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瞬間百年
“你。。。不是關東人吧?”心情正亂着的馬銳聽到女人在身後脆生生的問他。
“嗯啊,不是。。。”馬銳下意識地回答道,轉過身看着發問的女人,突然發現女人側着頭看着他的表情很天真的樣子,不由地仔細看了看她,向左微傾的頭使得前額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還有些浮腫的左臉龐,白晰的右臉被快要下山的太陽鍍上了一層金邊,露在頭髮外的右眼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眼睛不算太大,雙眼皮,瞳仁漆黑,眉毛淡淡地彎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不經意間露出的鎖骨很是透出一絲媚意,粗黑的髮辮從腦後垂到胸前,很邪惡地鑽到有些破爛的長袍里藏在胸前那被重重白布包裹的凸起上。
馬銳心裏想着自己被扔到清朝這個不可理喻的現實,眼睛怔怔地盯在女人應該說是女孩兒胸前的又粗又黑的大辮子上,下意識地問:“你怎麼知道?”
“你說話不像關東人。。。。。。”女孩兒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白晰的臉上好象紅了紅,又似乎肩上傷口疼了一下似的縮了縮胸,左手拉過右肩的衣服掩了掩說:“而且你。。。你怎麼沒有辮子?”
“辮子?”馬銳的意識還在短路。
“嗯啊,朝廷抓到會殺頭的!”
“朝廷。。。”馬銳又使勁地想了想,他腦海里還是下意識地不原意接受自己身處封建社會的現實,可站在面前側着腦袋顯得有點小可愛的剛剛還殺人見血狂野之極的女孩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嗯,其實。。。那個。。。我不是清朝人。。。”
“哈?”女孩吃驚地張大了嘴,牽動了受傷的左臉又讓她閉嘴“噝”了一聲。
“那你是從哪來的?日本人那麼?”
“你哥哥我從中國來的,還是二十一世紀!”肚子裏佔着女孩便宜馬銳嘴上卻隨口扯到:“不是,我是美國來的,美利堅,知道嗎?”這個很假很好笑的說法如果擱現代會被人笑掉門牙,可無疑是目前最保險最不容易被揭穿的理由。
“不知道,美國在哪?你怎麼會到的這裏?吃生米的么(單人獨騎闖關東的)?還有你穿的。。。衣裳也很古怪,花花綠綠的。”
我靠!馬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女孩顯然沒怎麼出過遠門,估計也就到過撫順啊之類的大城市,充其量也就去過一趟鐵嶺啥的,估計瀋陽都不一定知道在哪,要跟一個大腦里只有幾十平方公裏面積概念的女孩解釋美國在哪、從美國到中國坐飛機要十幾個小時、飛機是什麼東西、什麼是空氣動力學、甚至什麼叫空氣。。。。。。馬銳考慮到這樣解釋的後果很糟很嚴重就決定小小的扯一個謊,“我是坐船來的,坐了幾十天的船,那個。。。準備去俄國開餐廳。。。飯館,聽說老毛子除了土豆燒牛肉以外什麼菜也不會做估計很好賺,可是我坐的車。。。馬車撞壞了,所以才在這迷了路,這是我在美國時下廚炒菜的行頭。。。。。。”半真半假半扯蛋地糊弄了一下,沒等女孩理解過來就決定不能讓她這麼問下去得反客為主:“你的傷。。。好些了么?”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肩。
“還有點疼,好象不流血了吧,日本兵的槍打得不狠。”女孩又扯了扯衣領。
“哦,不狠。。。。。。”馬銳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輕工業發達的小日本造出來的三八大蓋做工精良,單論射程和精度簡直可以跟自己熟悉的88狙相比,唯一不足的就是在過分追求精度的同時小口徑的尖彈彈道過於完美而很容易造成女孩肩上的這種一槍兩眼的貫穿傷,而不會在射入人體后發生翻滾在出口掀開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但是這個時代的貫穿傷應該很難治吧?馬銳問女孩:“那個。。。傷口怎麼辦,自己能長好么?”
“沒事的,俺爹跟小日本響(打)過的仗多了,中了好幾次槍,都是俺嬸給治好的,回去讓俺嬸給上點刀創葯就好了。”女孩顯然對馬銳的擔心不以為意。
“呃。。。”馬銳沒想到眼前的女孩居然還是軍人之後,雖然只是舊社會的軍人,“你爹是。。。”
沒等馬銳想好問哪部分的或哪個將軍麾下時,女孩就很直接很簡潔很自豪地搶答:“鬍子!”
