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槐樹衚衕這邊有很多蘇家的老鄰居,來往頗多,大家對蘇家的事都很關心,楊敏陪着婆婆給大家又解釋了一遍。
“唉,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怎麼就又鬧起來了呢。”有個拄拐的老太太嘆着氣說道。
她旁邊有個斷腿的老大爺哼了一聲,悶聲道:“多少人拿命才換來的好日子,總有些豬狗不如的畜生不珍惜,就該把他們都拉到戰場上去擋子彈。”
蘇奶奶活的更通透些,她開導幾個老夥計:“這都是極個別的敗類,世上還是好人多,咱們又不是為了這些人拼的命,看看外頭那些活蹦亂跳的姑娘小子們,你們還覺得不值當嗎?”
“對,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哪個國家沒有幾個蛀蟲,國家早晚有一天會出手為民除害的。”
蘇玉嬌陪着媽媽奶奶坐,她從小就喜歡聽這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英雄們講他們年輕時的經歷,她同樣對自己的國家愛的深沉,只是她太渺小,那些分佈在祖國邊疆依舊在用自己的血肉保家衛國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這時陸驍從後院走了過來,他的袖子挽到胳膊肘,身上到處沾滿了灰塵,手裏還搬着一摞碎瓦片。
看,守衛國家的英雄也是她的英雄呢。
“奶奶,這些碎瓦片還要嗎?”不要的話他剛好一起拿去扔了。
蘇奶奶扭過頭笑眯眯道:“留着吧,放到那邊牆角就行,剛好你爺爺想再壘個花台,用它做地基也不錯。”
剛才聽說西邊卧室房頂瓦片碎了幾塊有點漏雨,陸驍二話不說拎着梯子就爬上去修了。
等他把碎瓦片都挪到奶奶要求的地方后,蘇玉嬌跟着他走到院裏水井旁,拿着水瓢給他澆水洗手。
眼見着孫女和他們看好的孫女婿越處越恩愛,蘇奶奶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
之前聽兒媳婦說她還不敢相信,這回總算能放心了。
“玉梅,這就是你那個當兵的孫女婿嗎?”有人瞧見了便好奇問,邊又道:“你們眼光不錯啊,這小夥子一看就靠譜。”
蘇奶奶點點頭,毫不謙虛道:“是老頭子拍板做主定下的,陸驍人很好,我也很滿意。”
其實當初蘇玉嬌強烈抗拒這門娃娃親時,蘇奶奶是有過猶豫的,但她也認同老頭子的看法,陸驍這孩子從小看着就穩重有擔當,嬌嬌要是真能嫁給他,以後的日子定不會過差了。
楊敏這個兒媳婦她原本很滿意,可她太溺愛孩子,尤其對孫女,簡直寵過頭了,偏老頭子也跟着沒分寸的溺愛,導致她想掰一掰孫女的性子都沒辦法。
他們管不了孩子,就想給她找個可靠的對象,剛好陸家老爺子跟他們來往多年,陸驍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知道錯不了,所以當年蘇玉嬌被逼婚時,她也沒反對。
至於什麼門不當戶不對的,他們不在乎那個,往上數個一兩代,誰家不是土裏刨食出來的啊。
可結婚沒多久,她也發現了孫女跟孫女婿之間的劍拔弩張,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對剛新婚的小夫妻。
這麼多年,蘇奶奶是有過後悔的,但今天這麼一看,還好,當年他們做對了決定。
“媽,奶奶,各位嬸子大爺好。”蘇宇推着自行車進院,邊挨個跟眾位長輩問好。
朱丹丹抱着睡着的閨女跟在他後面進來,也笑着打了招呼,隨後就趕忙抱着薇薇進了房間。
蘇宇停好車子,取下車把上掛的一堆菜放進廚房,出來又跟奶奶道:“奶,我買了幾個熟食,晚上簡單做點就行了。”
“成,我就再炒幾個你們愛吃的菜。”蘇奶奶站起身送別幾個老朋友,回頭就要去後院摘點自己種的小青菜開始做飯。
天邊太陽西斜,橘紅色的霞光撒滿了小院。
門外巷子裏傳來走街串巷賣芝麻糖的叫賣聲,蘇玉嬌坐在躺椅上突然覺得有點嘴饞,但她又懶得出去買,便推了推旁邊椅子上的陸驍。
“老公,我想吃芝麻糖,你去給我買點吧。”
陸驍手裏削土豆皮的刀一歪,差點削自己手上,他閉上眼咬了咬牙,回頭看了她一眼,認命的放下刀和土豆站起身。
楊敏在一旁忍不住笑起來,又不忍看女兒這麼欺負人便沒好氣道:“吃個糖還要別人給你買,就這兩步路你就走不了了?”
