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篝火
人類帶來的禮物壓制了夜叉們的業障。
垂眸注視着躺在手心裏的錦囊,璃月港的神明察覺到了附在上面的仙法。
這股氣息是...
附在錦囊上的仙力與歌塵浪市真君十分相似，在不破壞陣法的前提下,他只能感受到錦囊里裝着的東西有濃郁的生的氣息。
“生是死的敵人。”
璃月港的神明將他的結論告訴仙眾夜叉：“只要將錦囊帶在身上,你們便不會再受業障的侵擾。”
雖無法根除，但害怕‘生’的業障都恐懼的躲在夜叉身體裏最隱蔽的地方，不會像之前那樣肆虐。
至於錦囊里到底裝着什麼...
那個陣法他自然可以解開,不過...
神明將錦囊還給少年夜叉：“我無法保證解開陣法后，生的氣息是否會流失。”
穩妥起見,還是不要打開為好。
璃月港的神似乎也無法給出夜叉們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是人類送給夜叉的‘禮物’，那個最終的答案也該由人類親自給出。
...
走出神明的‘居所’，火夜叉似火焰一般熱烈燃燒着的長發如同她現在的狀態一樣，充滿了生機。
人類的禮物救了他們一命，夜叉們本就對他充滿了感激。更何況，那個人類還是幼弟的朋友,愛屋及烏這一點從千年前開始就已經成為了貫徹整個家族的原則。
“既然帝君說了我們身上的業障已經不會再波及到無辜的人...”熱情的火夜叉興緻勃勃的擋在了幼弟面前,“那麼...像以前那樣，我們請人類來家裏做客吧！”
火夜叉摘下側腰掛着的錦囊捧在手心：“順便問清楚這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宴會啊。”性格穩重的岩夜叉也走到了幼弟的身旁,千年前的回憶又再次湧上了腦海，那雙眼睛裏似乎也盛着几絲懷念,“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人類去秘境修行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舉辦過了。”
“場地定在哪裏好呢？”水夜叉溫柔的聲音從側邊響起：“我們之前搭建的木屋已經不在了。”
一場地裂將那片土山林變得面目全非,他們的小木屋也沒能幸免於難。
接着，她看向一旁的幼弟——在那次賑災任務完成後，小金鵬獨自一人在那片廢墟中站了很久。
連續好幾天,銀色的圓月下立着少年仙人纖細單薄的身影。
“說起那個木屋...”雷夜叉伸出一隻大手攬放在少年的頭頂上揉了揉,笑道：“就連現在,小金鵬還會時不時的回去吧。”
他們的運氣不夠好,曾經選定為‘棲息地’的地方正是地裂比較嚴重的中心，無法再在原來的位置建起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小屋，懸崖峭壁自然不適合居住。
雷夜叉的動作熟練而迅速，少年仙人只來得及抬手整理自己被柔亂的發頂，紛亂的思緒也被打斷。
見幼弟終於不再深陷自己的世界，雷夜叉浮舍笑呵呵的伸出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宴會”
少年沉默了片刻，隨後輕輕點頭：“好”
既然已經確定業障不會再突然出現傷害人類，對許久不見的舊友，夜叉暫時不會再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
況且，關於這些錦囊，他需要人類的答案。
在人類離開的千年時光中，降妖除魔守衛璃月之餘，那段像夢一樣美好虛幻卻真實存在的時光總會悄無聲息的探出枝丫與藤蔓，牢牢地在記憶的大樹上盤旋。
因為業障的存在，少年不會靠近人群聚集的璃月港。
可是，他卻總會不自覺的走到兩個地方。
一個是曾經的歸離集，如今的歸離原，這是他與人類初識的地方。
這份回憶總是伴隨着金色的麥浪和稻穀的香氣，還有人類在初見時給他的，果脯的甜味。
一個是璃月港旁的山林，這份記憶並非全然是美好，海潮的氣息令人厭惡，可那些傷口卻都被人類的擁抱，還有那雙溫熱而柔軟的手治癒了。
時過境遷，這兩個地方都因為災難而變得面目全非，找不到一絲過去的痕迹。
而現在，人類回來了。
夜叉知道，他們會在新的地方創造新的回憶，重逢便是新的開始。
......