“鬍子!”馬銳腦子裏轉了一圈半才想明白這不是女孩老爹的名字,而是代表一種很古老很強大很有前途的職業--馬匪、綹子或者說山賊時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
“是啊,俺爹叫許四虎,是奉天以東最厲害的大掌柜,俺們許家寨子也是出了名的局紅管亮(人多槍法好)不過,先跟老毛子打了幾年又跟日本人打了幾年,以前的好多老叔伯都死了。。。”女孩說著就有點傷感起來,聲音也低沉了不少。
“鬍子好,鬍子好。。。”被一連串的打擊弄得暈乎乎的馬銳隨口說著,走到女孩面前把手裏的錢幣往她手裏一塞說:“我去把那小鬼。。。日本兵埋了,你先坐會,別讓傷口再崩開了。”
“這是你搶到的白貨,你不要麼?”聽到女孩很好很專業的鬍子行話,馬銳差點摔了一跟頭,強憋着沒說話,向後擺了擺手沖那個死鬼子走去。
他看了一眼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倒也沒有想嘔吐的感覺,以前被郝胖子訓練時那傢伙總會很猥瑣地在他用來練飛刀或刺殺的草人里藏點用膠袋裝好的豬血雞血啊什麼的等他一刀扎破時嚇他一跳,時間長了早就對血腥場面有了免疫力,何況馬銳親手屠殺的雞啊豬啊的也不少,更何況從小憤青的他對小日本也沒什麼好感。
他找了一下從小鬼子被血浸透半邊身子的上衣口袋翻出一個硬紙封皮的日記本,擦了擦上面的血跡打開看了看,小鬼子們果然都有記日記的習慣,密密麻麻的日文寫了有多半本,翻到最後應該是近期寫的,頁眉上寫着日文應該是日期,後面的括號里寫着1908.7.6。
看着手錶上的日期,7月8日,日期能對上號,唯一對不上號的就是前綴的2008變成了1908。
看來現在應該是公元1908年了,1908,1908,1908年小日本就有三八大蓋了?這東西不是抗日戰爭時才大量裝備日本軍隊的么?他想了一會沒弄明白就隨手把日記扔在地上,又翻了翻裏面的襯衣口袋找到了一個軟木塞的小瓷瓶,晃了晃裏面有東西,拔開塞子倒出來一看是四顆黑乎乎黃豆大小的藥丸,用屁股都能猜出來被這色鬼珍而重之地放在貼身內兜里瓶身上寫着三鞭丸的瓷瓶里裝的是什麼玩意,隨手扔在地上,又翻了半天連個金銀首飾什麼的也沒找到,罵了聲窮鬼子就拿着刺刀開始在鬆軟的草地上挖坑。
新兵訓練時練習過挖戰壕,不過那時用的短柄工兵鏟,自己手裏狹長的30刺顯然不是挖坑的好工具,他挖了兩下怕折斷刺刀就改從背包里拿出扳手和螺絲刀,儘管前天的雨使得鬆軟的泥土很好挖他還是用了快一個小時才挖了一個勉強能把個頭兒不大的小鬼子裝進去的大坑。
把小鬼子的屍體拖進去,連他的日記和寶貝春藥也扔進去,還有他的衣服褲子披簾帽,胡亂地把泥土堆到死人身上,雖然這小子不是自己親手殺死的,可自己把他打暈捆起來也算是為女孩下手創造了客觀便利條件,真要上法庭的話自己不是主犯也起碼算上個幫凶了,想不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拯救了一個眼看就要**於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的花季少女,還間接殺死了一個小鬼子為未來受到日本軍國主義蹂躪的東北甚至全國老百姓們提前報了個仇出了口氣。想到那女孩雖然看起來沒自己大可實際上她至少比自己大了一個世紀,如果按正常歷史走向的話她可能不死於小鬼子的淫辱也可能死於以後的戰亂中,馬銳就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起碼起到了一點正面效果。
穿越,對就是穿越。自己被動地穿越了時間,瞬間百年!馬銳感慨地想着,看着逐漸被泥土掩埋的屍體他忽然覺得那被埋葬的是自己和自己以前的生活,想起父母、同學、師傅、戰友,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永遠也見不到他們了。想到這他的心裏就像撕裂一般地疼痛,眼淚不可抑制地洶湧而出,他把臉深深地埋在充滿泥濘地雙手裏,無聲地抽噎,無聲的嘶吼,淚水混合著手裏泥土從指縫間流下,一滴滴落在沒有墓碑的土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