想道，他並不是如剛才所說的專程從日本趕過來，而是從美國紐約上的船--在此前的三個月裏，他代表日本紡織業協會和剿絲工業協會同杜邦公司進行了數次會談，卻沒有取得任何成效，杜邦公司表示不會向包括日本在內的任何一個國家的公司轉讓尼龍的生產專利，他們只同意出售尼龍絲半成品，其價格也遠遠超出了日本人所能接受的底線。
短短几秒鐘的思考過後，竹野降低了自己的要求，“那麼，我們可否就另一種交易方式進行商談呢，比如說，有償授權使用？您應該了解這種合作方式吧。”雖然馬銳沒有詳細介紹自己，眼光刁鑽的竹野還是猜到他很可能是個商人。
“請說得詳細一些。”馬銳放下架在右腿上抖了半天的左腳，向竹野這邊挪了挪，顯得有些感興趣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希望瑞歌爾女士能夠授權OriDorakuShion-y紡織株式會社和a剿絲工業公司聯合使用她的專利，由Miyasaka引進並生產尼龍絲，再由OriDorakuShon-y加工成絲襪、領帶、窗帘等成品，作為回報，我們會為這種使用權向她支付一定的報酬，或者說費用。啊，順便說一句，本人代表的兩家公司分別是日本國人及至全亞洲同行業中創立時間最久、規模最大的企業，換句話說，我們會是瑞歌爾女士。。。和馬先生的最佳合作夥伴。”
“不可否認，我對竹野先生的話很感興趣，我相信瑞歌爾女士也會這麼認為的。”馬銳很虛偽地說道，令他覺得好笑的是，他一直在向別人推銷自己的專利，連鎖快餐、方便麵、火腿腸、羽絨服等等等等，今天卻站在了被說服者的角度，隨即他就表現出一個商人的本分，“不知道竹野先生，或者說你代表的這兩家公司願意向瑞格爾女士支付多少，嗯，報酬呢？”
“20萬美元，我們希望用這個價格得到時間為五年的尼龍專利使用權。當然，我們也可以支付同等價值的英鎊或日元，如果您和瑞歌爾女士希望的話。”竹野鑒次郎謹慎地報出了連他自己都覺得比較低的價格，他並不奢望面前這個有些狡猾的年輕人能夠接受它，20萬美元只是用來試探對方價格底線的問路石，他希望雙方能在這個比較低的價格基礎上進行討價還價。
“哈哈。。。”馬銳放聲大笑起來，吸煙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完全不用擔心笑聲會打擾到正在就餐的其他客人，“請原諒我的失態，竹野先生，還有這位。。。藤田先生是吧，不過這真的很好笑！”笑得喘不過氣來的馬銳用憐憫的眼神看着面色如常的竹野，和眼中微微閃過一絲怒氣的藤田義男，就像看着兩個白痴，“我想我們可以終止這場沒有意義的談話了，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啊，對於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不是嗎？”馬銳冷笑着站起來向竹野伸出右手，20萬美元，打發叫花子呢，你大爺的日本蘿蔔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