夜晚
仙人們離去后，綠髮金瞳的夜叉護法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人類的身旁。腳下是長着青苔的古舊瓦片，可夜叉卻像一片羽毛一樣輕輕落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穩穩噹噹着立在屋頂的最高點。
人類笑着朝他打招呼：“魈”
“他們都醒了。”夜叉與人類之間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謝謝”
朝木抱着小熊站起身，朝着夜叉的方向走了兩步，瓦片開裂的聲音隨着他的腳步響起。
已經長大的人類比夜叉要高出許多。
就像刻入身體的本能一般，人類的靠近讓夜叉下意識動了動腳，身體也微微往後仰想要遠離，可最終，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夜叉還是停下了他的動作。
至少現在，他可以離人類近一點。
小熊也朝夜叉招了招手：好久不見呀，小夜叉。
夜叉記得朝木的小熊：“好久不見”
明明無比期待重逢的到來，可當他真正站在友人的面前，就像之前在蘆葦盪一樣...為什麼反而會想要...
想要...‘逃走’呢？
夜叉其實早就來了璃月港，站在高處看着人類帶着小熊爬上了屋頂，再看着那些仙人們降臨在人類的面前。
可宴會的邀約是兄姐們交給他的任務，只能由他完成。
而且，他還沒有得到那個答案。
仙人們離開后，夜叉終於降臨在了人類的身邊。
“篝火晚宴，想參加嗎？”
就像千年前一樣，夜叉的邀請，人類從不會拒絕。
“好”青年笑着朝他點頭，隨後舉起懷裏的小熊，“小熊也要一起來，可以嗎？”
“好”
就像千年前一樣，人類的請求，夜叉也從不會拒絕。
“明天日落，我在璃月港東面等你。”
“好”
垂眸注視着眼前的少年，人類許久沒有再說話，夜叉也沒有再開口。
被抱在懷裏的小熊先抬頭看了看人類，又用那雙圓圓的眼睛盯着對面的夜叉，只覺得有些不解：人類和夜叉怎麼了呀
小熊記得，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關於錦囊...”/“如果我...”
長久的沉默后，一人一夜叉同時開口。
夜叉：“你先”
於是，人類繼續道：“如果我很快就要死去...”
小熊的圓耳朵抖了抖，連忙抬起頭拍了拍人類的手背：你怎麼啦，是生病了嗎？哪裏不舒服呀？
夜叉也皺起眉，不再刻意保持着距離主動朝人類走去：“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人類會突然提起死亡？
人類的壽命比仙人與魔神要短太多，小熊與夜叉對這個話題敏.感的超出了朝木的意料。
“不...沒什麼，我的身體很好，還可以活很久。”對上夜叉和小熊關切的目光，人類有些恍神，隨後無奈的開口：“這只是個假設。”
小熊想，就算只是一個假設，但是一旦意識到人類終會有離開它的那一天...小熊也是會傷心的呀。
“...對不起。”人類將小熊抱得更緊了，“是我說錯話了。”
試探失敗了呀
朝木本想問夜叉：如果我很快就要死去，而你的身上正好有能救我的東西，你會將它們給我嗎？
其實不需要問，人類早已知道答案了。
就好像他將純白之血送給夜叉壓制業障一樣，夜叉也一定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輕嘆了一口氣，人類決定一步步告訴夜叉和小熊他所隱藏的秘密，包括不死魔咒，包括並不存在的修行，也包括錦囊里的東西。
“只要我願意，我就永遠不會死去。”
理論上他能永遠存在，壽命比夜叉和小熊加起來都要長。
“所以請放心。”人類朝兩人笑了笑：“我能一直陪伴着你們，直到最終的時刻到來。”
待與他結下羈絆的人們全都離去，他也會帶着那些美好的回憶，迎來生命的終點。不過...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小熊仰起頭看着朝木，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問：真的嗎？
人類真的不會死亡？
少年仙人卻比小熊了解更多內情：“所以那時...”
