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石中
止一碰,便知這石門足有千斤,非人力可阻,北冥熙當機立斷退了回來,手還有些發顫。
賀蘇蘇拉住他的手想瞧瞧,北冥熙不動聲色縮了回去,悶咳了聲:“是斷龍石。”
眾人色變。
這是一種十分簡單粗暴的機關,一旦落下,無論從里從外都無法再打開,尋常墓穴用這種機關自然是為了防土夫子,但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誰知被困在裏面的土夫子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墓主砸的稀巴爛。
所以一般墓主也不會輕易用這種機關。
這是大月氏人所修,看起來也不是一次性用品,想來也不是為了攔住自家後人。
但大月氏人難道沒有考慮過,後人不小心碰到了這個機關怎麼辦?
就比如現在。
合歡可是唯一的皇室血脈了!
吳庸顫巍巍:“對不住大家,在下一時手快了。”
賀蘇蘇嘆了口氣:“眼下並非問責的時候,還是想想出去的法子。”
“斷龍石有進無出,如何想法子?”
這山洞封閉性極好,沒有一絲空氣流通,想必要不了兩天,顏料上的有毒物質就會揮發,充盈整個山洞,他們不是餓死就是窒息而死。
賀蘇蘇沉吟不語,走到斷石前,在石縫間摸索,卻發現嚴絲合縫,沒有任何可以撬動的跡象。
他們又不是土夫子,不能撅個洞逃出去。
吳庸肚子配合的發出咕嚕一聲,他自覺害了眾人,很是不好意思,訥訥:“對不住對不住,在下盡量控制。”
這一路下來,所有人體力消耗都很大,只不過在強撐着。賀蘇蘇看了北冥熙一眼,心想北冥熙應是體力消耗最大的,剛剛還故意躲開不讓她探脈。
以此人鋸嘴葫蘆的性格,只怕就是快死了也嘴硬不肯喊一聲痛。
反正暫時出不去了,她索性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從空間中取出食物和水,變戲法似的從袖袋裏掏出來,招呼眾人來吃。
即便她之前已經從袖袋裏拿出過一捆繩子,眾人仍是被震撼到了。
“這左宗主莫不是話本子裏飛天遁地的神仙?蘇姑娘這乾坤囊究竟能放多少東西!”
北冥熙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取了水和饢,尋了個背對眾人的角落,默不作聲吃了起來,吐納輕盈,顯然是在恢復體力。
賀蘇蘇隨口搪塞了兩句,好在眾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便未繼續追問,抓緊時間補充體力。
她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坐到北冥熙身旁,輕聲:“王爺當真沒有法子了么?”
“不知。”
“不知?”
北冥熙惜字如金,偏頭看了她一眼,方才加上一句解釋:“牆上有壁畫,不知這洞是人工開鑿還是天然形成。前者,修建的工匠勢必會給自己留下退路。後者,死路。”
聽聞一些位高權重之人,修建墓穴,為防工匠將設計圖泄露給盜墓賊,墓成之後會將工匠一齊封在墓中活活餓死。
這已是約定俗成,心照不宣的規矩,所以工匠大抵也會在修建時留個心眼,偷偷留一條供自己逃跑的通道。
賀蘇蘇點了點頭,疑惑:“可這並非墓穴,且大月氏人每過一段時間都要回來畫上壁畫,還會坑殺工匠嗎?”
“有斷龍石。”
這次賀蘇蘇倒不必他多解釋,有斷龍石,說明這裏即便不是墓室,卻也是主人家不願讓外人知曉的所在,這些壁畫又如此精美,大月氏又不是人均藝術家,定要找畫師工匠,這些人接觸這個山洞的時間比大月氏人多得多,若是察覺到大月氏人有過河拆橋的嫌疑,勢必會留退路。
但如此一來,豈不是將生路賭在莫須有的可能上?
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賀蘇蘇吃了些東西,底氣足了些,拍了拍手站起來:“既然如此,就將壁畫颳去,便知有沒有別的生路了。”
北冥熙頷首默許。
手頭並沒有趁手的工具,賀蘇蘇也無意將整個山洞的精美壁畫都毀去,她伏在牆面,一路敲敲打打,聽着回聲。
牆壁后如果有退路的話,聲音必然是空洞的。
見狀,其餘人也起身幫忙,圍着山洞敲探。
然而賀蘇蘇手指都敲痛了,這石壁發出的聲音依舊沉悶結實,她有些泄氣,難不成今日真要命喪於此?
可惜她重活一次還沒活夠本,她可愛軟糯的兒子也沒能多揉幾次。
那廂吳庸忽然大喊起來:“快過來,快過來大家!”
賀蘇蘇精神一振,趕過去一看,卻發現是牆角有一隻三寸左右的小娃娃魚,和剛才碰到的那些龐然大物比起來,簡直像是縮小了百倍的迷你版。
眾人面面相覷。
薛侃艱難道:“這牆後面,不會是那些娃娃魚的洞穴吧?”
悚然一驚。
這好像不比山洞是絕路好多少。
賀蘇蘇俯身摸了摸小娃娃魚的腦袋,小傢伙似乎剛破殼不久,身上還帶着濕滑的蛋液,神色懵懂,已經粗具兇相,齜牙咧嘴的朝她張嘴。
北冥熙皺了皺眉,伸手彈了下這小東西的腦門,小娃娃魚吃痛,怪叫了幾聲,從牆角一個小洞鑽了出去。
那洞約莫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所有人看着這洞口都沉默了。
本以為被困在斷龍石后已經夠糟糕的了,大不了就是餓死,沒有更倒霉的。
但還真有。
好消息是,這個洞並不是完全密封的,有個微不可察可以透氣的洞。
壞消息是,這個小洞看上去,更像是某種蛇類的洞穴。
吳庸默默後退,離小洞遠了些,沉吟片刻,認真道:“就算真有蛇,咱們這麼多人,它過來也是給咱們加餐。”
賀蘇蘇現在想捂上他的嘴巴。
師爺和她彷彿是同一種體質,說什麼來什麼,專挑反着的,壞的來。
俗稱,毒奶。
這一口毒奶剛落下,山洞驟然晃動起來,娃娃魚凄厲的叫聲從外傳來。
賀蘇蘇幽幽看向北冥熙:“讓你欺負人家孩子,家長尋仇來了。”
北冥熙嘴角微勾:“它們若能將山洞撞塌,倒有了出路。”
毒奶師爺哭喪着臉:“我倒願意在這山洞裏活活餓死,也不想當那些怪魚的口糧。”
娃娃魚這一撞,牆上好些壁畫開始脫落,露出斑駁面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