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鴛鴦」與「三才」的共舞

“你要怎麼做？”

迪亞貝爾走到快斗的身旁，詢問道。

“等我信號，然後……”快斗湊到迪亞貝爾的耳邊說了幾句，然後抬手指了指奧蘭多的隊伍，“還有讓F隊和他們換換。”

“我需要他們的支援。”

話音剛落，四周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

“報告！F隊需要撤離！”

“武器脫手！”

“我們需要治療！”

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在嘶吼咆哮着。

戰鬥到現在，不光是全員的HP值問題，就連部分隊伍的補給品，都出現了空缺的現象。

像是剛退下來的A隊，有兩名成員的HP已經進入了高危的紅色區域，正在全隊人憂心忡忡的目光中進行治療。

還有剛輪換沒多久又再次頂上去的F隊，雖說因為隊員水平過硬的關係，死死地將各自的HP值都穩固在了相對安全的程度，但全員都向迪亞貝爾傳達了背包中的補給品嚴重不足的訊息。

後方抵禦護衛的H隊，也由於力疲的緣故而開始有些效率下降。

“涅茲哈！我們繼續！”嘴裏叼着SP藥劑的桐人對提着環刃的矮小少年說道，“艾基爾！亞絲娜就拜託你們了！”

“沒問題！”一斧子擊退亞斯特里歐斯的攻擊，艾基爾向著桐人豎了豎大拇指，“放心交給我們吧！”

“不要搞得我像是什麼花瓶一樣的角色啊！”

聽見了桐人的話語，一旁的亞絲娜立刻發出了不滿的抱怨，與此同時，只聽得鞋底碰撞地面的聲音響起，她藉助前空翻避開了亞斯特里歐斯的橫向槌擊。

“咻！”

「風花劍」在空中舞出如同莫比烏斯環般的軌跡，在短暫回收后狠狠刺入了頭目的前額。

“真混亂啊。”

眼中倒映着戰場的快斗如此說道。

曾有人說過，戰爭在你願意時開始，卻並不在你樂意時結束——即戰鬥不會照你想要的那樣發展下去。

身處戰局，所有人都是棋子。

而現在，他要下的是一盤幾乎快要輸掉的殘局。

雖然從大局上來說，他更像是個士兵，一個在前線衝鋒陷陣的人。

他不夠成熟，也無法保持絕對的冷靜，前面的種種動作，與其說是他作為“領導者”，想要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的舉動，倒不如說，這是他欺騙自我的一種“表演”。

不想承認作為「代行者」的他，是一個拖油瓶。

這也是為什麼，哪怕他清楚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理，也依舊無法做出應有舉動的原因。

他只是一個處於和平年代下的高中生啊……

只是靠着拙劣的模仿和強力的外掛才苟延殘喘了下來。

“這就是我，一個沒用的普通人。”

輕划手指喚出個人界面，快斗從背包中取出了僅剩的三枚「飛釘」，並將其夾在了左手的指骨之間。

“可我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邁步向著不遠處怒吼的頭目狂奔起來。

“人總是會成長的啊。”

快斗穿過B隊的防守陣容，與正處於僵直之中的亞絲娜擦肩而過。

“咔！”

越過向後撤退的其他成員，他抓住了掛在腰腹左側的長劍握柄。

“就從現在開始……”

左手奮力一揮，手中的「飛釘」向前揮出，在為他多增添一份保險的同時，只聽鏘的一聲，炎焰之劍從劍鞘之中滑出，唰地一下在頭目的身上劃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快斗！上面！”

背後傳來桐人的警告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快斗彎腰向著右側迅速翻滾，與此同時，他的耳旁邊傳來了重物砸地的聲響。

就是這個時候！

轉身出劍，釋放劍技，一擊脫離，收劍入鞘。

像是早已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他以行雲流水般的姿態揮出了這套連擊。

毫不意外的，頭目的額頭上再次爆出了代表僵直的字樣。

“迪亞貝爾！”