他回想起在離別之前，還是個小少年的朝木與他和兄姐說的話。
人類說，雖然他所有的傷處都會被立刻修復，可他的壽命卻和普通人類一樣，並沒有差別。因為，他才需要去修行，以獲得力量和...更長的壽命。
朝木本以為夜叉回想起了在奧賽爾的宮殿時不好的回憶，可觀察少年的表情卻發現...好像並非如此。
只聽夜叉問：“所以那時你告訴我們...你的壽命於普通人類並無差別這句話...”
用那雙金色的眼睛注視着人類，夜叉護法將雙手環抱在胸前，語氣平淡，臉上也無甚表情：“是在...撒謊嗎？”
朝木：“！”
哦豁
哎呀...一不小心好像暴露的太多了，這明明是計劃着下一步要坦白的事情...
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黑漆漆你也有今天！】
【一直在等這一刻，笑拉了】
【真沒想到，原來黑漆漆是自爆的】
【哈哈哈，還以為是仙人們先發現呢，沒想到竟然是魈】
【自己說漏嘴，能怪誰呢（doge）】
...
夜叉倒是沒有懷疑修行這件事的真實性，但是人類修行的目的卻讓他不得不在意了。
將所有的線索連在一起，夜叉問人類：“是為了那些錦囊嗎？”
“修行的目的是為了製作能抑制業障的錦囊，而非你所說的延長壽命。”
朝木：“......”
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百口莫辯的這一天。
他謊稱去秘境修行當初真的只是為了給他的突然消失找一個借口啊！
至於純白之血的新作用...這是回到千年後的時空后得知了夜叉們的並不樂觀的處境，所以才動身去須彌想要尋找抑制業障的方法。
然後陰差陽錯來到了另一個
世界，在願力的作用下，世界意識為了不讓不死魔咒壯大賦予他的‘生’的氣息被保存了下來，僅此而已。
對上夜叉的目光，人類艱難道：“...並非如此。”
“我的確是偶然才得到了製作錦囊的材料...這一點，我絕對沒有說謊。”
“所以你的意思是...千年來的修行另有目的。”
既不是為了壽命，也不是為了製作錦囊。
朝木：“......”
真的說不清了。
一低頭，朝木發現小熊仍在用那雙天真無邪的圓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見他望過來，小熊拍了拍他的手叮囑道：不要再說謊了哦，我們會擔心的呀
朝木：“......”
內心突然湧起了無限的負罪感。
好在，夜叉和小熊都並非咄咄逼人的性格，見他實在為難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明天日落，我會準時到。”留下這句話，夜叉轉過身準備離開，可往前走了一步，他又突然側過頭對着人類開口：
“我知道你隱瞞了很多事情，但是...”
“如果實在為難，可以不回答。”
只要人類還是他的友人，只要人類還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這便足夠了。
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的那種讓小熊感到怪異的隔閡感已經消失了，夜叉不再刻意保持與人類的距離，也不再有‘逃跑’的念頭。
如同他的到來一樣，夜叉離去時依然無聲無息，只有風元素的力量在空氣中緩慢的流動。
人類抱着小熊，將視線落在了夜叉離開的地方。
半晌后，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雙純黑色的眼睛裏也充滿了笑意，全然不見先前慌亂的模樣。
“還是和以前一樣...”
