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無人知曉的屠殺
莫利斯鎮。
傅軒的到來與離去，對於這個小鎮來說，如同一顆小石子被投入大海，沒有掀起絲毫波瀾。克萊因·楊的出現也像是一顆流星，沒有在米歇爾和阿讓的生活中留下一點點痕迹。
正如過去在軍營的幾千個傍晚，兩個人吃過晚飯，坐在背陰的樹下，搖着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你家地收成咋樣？”
“哪還有地了，早就讓婆娘賣了。有時候我真就想死在那邊得了，嘿，一筆撫恤金足夠我家裏人省着點花個八九年。”
“那我比你好，我家幾個姑娘不用我花錢，到時候嫁出去，還能再掙回來。”
“你孫子不跟你姓。”
“你tmd。”
"嘿嘿。“
一如往常，阿讓見縫插針地嘲諷到了米歇爾，米歇爾參軍快六年了，回家探親三次，婆娘卻個她生了四個女兒。他的發小阿讓就過回家兩次，第一次結婚，第二次奔喪，這次回來愣是有了兩個兒子，恨得米歇爾牙根直痒痒。
”你等回營地的，看我咋操練你。“米歇爾憤憤地說到。
米歇爾比阿讓早參軍兩年，因此他混上了個小官當。很巧的是，阿讓就在他手下。
”你說，團長他們不能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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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那個軍部的來過之後就沒消息了。再說了，咱就是個賣命的小兵，人家大人物之間的矛盾跟咱們有啥關係呢？“
阿讓依舊那般樂觀，米歇爾看着這個比他年輕一些的小夥子，心中不禁感嘆，果然是無知者無畏，三營兄弟們的下場他還是沒記在心裏。
此時的太陽只剩下一個邊緣還倔強的在發著光和熱，兩人見時間也不早了，便準備各自回家。
恰巧阿讓的妻子走出房間，隔着院子向他喊道：”去把你兒子從爺爺奶奶家接回來。“
”你老婆嗓門還是那麼大。“
”咋地，我樂意。你不要買麵粉嗎？趁着現在磨坊還沒關門，咱倆順道，我幫你一起抬回來。“
”行。“
米歇爾摸了摸自己已經有些不抗重負的老腰，盤算着要不要和上級請示一下，最後這一年就不回殖民地了。
他瞄了眼自己身旁的阿讓，阿讓也是明年退役，但阿讓以前跟他說過，他還想繼續拼一下，看看能不能立功，畢竟當上了士官，再退役回來就不需要自己去謀生路了。
莫利斯鎮不大，天還沒徹底黑下來，兩人就已經來到了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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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米奇，天快黑了，不去賭一賭？“
鎮上唯一一家磨坊是希克家的產業，而希克家的小兒子米奇·希克同樣是薩羅斯團一營的一名士兵，只不過他是三等士兵，只干三年，來的第一年就碰上回國休整。
米奇好賭，他家中也不算貧窮，但架不住他每天往裏面送錢，所以老米奇一狠下心，就把他扭送到了徵兵處。
但天高皇帝遠的，米奇在軍隊中本性更是暴露無遺，埃爾泰斯也因為羅徹的掣肘，沒法對軍隊進行有效的管理，以至於米奇的威名在整個一營無人不知。
”哎，這幾天老頭子看的可緊了，我可不敢去。等會沙地了，放開了玩。“
米奇接過米歇爾遞來的一袋麥子，試了試重量，又向身後看了一眼，說到：”後天來取吧，這幾天來磨麥子的多，總該講個先到先得。“
”行，那我後天下午來。“
米歇爾將錢遞給了正巧回來的老希克后，便和在外面等了許久的阿薩一同離開了。
兩個人順利的接到了兩個孩子，米歇爾抱着小的，阿讓牽着大的，踏着也不如前幾天那麼亮的月光，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來的時候要抬麥子，所以會走更平坦些的大路，歸途是帶兩個孩子，自然會選擇走更近一些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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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讓，你家這倆孩子以後上學不？“
阿讓顯然是被問住了，他想了想誠實地回答道：“不知道，大的他要上學也得幾年以後呢，幾年以後啥樣誰知道。要是有錢，送去上上學也不錯，學個技術，總比咱這種把腦袋別腰上吃飯的要安全。”
羅托是有着一套完整的教育體系的，但那屬於貴族，平民的孩子沒有權利進入貴族小學學習，平民只有一個方法接受系統性教育，那就是去教師開設的獨立班級。
有資格的教師在工會留過檔案后，就可以自己開設班級教授學生，在這個班級完成學業並通過工會舉行的考試，就可以獲得一張畢業證，中學是認可這張畢業證的。
到了中學，學生可以選擇是去職業中學還是學術中學。職業中學學期更長，但出來就可以工作，而且一般薪水都很高，而學術中學可以進一步考取大學。
”你孩子要能考上職業中學，我就把我姑娘嫁給你兒子，不要你彩禮。“
”好傢夥，在這裏等着我呢。“
就在米歇爾和阿讓聊着孩子的未來時，小碎步跟在阿讓身邊的孩子搖了搖他的衣角，指着不遠處的磨坊問道：”那是什麼？“
阿讓離家多年，剛回來也沒多久，孩子還不習慣叫他爸爸，有事情也是搖他的衣角。
