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混戰!
淳于越之所以要先防禦一天,除了使涼軍疲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將士們被涼軍壓着打了一天,無論如何,都會在胸中激起一腔怒氣。
凡領兵者都清楚,士氣對軍隊是多麼重要。
當這股怒氣快要爆滿胸膛,這個時候,淳于越下達突圍的命令。
將士們自然會齊心一致,所有人都會不顧一切的往前沖,有時候就憑一口氣,可以完成很多無法完成的事。
果不其然。
淳于越的突圍命令傳達到各軍營后,就好像所有人都一直在盼望着這道命令。
如同盼星星盼月亮。
終於等來了。
全軍上下無一有二心,所有人目標一致,在同一個時間裏,對涼軍發起了猛烈的反攻,要比過去半個月任何一次攻勢都要猛烈。
勢必要從涼軍陣營中,撕裂開來一道口子。
涼軍連續征戰,本就疲憊不堪,忽然被這麼一衝擊,陣型立即有些變形。
壓力倍增!
“不好!淳于越想要突圍!”
李懷一眼就看出了淳于越的目的,他費盡心思,擺出這麼一個口袋陣。
引誘他上當。
留了他半個月,就只差最後一戰,怎麼可能讓他跑掉。
“全軍聽令!”
李懷振臂高呼。
“沖陣!”
他不打算防禦,防也放不住,既然淳于越把全軍都壓上了,他也不啰嗦。
把整個涼軍化作一把尖刀,就打你一點!
淳于越要突圍,他則要把高昌王部打散,然後再談圍追堵截的事。
“不要亂,緊跟着你們的將軍,照顧好你們的弟兄,一起衝出去!”
淳于越也來到了最前線,親自指揮着將士突圍,他知道軍隊被打散會有什麼後果。
他也為此早有打算,讓一半騎兵在前面沖陣,留一半騎兵在後面穩定陣型。
所有的步兵都夾在中間。
這樣,始終都是一整塊。
“王爺,攔不住了,高昌王部的士兵都瘋了,他們就好像……不怕死一樣。”
一名副官渾身是血的來到了李懷身邊,神情微微有些驚懼,就像見了鬼一樣。
李懷轉頭兩邊看看,涼軍甲胄上的鋼片沒有鍍色,只是經過打磨,一片亮銀色。
高昌王部施行的乃是游牧文化,他們的士兵穿着棕色或者黑色皮甲。
一眼看過去。
就如同銀色長河遇上了泥石流,巨大的衝擊之下,銀色長河被推移的數丈。但也因此激起了波浪,後浪滾着前浪,正面直接撞上滾滾而下的泥石流,兩者有片刻的僵持,隨着泥石流匯聚的能量越來越多,銀色長河再度被推移數丈,如此的反覆,彷彿永遠不會停歇。
涼軍的勇猛以無需再鼓吹,因為涼王李懷和士兵一起衝鋒,他們已然是爆發出了最大的潛力,可畢竟是有極限的。
高昌王部也不是紙糊的老虎。
李懷當即下令,邊打邊撤,以拖延高昌王部突圍的速度為主,每必要和他們硬碰。
減少可以避免的傷亡。
命令傳達后。
涼軍馬上退回到了過去的陣地上,淳于越用了半個月都沒能拿下,現在只不過僵持了片刻。
整個陣地就被淳于越踩在了腳下,卻沒有任何意義了,涼軍依舊擋在他們回家的路上。
“突圍!突圍!”
淳于越慢慢焦急起來,看着他的預算,全軍突圍應該要在最初階段,就撕開一道口子。
只要有了一道口子,他就可以把全軍帶出去。
但是涼軍的陣型在如此衝擊之下,竟然只是稍微變形,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職業化軍隊?