趁這時候，快斗連忙朝着藍發騎士的方向喊道。

“全員聽令！後撤！重組陣型！”

聽見快斗喊聲的迪亞貝爾，向著場上所有的成員大聲呼喊起來。

“F隊交換G隊！C、D隊向著頭目兩側進攻！A、B隊集體正面迎敵！”

“C、D、E、F、H各隊！將雙手斧使安在中央，左右各配置一名攻擊距離長的玩家！雙側外翼均安排一位玩家，不限武器！”

“A、B兩隊合為一隊！兩名執盾單手劍使頂在前方，側後方安排兩名長槍使！其後方再安置四名長攻擊距離或中攻擊距離玩家在隊伍後方兩翼，攻擊距離最短的兩名玩家站到隊伍後方！”

“多出來的！隨時準備支援倒地的成員！”

“凜德！你去A、B混合部隊最前方擔任隊長！桐人，亞絲娜，涅茲哈，你們和我一起！”

“……收到！”

儘管對於迪亞貝爾的命令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基於對他一直以來的信任，所有的成員還是聽從指揮重新站位，隨後，幫助F隊和H隊在護衛兵廝殺之時的奧蘭多小隊也是趕到了迪亞貝爾的身邊。

“迪亞貝爾，那我們小隊呢？”奧蘭多把劍扛在肩膀上，打量了下四周變化陣型的隊伍后問道，“難不成讓我們坐冷板凳？”

“……支援他。”第一次嘗試軍陣作戰的迪亞貝爾看着各個部隊的陣容狀況，連看數眼之後才將視線挪到了一旁的奧蘭多身上，“帶着快斗脫出以後，你們也變成和其他隊伍一樣的陣型。”

“然後我會有新的指令。”

“搞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麼……”

用帶着疑惑的目光掃視了下不遠處的E隊，奧蘭多猛一招手，帶着「傳說勇者」的所有人往快斗的方向走去。

“走了走了！幹活了。”

“喔！”

零零散散的回應聲響了起來。

“不過，涅茲哈啊……”扭頭看了看隊伍中的其他人，奧蘭多看向正混在A、B聯合部隊中的涅茲哈。

“你出現在這裏的話，我們麻煩可就大了啊……呵。”

在奧蘭多發出這道不明含義的苦笑聲后，從前線傳來的打鐵聲逐漸開始回蕩在整個頭目房間內。

“鏘！”

一劍劈在亞斯特里歐斯的重槌之上，快斗藉助回彈過來的反作用力再度避開了頭目的槌擊。

“迪亞貝爾還沒好嗎……”

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右手，還不容他喘息幾下，撲面而來的勁風使得快斗不得不進入了又一輪的連番閃避之中。

一個前沖墊步滑入頭目與重槌之間的三角安全區，趁着從頭目腰側脫離的功夫，快斗換手出劍，一發「斜斬」給頭目再度帶去了不小的傷害。

老實說，就算是他，這會多少也有些扛不住了。

本身和頭目進行一對一遊走作戰這種事情，對於高玩來說，也說不上是什麼輕鬆愜意的事情。

不光時時刻刻要注意刀劍的落點，還要保證在和頭目的對線之中，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否則隨之而來的，可能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所以，一步都不能算錯。

而雖然快斗本身並非是SAO這款遊戲的元老級玩家，但「超腦力運算」所附帶的些許增益效果，也讓他擁有了，就連桐人都無法做到的誇張技術。

可即使是這樣，從進入頭目房間便戰鬥到現在的他，精力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下降。

而讓一群沒有多少組織紀律的玩家立刻重組成有序的陣型發動攻擊，這也不是什麼幾分鐘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就像是幼稚園老師第一次教孩子們排隊打飯那樣，這中間總歸有個混亂的過程。

只不過，孩子們付出的可能只是吃上不怎麼熱乎的飯菜這一代價，但他付出的，可能就是生命。

不過快斗也沒得選……除了他誰還做得到呢？

更何況，他本身就是那種喜歡為他人付出的傻子啊。

“鏘！”