蘇玉嬌滿臉疑惑的看向她媽,這還是那個疼她寵她的親媽嗎?
“行吧,那我跟他一起去。”蘇玉嬌說罷,牽起一旁躍躍欲試想學他爸削土豆的小寶走出門。
聽聲音賣糖的人已經走遠了,蘇玉嬌也就聽到的那一瞬間有點饞,這會兒也不在乎吃不吃得到了。
她尋着聲音牽着小寶慢悠悠的走在小巷裏,一邊尋找陸驍,一邊給兒子介紹她小時候走過的地方。
陸驍身高腿長,追上賣糖的人買了一斤轉身就往回走,半路碰到蘇玉嬌和小寶。
拎着麻繩的手指勾了勾,陸驍在原地站定,看着妻子孩子慢慢向他走來,心底止不住的發燙。
小寶率先奔過去撲到爸爸腿上,陸驍彎腰一隻手就把他抱了起來。
蘇玉嬌慢慢靠近他,臉上還帶着不知名的驚喜笑容。
陸驍平直的嘴角剛剛勾起一點弧度,正要把另只手裏拎的芝麻糖遞給她,就聽蘇玉嬌用嬌俏驚訝的聲音對他說:“陸驍,你之前堵我那個小巷子就在前面。”
“我剛才特地帶着小寶過去看了下,那牆還沒塌呢,裏面得有三四十年沒住人了吧。”
“……”
陸驍嘴角瞬間拉平,並且不自覺的抿緊,他把手裏的芝麻糖扔進蘇玉嬌懷裏,抱著兒子大步往回走。蘇玉嬌主動去牽他的手,拉着一根手指晃了晃,還在那追問:“你剛才看見沒有啊,我記得原來那片就很偏僻,哎,對了,你那次是怎麼知道那邊沒人的啊,都敢……”
“……閉嘴。”
陸驍額角青筋直跳,熟悉的耳根發燙的感覺再次淹沒了他。
“好了,趕緊吃糖吧。”陸驍沒低頭,準確的把她作亂的左手整個包進掌心,想了想又道:“少吃一點。”
快吃飯了,她胃口本就小,零食吃多了就不吃飯。
蘇玉嬌沒跟他計較,而是抬起兩人交握的手示意他看:“我只有一隻手怎麼吃啊?”
……
陸驍思考兩秒,腳下不停道:“快點回去。”
“噗嗤——”
“要牽手就直說嘛。”蘇玉嬌輕快的嗓音飄落漸漸昏黃的小巷裏。好半晌沒聽到陸驍的回話,只有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迎着落日餘暉,留下兩個靠近的身影,印在地上。
一家三口重新回到小院,在房間裏商量了一下午事的蘇爺爺和蘇愛華也走了出來。
蘇爺爺張開雙臂穩穩接住撲過來的小寶,陸驍慢慢放開了蘇玉嬌的手。
“回來了,快過來坐吧,飯做好了。”蘇奶奶端出一鍋山藥雞湯擺在桌子正中道。
蘇玉嬌拎着芝麻糖應了一聲,勤快的過去幫着端碗分筷子。
一家人難得這麼齊全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蘇爺爺試探的拿出一瓶珍藏已久的白酒,蘇奶奶側過頭當沒看見。
“來來,阿宇,阿驍,杯子都拿過來,我給你們倒酒,咱們爺幾個今天要好好喝幾杯。”蘇爺爺興奮的扭開蓋子,一個個的都給滿上。
蘇愛華往常是不喝酒的,他還惦記着他爸身體,沒眼色的勸道:“爸,醫生都說讓你戒酒……”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爺子一頓熊:“我怎麼沒戒啊,今天我高興,喝兩杯怎麼了?!”
最後一人倒了一杯,酒瓶就被蘇奶奶收走了,蘇爺爺滿含怨氣的瞪了一眼兒子。
“……”
蘇愛華沉默的給外孫孫女各夾了一個雞腿,“吃菜。”
這邊沒了煩擾的蘇家其樂融融,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卻是壓抑沉悶,整個辦公室都瀰漫著邱正民的怒火。
小邱戰戰兢兢的低頭站在原地,腦門上不停的冒出冷汗,火急火燎的在心裏想着應對的辦法,卻一個字也不敢替自己開解。
氣急敗壞的邱正民在辦公桌後來回踱步,油膩的臉上鼻孔不停的喘着粗氣。
“叔,叔叔,這次的事真的不能怪我,蘇愛華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他早早的就和李家還有汪局串通好了,我們一到那,他們就趕了過來。”小邱心驚膽戰的替自己辯解:“汪局的手下盯着我們,我,我想做點小動作都沒機會。”
邱正民回過頭憤怒的吼他:“我早就跟你說過,要速戰速決,上次馬洪濤那個蠢貨就已經引起蘇家懷疑,他們肯定會留後手,結果你倒好,被人打成落水狗不說,讓你辦的事一件也沒辦成!”