這個詞本來是沒有的,最初出現這個詞,乃是在涼軍建軍之後,並且瞬速風靡天下。
引來無數人的討論,有人說職業化軍隊的好,也有人說職業化軍隊就是燒錢。
但沒人能真正清楚職業化軍隊到底是什麼含義。
就連涼軍的總教頭,楊冬,她指導完成了涼軍初期的培順與磨合,但她也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李懷強調說,涼軍是一支職業化軍隊。
實際上。
職業化軍隊的含義,並沒有外人想的那麼複雜,就是一支以軍旅為職業的軍人組成的軍隊。
不過也沒外人想的那麼簡單,軍旅系統化是一件永遠在完成,但也永遠無法完成的任務。
簡單來說,職業化的涼軍抽調出任何一個單位,無論是伍、什、百夫、千夫、營、軍、軍團,都可以單獨執行任務,同時任何單位,都可以按照制定任務幾乎,配合完成任務。
同時,還要隨着時代的進步,不斷的發展和改變,且不與任何人比,先和昨天的自己比。
不客氣的說。
當今天下,任何軍隊和涼軍對比,都可以稱之為雜牌軍。
但話要說回來。
正如上面說的,軍旅系統化是一項永遠在完成,但永遠不能真正完成的作業。
涼軍也只是職業化軍隊中的雛鷹。
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成長。
淳于越的堅持不是無用的,涼軍在不斷的撤退過程中,還要兼顧防禦,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混亂。
混亂往往一開始,不會太引人注目,也難以察覺,當混亂擴大到一定規模,就徹底失控了!
再難挽回。
讓人意料不到的是,涼軍的混亂竟也引起了高昌王部的混亂,其實也情有可原。
他們畢竟是在突圍,說不好聽點,就是在亡命,都出不去的時候,暫且可團結一致。
現在出現缺口,一個逃命的出口,自然所有人都會往這個缺口擠。
陣型自然而然的就散了。
不大一會兒。
李懷就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副官,以及涼軍一眾高級軍官了,全部都散開了。
不過他身邊始終有一個營的兵力拱衛,就連衝鋒的時候,這一個營都始終圍繞着他。
這是因為在戰前大會的時候,李懷說要親自做先鋒官,齊元白眉頭一挑,卻一句話沒說,他知道勸不住。
但在那場會議結束后,找到了自己一個心腹,叫他帶一個營,無論如何都跟在涼王身邊。
李懷自身的安全,他自己從來不想,但一定會有人替他考慮周全。
“王爺!”
花清月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朵里,轉頭向後看去,距離他不到百步。
便縱馬趕了過去,看到柳妃也在,就順手提了起來,放在了胸前馬背上。
“你們怎麼在這裏?怎麼沒撤出去?”
“我……我不知道。”花清月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並非是特意來找李懷的。
涼軍開始後撤的時候,她和柳妃也一起往後撤,但看涼軍退的不是很急。
她們就沒跑很遠。
就這樣,涼軍後撤,她們就跑,不知道怎麼的,突然之間就被卷進了人堆里。
幾乎方向都分不清了。
正巧這時候看見了李懷,就呼喚了一聲。
都已經這樣了。
李懷也不再說什麼,“你緊跟着我。”
“這仗打成這樣,合你意了?”柳妃則在他懷裏挖苦道,混亂成這樣,小孩子都明白,這已經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了。
李懷淡然一笑,“你懂一個鎚子,我還不怕告訴你,這還就正合我意。”
他的本意是什麼?
還不是要把高昌王部衝散。
現在……不是散了嗎?
淳于越和李懷差不多,除了身邊的親衛,他聯繫不到任何一位指揮將領,全都亂了。
到處都是人。
他發了幾波傳令官出去,尋找各級將領,不是召見他們過來,因為他的位置也一直在移動,這些傳令官出去,八成是不可能找回來。
他就是想碰碰運氣,如果傳令官找到他們,就告訴各級將領,讓他們邊撤邊集結附近士兵。
淳于越看着這混亂的場景,方圓幾十里全是如同螞蟻爬行的人,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同時也稍微鬆了口氣。
亂是亂了一點。
總之,突圍算是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涼軍不可能再堵住了他了。
現在,他只要把兵帶出去,跟支援而來的屠淖匯合,補足了糧草,說不定還能再打一場。
另一邊。
“鐵牧將軍,前面正在激戰,我們為什麼停步不前?”一名副官質問道。
鐵牧帶着血狼驃騎營過了穆音設的防線后,並沒有直接趕到戰場。
他趕了一半的路程,就命令全軍停下,休息,吃東西,給戰馬喂草料。
對於部下的質問。
鐵牧並沒有特意解釋,只道:“如果貽誤了戰機,我會親自去提頭見涼王殿下,現在,請你嚴格執行我的命令。”
害!
副官嘆了口氣,搖着頭走了,質疑是他的權利,服從命令卻是涼軍的天職!
他只能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