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九月來臨意味着學校開學,顧小滿從小學生正式升級為初中生。
實驗中學是A市數一數二的重點中學，教學水平和學生成績非常突出，是學生家長們有目共睹的。顧小滿所在的班級又是年級里最好的班,同學裏藏龍卧虎，學習氛圍非常濃郁。
從開學第一天起，雲月閑就間接感受到了當代初中生內卷嚴重。
正常情況下初一學生五點多放學，最遲六點就能回到家。但個別班級的家長想讓孩子在學校寫完作業再回家,於是向學校申請了全憑自願參加的晚自習。
還有家長自發組織的家委會，輪班去學校看晚自習。
顧小滿真是骨子裏流着爭強好勝的血液，恨不得卷死所有人，剛開學就自願學習到晚上九點才回家。
雲月閑從小到大對學習這個事就沒動過真感情,平時上課走神下課瘋玩,作業題目最不明白但是精通交作業糊弄學。往往是臨近考試了才逼自己努努力。
她看着顧小滿每天早七晚九,非常擔心孩子壓力太大憋出毛病。
好不容易到周五了,往後兩天是休息日。
在雲月閑的認知里,正常人過了周五的中午就該進入放假狀態了。
不止中學生如此，打工人也是一樣的，星期五下午誰還有心情學習工作啊？大家都在琢磨周末幹啥去哪玩了吧？
不會真的有人周五還上晚自習吧？
還真有。
顧小滿不僅堅持上晚自習，還給自己拖堂了半個小時。他對學習如此鍾情,同學聽完沉默,老師看得流淚,同學家長直呼：不愧是別人家的孩子。
晚上九點四十分。
雲月閑泡完澡穿着睡袍從浴室出來,準備去儲物室開一盒新的面膜。經過二樓走廊時，她聽到樓下大門開合發出的碰撞聲,心道：顧小滿還知道回來.
丁黛喊了一聲：“雲總,小少爺放學回來了！”
自從雲月閑明確表示想要離婚以後,丁黛就改掉了原先太太那個稱呼,改口喊雲總了。
雲月閑單手扶着欄杆，探出頭朝樓下望了一眼，“讓阿姨把餛飩給他熱一下，我等會下來。”
她頭髮還是濕的，不吹乾容易着涼。雲月閑回屋拿吹風筒吹了十多分鐘，吹到頭髮幹得差不多了才下樓。
“你怎麼星期五還上晚自習？”
聽到雲月閑的問題，顧小滿反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雲月閑道：“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就沒想過早點回家嗎？”
顧小滿：“明天是周末，跟今天有什麼關係？”
雲月閑語塞，心裏默默吐槽：瞧瞧這覺悟，瞧瞧這格局。想必每個資本家都希望自己的員工像顧小滿這樣努力拚搏。
“你們班同學都這麼熱愛學習嗎？有多少人今晚還上晚自習？”
“你不如問我有幾個人今晚沒上晚自習。”顧小滿沒有直接回答。
雲月閑順勢改口：“好，那我問你們班有幾個人今晚沒上晚自習？”
“就四五個吧。”顧小滿的語氣淡淡的，彷彿在說吃飯喝水一樣合乎常理的事情。
雲月閑依稀記得之前看到過秦老師發的學生名單，一班總共有三十個學生。也就是說，星期五還在學校上晚自習的學生有二十五個左右。
初三的學生辛苦一下拼搏一年還可以理解，但這群小孩才初一啊！
雲月閑問：“你每天在學校從早上八點學到晚上九點，不會覺得痛苦嗎？沒有感到厭煩嗎？”
顧小滿認真地思考了一番，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會。”
那就對了，正常人誰一天學十多個小時不痛苦。
雲月閑不明白了，初
中生有什麼可卷的？
初中的知識統共就那麼一點，教科書和教學計劃已經把學習任務安排得非常科學合理了，學完當前的知識就應該停下來休息嘛。小小年紀透支學習的精力，保不齊沒撐到高中就得厭學。
“我就說你這個年齡不應該這麼累，你下午放學差不多就回家吧，別看人家上晚自習你也跟着學，你現在這個年齡是可以玩兒的，真等到高中可就沒機會了……”雲月閑總結自己的經驗，想要給顧小滿一些正確的、健康的引導。
“我覺得晚自習挺好的啊。”
顧小滿道：“我覺得白天上課最沒意思，老師講的東西我早就會了，還不讓我看別的書，還是晚自習好，我想看什麼看什麼，還可以找朱阿姨問問題。”
雲月閑感覺自己好像大腦短路了。
合著顧小滿剛才說的痛苦不是因為學習壓力大？是壓力還不夠大？
再者，學習痛苦不痛苦這個論題先放一邊，什麼叫還可以找朱阿姨問問題？
朱阿姨是誰？
“你等一等，朱阿姨是誰？”
顧小滿道：“朱阿姨是我同桌的媽媽，今天晚上是她來看晚自習，我找她問什麼問題她都會，還給了我很多建議。”
雲月閑聽完這番話，依稀想起了什麼。
她打開手機找到家長群，翻了幾頁聊天記錄，總算找到了家委會負責人下午六點發在群里的PDF文檔。
家委會每天都會發監督晚自習的家長的簡介，簡介包括家長是哪個同學的父母、家長本人的學歷情況，還有從事什麼職業。
據說每天晚上值班家長這個職位還要競選上崗，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
顧小滿所說的朱阿姨名叫朱慈靜，朱慈靜的兒子叫高小傑，小升初成績比顧小滿差一些，是踩着最低分數線進的一班。
高小傑成績平平，他媽媽的簡歷卻是優秀得驚人。