千年的時光無法讓友情褪色，久別重逢難免會升起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況且身負業障的夜叉一族又常年遠離人群生活。
就算是在歸離集初遇的時候，他也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夜叉習慣了他的陪伴。
在最開始的時候，小夜叉也只是遠遠的看着他，不主動靠近。
而今晚，在仙人們仍未離去的時候，夜叉也站在高處，遠遠的看着他。
但是沒關係，人類會走過去的，就像剛才在屋頂上，跨過兩人之間短短几步的距離。
低頭對上小熊那雙可愛的圓眼睛，人類將它舉起來放在眼前：“關於我隱瞞的一切，我會慢慢的...一點一滴全部告訴你們。”
“只要等我一會兒就好。”
純白之血的秘密註定無法長久的隱藏。
畢竟罐裝知識和世界樹記錄的璃月歷史中，在不久的將來，璃月大地會迎來延綿不斷的可怕災難，病疫也在大地上肆虐橫行。
爐灶之魔神馬克休斯...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是...”人類對小熊留下了他的承諾：“我會盡我所能減輕你們的負擔。”
無論是小熊夜叉還是仙人和魔神們，人類很樂意幫助自己的朋友。
小熊伸出了那雙軟軟的手輕輕觸碰着人類的手背：不要太辛苦呀
比起為他們做些什麼，小熊更想讓人類獲得幸福。
......
次日
日落之時
人類遠遠的便看到了立在一棵大樹下的友人。
“抱歉，我來遲了。”人類走了過去，小熊正穩穩地坐在他的肩上，伸出軟綿綿的手向夜叉打招呼。
夜叉輕輕搖頭：“很準時，我也才剛剛到。”
跟在夜叉的身後，人類與小熊來到了東南面的海灘旁。夜幕中，一簇簇篝火正在不遠處燃燒。
“我們到了。”
夜叉們已經準備好了許多食材，而魚蝦螃蟹這些海貨格外新鮮，都是在海里當場捕撈的。
“這邊這邊！”
生性活潑的火夜叉朝三人招了招手：“快點來，烤魚已經快好了！”
她將視線落在比幼弟高出了整整一個頭的青年身上，臉上掛着燦爛的笑：人類長大了呀，都比金鵬要高了。
“快來！就差你們了！”雷夜叉三隻手上都拿着烤串，剩下一隻用來刷調味料。接着，他走到三人面前，將烤好的肉串遞給他們：“來，嘗嘗我的手藝。”
人類與少年夜叉：“謝謝”
小熊：謝謝呀
用那雙軟軟的手接過肉串送入口中，小熊仔細的品嘗着——它如今已經是當過評委的小熊了！
夜叉烤的肉串很好吃呀，但還是人類的手藝更好！
但小熊從人類與夜叉的料理中都感受到了一個共性，也是最關鍵的東西——讓吃的人感到幸福。
小熊想要人類每天都快樂，所以小熊才會每天為人類做飯呀。
這場晚宴，夜叉們問了人類關於錦囊的問題。人類的回答還是那套說辭——修行時意外發現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雷夜叉大手攬住人類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總之，以後有需要幫忙的事情，儘管開口！”
人類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必在意。”
純白之血無時無刻都可以就地取材，他從未想過讓夜叉們報答。夜叉們需要抑制業障才能繼續保持着理性在這個世界生活，而他何嘗不是一樣呢？
他需要友人的羈絆才有勇氣繼續活下去，給夜叉們純白之血事實上也是為了他自己。
不過...
人類看向立在他身旁的綠髮金瞳的少年。
察覺到他的視線，少年也側過頭注視着他。
人類輕聲道：“謝謝”
謝謝你沒有將我的秘密告訴他們。
看清楚人類的口型，夜叉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不遠處正在燃燒的篝火。紅橙色的火焰在那雙金色的眼睛中跳躍。
“我會等到你願意開口的那天。”
這些事情應該由人類親自告那些故人。
......
篝火燃盡后，宴會也迎來了尾聲。
夜叉們將人類和小熊送回璃月港后便離開了，看着夜叉們結伴離開的背影，人類不自覺的露出一個微笑。
這一幕真的很美好
千年後這些夜叉們全都陷入沉睡，只剩下魈獨自一人。
快點醒來吧，秘境中的朋友們。
他由衷的祝願：同樣的場景能很快在千年之後重現。
還未走到深巷，朝木便看到了一個正立在不遠處的熟悉的人影。
人類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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