兩人順着孩子的手，看向她指的方向，只見幾個人影剛從磨坊竄出來，向著遠處快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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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他們速度很快，站位也是我們訓練過的掩護撤離站位，他們是軍人。”
米歇爾作為老兵，經驗還是更加充足，立刻根據有限的信息做出了判斷，隨機他將抱着的孩子推給了阿讓，繼而說到：”你先帶孩子回去，我去看看。“
”好，你小心點。“
多年在一個戰壕里養成的默契和信任使阿讓沒有反駁米歇爾的決策，他立刻帶着孩子向家的方向奔去，而米歇爾則直接從山坡滑了下去，試圖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磨坊。山坡傾斜度不是很大，米歇爾完全能夠在保持平衡的情況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下去。
來到磨坊不遠處的米歇爾立刻進入了靜步的行動姿態，他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只有風聲夾雜着青蛙的鳴叫。
”血腥氣。“
儘管被夜間的微風稀釋，久經戰陣的米歇爾還是第一時間嗅到了血腥的氣息。他臉色一沉，腦中突然浮現出埃爾泰斯被捕和前幾天華特一家被滅口這兩件事。
”希望剛剛的是賭場的人來尋仇。“
米歇爾咕囔着他自己都不太信的可能性，慢慢摸到了磨坊的正門，他不確定除了剛剛的那些黑影，磨坊中還有沒有其他人。
隨着距大門的距離越來越近，血腥氣也越來越重，米歇爾的心也越來越沉。當他從門邊的矮牆上探出頭時，最壞的結果還是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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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沒有頭的屍體躺在磨坊的大院中，不遠處是另一具完整的屍體，根據服裝判斷，無頭屍體就是米奇，而另一具完整的屍體則是他的父親，老希克。
“只殺軍官還不滿足嗎？還要殺士兵，他們到底要幹嘛？”
米歇爾縮回自己的身體，儘管附近根本就沒有人，他還是選擇將自己隱藏在草叢中，用力地揉搓自己的雙頰，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
“為什麼要把頭割下來，他們想幹什麼？
不對，他們不可能只是奔着米奇來的。“
想到這裏，米歇爾的眼睛瞬間充血，他的雙腿也好像充滿了無盡的力量，他快步地向家的方向奔去，腦子裏滿是自己告訴阿讓先帶孩子回家的情景。
僅僅兩分鐘的時間，米歇爾就從磨坊跑回了家的附近。從遠處看，兩座獨立於其他房屋而建在山坡上的房子是那樣的安靜，沒有一點燈光亮起，也沒有一點人影閃過。
”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米歇爾此時的心態已經有些崩潰，他喃喃自語着向家的方向走去，似乎是剛剛狂奔導致的脫力，他一步一顫，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到在地。
”米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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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讓的聲音在他的旁邊響起。
”阿讓，你在哪？“
彷彿救命稻草一般的呼叫聲將米歇爾從迷茫的狀態中叫醒，阿讓的聲音再次從一旁的草叢中響起：”磨坊什麼情況？“
”對，磨坊，快，快去喊她們出來，那幫人是衝著我們來的，米奇和他爸已經被殺了。“
米歇爾歇斯底里的喊出這句話時，阿讓第一時間也被震驚到了，但對米歇爾的信任還是讓他立刻行動起來。
三分鐘后，兩家人在米歇爾和阿讓相遇的地方再次集合，米歇爾也用剛剛的三分鐘，徹底冷靜了下來。
"我猜是米奇家和華特家被屠殺的原因一樣，都和團長被捕有關係。”
“華特家不是火災死的嗎？”
“那是那幫警察被人下封口令了，他們查不出來是誰幹的，又找不到替罪羊。”
米歇爾有些暴躁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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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我們得找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藏起來，等團長的事過去了才行，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知道有一幫流民，他們在森林裏面開墾土地，建立了一個貴族老爺們不知道的村子，我們完全可以去哪裏，那裏應該安全。”
“好，我們就去那，連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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