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擋下亞斯特里歐斯十分兇險的攻擊，在快斗驚懼的目光中，一抹青白色的流光在「炎焰之劍」的劍身之上蔓延開來，直至劍尖。

“咔！”

在如同棒球擊碎玻璃般的清脆聲響中，他手中的劍……碎了。

“要完！”

快斗向著左側微微側頭，便看到那桿尺寸誇張的金色重槌，帶着萬鈞雷霆向著他砸來！

寄了！

心中這麼想着，快斗一邊儘可能地將身體向著右側的方向倒去，妄圖在重槌攻擊到他之前，率先一步避開攻擊。

可這一切都只是徒勞。

帶着雷光的槌頭在他的眼中不斷放大。

“鐺！”

金鐵碰撞之聲在他的耳邊回蕩開來。

“真是千鈞一髮啊，愛冒險的副會長大人。”

死死地用雙手斧卡在槌頭與握桿的連接處，基加美修調侃的聲音傳入快斗的耳中。

與此同時，奧蘭多和貝武夫的身影殺到近旁，只見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後紛紛舞起手中的長劍與彎刀，自上而下地往處於技能僵直中的頭目雙臂劈去。

“噗呲！”

當刀刃入體之聲響起的瞬間，作為團隊中唯一的長槍使，庫胡林一個大跳越過基加美修的頭頂，手中的長槍在旋轉數周之後猛地插在了亞斯特里歐斯的頭頂之上。

“是你們啊……”將劍反插在地上作為支撐，看着趕來支援的奧蘭多等人，快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先抓緊時間回復吧。”揮斧從與頭目的交戰中脫離出來，基加美修的雙手從快斗的腋下穿過，隨後拖着他便向著大部隊的方向走去。

“好。”邊取出背包中的藥劑灌入口中，快斗邊對着基加美修豎了豎大拇指，“還有，多謝了。”

“不客氣。”

而就在這時，確認陣型完畢的迪亞貝爾高舉起右手的長劍，下達了攻擊指令。

“凜德！帶着你的隊伍替換G隊！C、D兩隊！以當前陣型掩護A、B兩隊進攻！E隊隨時準備替換！F、H隊！後方護衛交給你們了！”

“喔！”

在震耳欲聾的附和聲響起片刻之後，整裝完畢的聯合部隊了猛攻，他們穿過正在緩慢後退的快斗二人，朝着亞斯特里歐斯的方向狂奔而去。

“陣型前方成員做好抗壓準備！中位隊員進行牽制！”迪亞貝爾向著右側的D隊方向跑去，“最後方的短距攻擊手，在牽制途中對頭目進行干擾！”

“收到！”

替下和亞斯特里歐斯糾纏的「傳說勇者」，A、B混合部隊最前方的兩名盾牌手立刻疾步上前，雙腿微屈並側身送肩，以相當吃力的姿態扛下了頭目的第一下槌擊。

“快上！”

兩位單手劍使齊聲吼道。

“喔噢噢噢噢！”

話音一落，艾基爾便帶着他隊伍中，和他同屬於雙手斧使的另外三名成員從旁側殺出，四道「閃電」齊齊使出，在格擋了頭目第二道攻擊的同時，將其打入了「Badstates」狀態。

即「跌倒」狀態。

與釋放劍技或受到巨量傷害后的「僵直」狀態不同，「跌倒」狀態，是類似「麻痹」、「眩暈」、「灼燒」這類遊戲減益效果的一種受擊狀態。

簡單來說，如果以“現實中揮劍需要換氣”這一說法舉例，那「跌倒」狀態就像是在兩道揮劍的動作之中又多加了一次換氣。

雖然時間不如「僵直」持久，但在這類頭目戰中也能起到不小的效果。

“格林！伯德！交給你們了！”

藉此時機，艾基爾扯着嗓子呼喊起隸屬於A隊的兩名長槍使。

“早就等着了！”

