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星（下）

“但……就算過量，又有什麼關係呢？”

聽到亞絲娜的回答，桐人愣住了。

大概是因為發現亞絲娜是「女性玩家」的事實吧。

桐人張了張嘴，他的右腳輕輕挪動，在經過幾秒鐘的快速思考過後，他最終還是運用那貧乏的語言表達能力做出了解釋。

“……過度攻擊在系統上是沒什麼壞處的，也不會遭受懲罰……但效率太差了……”

似乎是覺得表達得不夠清楚，他頓了頓接着補充道。

“連續使用劍技的話會損耗嚴重損耗精神，況且考慮到還有歸途，所以還是不要採取過度疲累的作戰方式較好……”

“……歸途？”

耷拉下來的兜帽內傳來沙啞疲憊的聲音，亞絲娜用沒有任何語調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儘管在快斗和桐人耳中，那依舊算得上是相當悅耳的聲音。

“是啊，從這附近離開迷宮都要花上將近一個小時，而且要前往最近的村莊，最快也得再花個30分鐘吧？”

“太疲憊的話就容易產生失誤。”

“我看你還是一個獨行玩家，一個人的話，就算是小失誤，也會變得致命喔。”剛說完，桐人的表情就變得怪異起來，可能是意識到了剛才的話語有那麼一絲不妥。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因為我不會回去。”

出人意料的是，聽完桐人那番自以為是的忠告，亞絲娜只是微微地顫抖了下身子。

“啥？你說你不回城鎮……？那……藥水的補給、裝備的修理還有睡眠等……”

“她不需要。”快鬥打斷了桐人的話語。

“不受傷就不需要藥水治療，而且她大概也買了好幾把武器，只要在安全區休息，不考慮身體極限的話，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但在SAO里用這種方法也太誇張了……”桐人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種刷級方式並不是什麼非常罕見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爛大街。

通過進行長久且枯燥的刷怪操作，來獲得需要的經驗和素材，很多遊戲工作室都在用，在這基礎上加上輪班制，就可以在短短時間內拉出一支極其強力的隊伍。

但那是架設在有輪班制或者自動殺怪機制的前提下……

在SAO用這類方式來升級，無異於是在自殺。

“……”

“你這樣子狩獵幾個小時了？”沉默許久，桐人有些畏縮地問了一句。

“……三天……還是四天吧……”帶着皮革手套的纖細手臂貼在牆上，以牆面作為支撐點，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可以了嗎？這一帶怪物也該復活了，我也該走

說完，亞絲娜默默轉身，背朝着快斗二人向著刷怪點走去。

可以看出，經過長時間的高強度戰鬥，亞絲娜的精神已如那搖曳的燭火一般脆弱不堪。

握在手中的細劍就像是提着沉重的雙手劍一樣，劍尖下垂着劃過粗糙的石板地，在留下一記輕微劍痕的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響。

充滿破洞的帆布斗篷發出呼呼聲，這種極其脆弱的裝備在度過四天的連續狩獵后，竟然還能保持相對完好的造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得上是奇迹。

“……你繼續用這種方式作戰，會……死的。”面對逐漸遠去的瘦弱身影，桐人猶豫片刻，還是出聲叫住了她。

在迷宮內火把的微弱照明下，亞絲娜停下腳步，把右肩靠在牆上，兜帽下那雙淺棕色的雙眼，此刻正用滿是死寂的眼神注視着桐人。

“……反正大家終究逃不過一死。”

此話一出，便讓人感覺幽暗的迷宮變得更加寒冷。

“光是這一個月就死了兩千人，卻連第一層都還沒有突破。這個遊戲是不可能被攻略的。所以只是在什麼樣的地方以什麼樣的形式，以及早死……和晚死的差異而已……”

“撲通！”

衰弱的精神終於在此刻達到了極限，而這導致的結果，便是眼前的少女突然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一般癱倒在地。

“所以才要在活着的時候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啊。”

早已知曉這一幕的快斗拔出長劍，立刻向著亞絲娜的身旁的空餘發動了「憤怒刺擊」，在她的前額即將與地面進行親密接觸的最後一刻，快斗抓住了亞絲娜那瘦小的肩膀，猛地往桐人的方向用力一拉。

直到此時，剛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桐人反射性地向前踏出一步，一把接住了被快斗甩過來的亞絲娜。

“畢竟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用沉重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快斗抬起右手，通過劍身的反光看見了有些憔悴的自己。

“她……似乎是睡著了。”對於躺在懷中的亞絲娜感到有些局促的桐人對快斗說道，“……她身上的地圖數據很珍貴，最好還是把她帶出去為好。”

“真的嗎？”快斗重新整理好表情，滿臉揶揄地看着臉色微微發紅的桐人。

“……總之先想辦法帶她移動。”避開快斗那充滿調侃意味的眼神，桐人打開了主菜單，“把多餘的東西放到我這裏來吧，你來保護她。”

基於遊戲限制的緣故——載重界限的存在，在迷宮區中獲得了不少素材的二人根本無法做到將亞絲娜扛起來的舉動。

然而，令桐人沒想到的是，在他剛打開交易界面的那一刻，來自快斗的交易彈窗先一步跳了出來。

【玩家“Kaito”向您發出了交易請求】

【是/否】

“還是你來當公主的騎士吧。”快斗示意桐人將多餘的物品放到他身上來，“我的力量可沒你高，不一定扛得動她。”

“……明明可以用傳送道具的。”

“道具不要錢嗎，你個敗家子。”正在地圖上標記出出口位置的快斗聽到了桐人的低聲抱怨，笑着吐槽了一句。

紅色的光輝劃過劍刃，耀眼的紅光照亮了昏暗的走廊，看着不遠處重新刷新出來的「廢墟狗頭人突擊兵」，他架起劍勢，在代表鎖定的紅色箭頭標識在獸人的頭頂亮起，早早蓄力完畢的「音速突擊」瞬間發動！

長劍精準地刺穿了獸人的頭顱，快斗藉著余勢，第二發劍技接着使出，目標則是因拉到仇恨後向他發起進攻的其他獸人。

「蛇噬」、「水平弧形斬」、「斜斬」、「逆輪」……

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技巧，僅用單純的回合制打法，他以勢如破竹的氣勢清剿完了附近區域的全部怪物。

喝下恢復SP的藥水，快斗朝着桐人招了招手。

“走吧，路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