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7 遊子歸鄉
終於回來了。
林小遠一路上追風逐浪，終於在春分之前趕了回來。
他首先回到自己的家，發現不大屋子此時已經佈滿灰塵。
林小遠並沒有動用靈力去清掃，而是跟往常一樣，到村子中的水井裏拎了兩桶水，將抹布打濕，一點一點擦去灰塵。
之後，攤開有些發霉的被褥，將奶奶死前還沒縫好的花棉襖披在身上。
四年時間，林小遠身子抽條，但他仍舊扭動着身體，將大棉襖穿成了小馬甲。
多虧了這一趟經歷，讓林小遠更為深刻地明白了何為死亡。
陽光透過房頂的漏洞鑽了進來，流動的光輝不僅讓棉襖上的綉着金邊的大紅牡丹更為明亮，也輕飄飄照進了發黃沉寂的門框。
門框上還有幾道刻痕，雖不太深，但能攔得住光影，圈得住流年。
林小遠站在原地，回憶起以前奶奶站在板凳上給他量身高時候的場景，心中微微發苦。
他黯然看着這八道刻痕，眼中的光影聚了又散。
雖然生活貧苦，屋頂漏雨護不住溫暖，但就是這麼狹小的地方，裝滿了他整個童年。
有笑有淚，感動更多。
他微微彎腰，從下而上擦拭着划痕，一道一道地數着。
三歲迷蝶，四歲追蜻蜓，五歲遞絨線，六歲幫穿針。
七歲識字，八歲讀書遲，九歲農忙早，十歲穿孝衣。
十一十二十三，竹簍換了倆，鐵鍬沒了刃。
林小遠站抬手化出尖刀，在門框上又劃了三道。
十四初遠行，十五苦守城，十六遊子歸。
這一次，不用奶奶刻痕了，好好休息吧。
接着林小遠又跑到鎮子上買了些磚瓦，把房頂漏雨進風的地方給修繕完整。
他吸了口氣兒，想到記憶中每逢寒冬都不順暢的鼻腔，不由得感慨萬千。
房子畢竟不大，再加上沒多少傢具，所以林小遠沒一會兒就把房間收拾乾淨了。
院子裏的野草也被清理個遍，還栽了不少奶奶生前喜歡的大月季花。
看着煥然一新的房子，林小遠笑了笑，將紅棉襖層層包裹並深埋地下后，才大步向林掌柜的藥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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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很遠，林小遠就看到藥鋪上面兩根青色的藤條，如今已經變得枯黃。
那兩個乍看醜陋的燙金大字，沒了韻味，如今無論是粗看還是細看都很難看。
林夕小遠心中很是震驚，擔心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這個小鎮是不是又經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或者說林掌柜是不是經歷了哪些事情。
等到他來到藥鋪，看到安然無恙的林掌柜，頓時鬆了口氣兒。
“小遠回來了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林掌柜依舊是挺着個將軍肚，笑容滿面。
“守境一層天了啊，了不得，只是——”
林小遠見林掌柜的遲疑，急忙開口：“林叔叔，在路上遇到一些意外，突破也是不得已，但得人點撥，有解決的辦法。”
林掌柜打斷了林小遠接下來的解釋，“後生可畏啊，這些晚些說，走，跟叔回家吃飯去。”
“林叔叔，忍冬哥，濤哥，還有北光他們回來了嗎？”林小遠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我家那崽子中途回來過一次之後就走了，他跟着一個老和尚學法，要借道別處歷練場，不跟你們一塊走了。他之前回來是跟我道別的。那老和尚深不可測，我沒有拼過他，就只好任由老和尚把他帶走了。”
林掌柜語氣平靜，似乎並沒有因之生氣，但林小眼還是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淡淡的憤怒和些許哀愁。
“小濤和小北光應該也快來了，嗯，還有好幾天呢，不着急，先吃飯，慢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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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日當天一大早，林小遠正忙着給門房加固清塵，就聽到東面人聲鼎沸，歡鬧非常，其中有一道聲音最是響亮。
“哈哈哈，小爺我回來啦！”
林小遠聽到幾聲十分熟悉的笑聲，心中有了一些猜測，掩飾不住的開心，他連忙跑了出去。
果然是那個長着娃娃臉愛看神仙書的小機靈鬼林北光。
林北光此時正滿目興奮地看着熟悉的街道，望見街尾處衝過來的灰衣少年，笑聲更大了。
“小遠啊小遠啊，想死你北光哥哥了！”
林北光從一頭黑色野豬身上跳了下來，不顧身上的灰塵，上來就給林小遠一個熊抱。
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不遠處，林北光的爹娘也眼含熱淚，向這裏跑了過來。
一別兩載，昔日瘦削的孩子長成少年了，茁壯挺拔，但娃娃臉依舊，模樣可愛，眉心不再有黑色長劍紋路，氣質還是活潑非常。
眉眼流轉間，全都是神采飛揚的少年氣。
“北光哥，來都來了，怎麼還帶野豬啊！”
一個留着馬蹄丁髮型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說道，說完還不忘倒吸了一口鼻涕。
林北光也不回答只是嘿嘿地笑，把那個小男孩放在身旁的黑豬背上，一拍屁股，黑豬就四處拱去。
小男孩嚇得狂吞唾沫，急得面紅耳赤，哇哇亂叫。
等黑豬跑了好一會兒小男孩才發現自己還穩穩噹噹騎在上面，瞬間急得通紅的臉白了回去，反而開始大聲嚷着：“駕——駕——駕駕駕——律——律律——”
林小遠笑着上前，看着林北光撲到他爹娘懷中其樂融融的樣子，安心地笑着。
林北光沒撒嬌多久，就從他娘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仗義地攬過林小遠的肩膀，笑着打趣：“可以啊小遠，這段日子過得不錯啊！啥境界了，我都看不出來，深不可測了啊，趕緊抱大腿！”
林小遠也跟着嘿嘿，“一不小心就守境一層天了。”
林北光面色一滯，拽着林小遠離開了人群，小聲問道：“你忘記林叔之前說的了嗎？要忍住，厚積才能薄發，去新世界突破才最好啊！”
“這一趟意外知道了一些試煉地內幕，回頭跟你講，你先回去跟叔叔嬸嬸們團聚吧，晚上老地方見。”
看着在一旁咋舌猴急的林北光，林小遠很不厚道地笑着，“北光哥，晚上見啊！”
“什麼晚上，走，上我家吃面去，我娘絕對給咱整一大桌子。”林北光自然不會放過話說一半的林小遠，拽着他就往自家走去。
當晚，林小遠聽着林北光眉飛色舞地講述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雖然也遇到一些危險，但不至於因之喪命，再加上林北光腦袋靈光，打不過就跑，還算平穩地修鍊到觀境九層天，也成功點燃了道火。
林北光打了個響指，一束湛藍色的火苗從他的指間浮現，林小遠頓時覺得周圍森冷無比。
瞬間功夫，周圍的溫度驟降，竟然連守境一層天的林小遠都感覺自己的呼吸發冷，喉嚨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