只聽相當自信的聲音響起，早已蓄勢待發的格林與伯德從隊列中竄出，具有極高傷害和破甲屬性的兩桿長槍扎在了頭目沒有任何防具的脖頸之上。

也就是這時，隊伍最後方的速度型單手劍使和短劍使猛地衝到前方，在瞬息之間便對頭目造成了威力可觀的五連斬擊。

“哞嗚哦哦哦哦哦！”受到攻擊的亞斯特里歐斯發狂似的吼叫起來。

“A、B隊回撤！C、D隊上前輪換攻擊！”迪亞貝爾繞過左側的C隊來到戰場前方，“桐人、亞絲娜、涅茲哈，和我一起進攻！”

“OK！亞絲娜，涅茲哈，我們上！”

“知道了！”

“收到！”

綜合實力不俗的四人避開前線部隊的正面攻擊方向，待繞到頭目的後方才開始發動攻擊。

“喝！”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興奮，神情有些激動的涅茲哈發出頗具氣勢的一聲吼叫，酷似圓月的環刃便從他的手中飛出，在劃出一道半弧后精準地命中了亞斯特里歐斯頭頂的王冠。

“咕嗡！”尖銳刺耳的金屬刮擦聲響起。

“全員撤退！”

見時機正好，作為A、B混合部隊隊長的凜德向著旁邊的隊員們下達了指令，同時，作為牽制部隊的C、D隊上前，並由綜合屬性更為優異的D隊率先拉住頭目的仇恨。

“喔啊！”

D隊的雙手斧使揮舞着手中的重斧，嘭地一聲砸在頭目的戰槌之上。

“隊長抗住啊！”

D隊的其中一名長槍使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配合著自己的隊友朝着頭目的左臂以及肋下刺出一槍。

“好！我們撤！”

秉承着迪亞貝爾，或者快斗決定的“打一棍就跑”戰術，身材壯碩的D隊隊長在看到頭目受擊的瞬間便立刻帶着隊員們向後撤去。

“哞哦！”

然而，若是僅靠着人數稀少的三才陣，打不出巨量傷害的D隊是無法撤退的。

他們需要一個時間差——用來和C隊輪換。

“加蘭森！斯圖爾特！”

隨後只看見單手劍與短棍的劍技光芒在空中閃過，再次被擊中武器的亞斯特里歐斯就高舉着武器向後仰去。

“我們上！”

不給頭目任何喘息的機會，在C隊隊長的一聲暴喝聲中，C隊全員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衝到頭目身旁，接着一模一樣的牽制戰法打出。

“A、B隊可以輪換！”

“好！交給你們了！”

聽見凜德的喊聲，剛帶着隊伍里兩名單手劍使打出頭目攻擊空隙的C隊隊長，直接一揮手中的狹長彎刀，將戰場還給了作為主力的A、B隊。

“大家繼續！”

一發「水平斬」將仇恨拉回到己方隊伍身上，凜德帶着混合部隊又展開了一輪攻擊。

“亞絲娜！迪亞貝爾！”

無需多說些什麼，大致猜到桐人想法的迪亞貝爾和亞絲娜二人從他身側跑過，一左一右地發動了各自的劍技。

隨後在「線性攻擊」與「水平弧形斬」的光礫即將四散的瞬息之間，黑色的風衣在空中發出呼呼的聲響，大步流星衝刺的桐人甩動着手中的「韌練之劍」，以反手揮劍的姿態在亞斯特里歐斯的背後揮出一劍，緊接着，他便踩着牛頭人那寬廣的後背躍至空中，一記犀利的「垂直斬」唰得打出。

“我們撤！”

在幾乎完全改變了攻擊戰術的情況下，亞斯特里歐斯的血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下跌着，很快便清空了其一半的HP值。

可就在這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達了系統判定條件的緣故，也可能是「亞斯特里歐斯」的AI感受到了死亡臨近的壓迫感……

總之，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在瞬息間便被吐出的洶湧雷光，淹沒了作為主力的A、B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