家委會製作的簡介顯示朱慈靜是A大的博士，畢業后在A大任教，現在是副教授了。以上是基本信息，基本介紹後面跟了一連串的獲獎經歷，從中學到大學乃至工作以後的獎項都羅列在文檔上。
雲月閑看完心裏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這家長圖啥啊？
國內頂尖大學教授跑來初中給一群初一的孩子做免費輔導？
朱阿姨知道她這個履歷去干一對一家教一晚上能掙多少錢嗎？
難道這算是一種知識扶貧嗎？
雲月閑盯着手機屏幕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平復了驚訝的心情，沒忍住抬頭望向顧小滿：“她給你什麼建議？建議你將來考A大嗎？”
顧小滿搖搖頭說：“朱阿姨說我學有餘力可以多參加競賽，她說競賽可以單獨參加集訓，不用在學校上課，可好玩了。”
雲月閑：……好玩？
不是很懂你們學霸的樂趣。
雖然雲月閑不太能理解學霸的腦迴路，但她是個開明的家長。憑她現在有的存款，根本不需要望子成龍，就算她們母子倆躺在家裏什麼都不幹，也能靠存款和利息享受生活擺爛到老。
只要顧小滿別沾染什麼違法犯罪的愛好，就算他立志成為千古第一富二代，雲月閑都會鼓掌表示支持。何況孩子只是想參加競賽呢？
“你想參加嗎？”
顧小滿點了點頭。教科書里的知識已經不足以滿足他的求知慾了，今晚朱阿姨給他出了一道競賽題，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勝心。
雲月閑看他眼睛裏閃爍着嚮往的光芒，顯然是真的喜歡，於是爽快地說：“想去就去吧，缺錢記得跟我說。”
顧小滿欣喜地說：“那我明天就去高小傑家！朱阿姨說她明天有時間，可以帶我看競賽題！”
雲月閑忽然覺得顧小
滿在某些方面跟她還是挺像的，比如說善變。
顧小滿平時對雲月閑那叫一個聽話粘人懂事乖巧、甜言蜜語不斷，現在上初中才一個星期，就認識了什麼朱阿姨，晚上天黑不回家，周末還要往別人家跑，這一晚上喊朱阿姨的次數比喊媽都多。
吐槽歸吐槽，雲月閑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吃醋。
顧小滿總說班上沒有玩得來的朋友，他要是因為佩服朱阿姨對高小傑愛屋及烏，兩人沒事一塊兒讓朱慈靜開小灶、周末約着一起寫作業，久而久之不就成好朋友了？
雲月閑心裏放下一塊大石頭，至少她不必擔心顧小滿有社交障礙的問題了。
…
《雙城》劇組準備舉辦開機儀式。
鄭執是一個非常重視效率的導演，現在劇本和演員都沒問題了，場地服裝還有道具也都準備好了，前期工作既然全部完成，那就應該進入拍攝階段。
早拍完早上映，後期製作加把勁，說不定還能趕上春節檔。
蘇玉瑤和施寧中秋期間還要參加《婆婆媽媽》的直播，施寧方面沒人幫她說話，蘇玉瑤的經紀人則是跟導演商量了很久，希望劇組過完中秋再開機，這樣演員就能全身心投入拍攝工作了。
很顯然，鄭執沒有同意。
在他看來，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能拍很多鏡頭，早一天拍就意味着早一天殺青，早一天殺青就能給後續工作多爭取時間。
演員中間去參加個綜藝算什麼問題？就當給她們休息四天，那幾天不排她倆的戲就行了。
這樣一來蘇玉瑤和施寧就比較辛苦了，《雙城》取景地在D市附近的影視城，她們倆要在D市和A市兩地輾轉。
開機當天，劇組邀請了雲月閑參加開機儀式。雲月閑想着反正顧小滿沉迷學習，她一天天閑着除了打遊戲也沒什麼正經事可做，於是就去了。
D市的天氣很給面子，儀式開始前送了劇組一場瓢潑大雨，雲月閑撐着能塞下三個她的大雨傘，還是被澆得一身濕。
鄭執身上穿的紅T恤都濕透了，他還高興得不行，“遇水則發！這是吉兆啊！開機儀式下暴雨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雙城》一定能拍攝順利、圓滿成功、票房大賣！”
製片人跟着附和：“拍攝順利、圓滿成功、票房大賣！”
雲月閑左邊是蘇玉瑤，右邊是施寧，兩邊都算是熟人了，她忍不住小聲吐槽：“咱們投資過億的電影為什麼開機儀式辦的像傳銷宣講？我真怕鄭導下一句就喊大家有沒有信心……”
施寧道：“鄭導一直就是這個風格，開機儀式看着可接地氣兒了，真正開拍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那叫一個兇狠無情。”
蘇玉瑤小聲說：“寧姐你跟鄭導合作過，給我分享一下經驗唄，鄭導平時最討厭什麼樣的情況？演員出什麼錯被罵得最狠？我沒演過鄭導的戲，好緊張啊。”
施寧耐心講解道：“鄭導就是語氣比較凶，實際上不一定真生氣，能讓鄭導大發雷霆的往往都是演員態度上有問題。”
雲月閑忍不住問：“如果一個演員態度很積極但就是業務不行呢？鄭導會發火嗎？”
施寧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才說：“這種演員一般過不了試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