“不,叔叔,都是洛秋雅那個賤貨,是她提供虛假信息,我們的人在蘇家搜遍了都沒找到信,一點線索都沒有。”小邱極力辯解甩鍋。
恰在此時,洛秋雅被同事告知,主任喊她去辦公室,她心裏含着一股隱秘的興奮,頭一次步伐輕快的走進了邱正民的辦公室。
結果迎接她的是劈頭蓋臉朝她扔過來的一堆文件,洛秋雅整個人都被砸的愣在那。
“還不滾進來!”
邱正民的怒吼透過半開的門傳進準備下班的各位同事耳中,大家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紛紛加快了手裏的動作。
洛秋雅被吼的整個人一顫,被小邱一把拽了進去,甩在地上,門在她身後砰的一聲關上。
“都是你這個賤貨,說,你為什麼要騙我們!”小邱先發制人指着她就開罵。
邱正民陰着臉並未阻攔,小邱像受到鼓勵一樣,跳過去就扇了她一巴掌,尤不解氣,照着她的肚子又踢了一腳。
洛秋雅疼的叫出來,邱正民才擺了擺手喊停,隨後扭着他肥胖的身軀半彎下腰捏起她的下巴,陰狠狠道:“敢耍老子,壞老子的事,你想過要付出的代價嗎?”
“不,不,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洛秋雅驚恐的想要後退,下巴卻被人狠狠撰着,很快就被捏出一圈紅腫的痕迹。
小邱抬起胳膊又想上手,嘴裏罵道:“媽,的,個臭,婊,子,還敢騙人,老子打死你……”
“夠了,你先滾出去,我等會兒再跟你算賬。”邱正民眯了眯眼,瞪向他。
小邱打了個激靈,頓時想起這妞是他看上的人,還沒到手之前可容不得別人欺負,立刻聽話道:“好的,叔叔。”
洛秋雅被打懵了,她一邊後退一邊還在喃喃着:“怎麼可能,肯定是蘇玉嬌藏起來了,對,肯定是她藏起來了,是你們沒搜仔細,我沒騙人,沒有騙人……”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關上,唯一的窗戶被窗帘遮蓋,整個房間昏暗陰沉,邱正民鬆了松衣領,肥膩的手掌伸向洛秋雅被打紅腫的臉頰,狠狠一捏。
洛秋雅疼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下一刻又被他扯着頭髮拽了起來。
以前邱正民覺得她驚慌失措又躲避不及的樣子很有趣,就任她躲,像貓戲老鼠一樣逗着她玩,但這次,她真的觸及他底線了,必須好好教訓教訓。
——
吃過晚飯,一家人又坐着一起消消食聊了會兒天,最後看天色不早才回到紡織廠家屬院。
槐樹衚衕這邊的房子不夠住,大家明天上班的上班,來回也不方便,陸驍和蘇玉嬌決定明天回陸家,就也沒留下住。
晚上蘇玉嬌把給小寶洗澡的任務交給了陸驍,美名其曰讓他在兒子的成長里有一點參與感。
實際是小寶特別喜歡玩水,每次給他洗澡都是一個大工程,不是熱的一身汗就是濕的一身水。
陸驍手腳僵硬的抱著兒子光滑柔軟的小身體放進水裏,大手試試水溫又摸摸香皂,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蘇玉嬌散着頭髮準備去公衛洗澡時路過,良心發現便站在門口指導他,先給小寶洗頭,讓他低着頭或者揚起來,免得泡沫進眼睛裏。
最後看他動作又慢又小心,不知所措的樣子有點可憐,乾脆重新紮起頭髮一同蹲下來給兒子洗澡。
“就洗頭要小心一點,泡沫沖乾淨就好,洗澡讓他自己洗,給他搓搓夠不着的後背就行。”邊說邊讓他抱好兒子,她則鞠水小心的沖靠近耳邊的泡沫。
夫妻倆聯手協作給兒子洗了個澡,小寶拍打着水面高興壞了。
蘇玉嬌雙手叉腰勒令兒子不準再玩水,小心晚上尿床。
“你要是再尿床,媽媽就再也不抱着你睡了。”
這個威脅往常還是很有效的,但今天小寶考慮了下,還是賴在水裏不肯起來,邊指着拿着毛巾蹲在他面前的陸驍說:“那我今天跟爸爸睡。”
“爸爸要跟媽媽睡,你要麼現在起來擦乾淨穿衣服,要麼晚上就只能睡地板了。”蘇玉嬌哼了一聲道。
陸驍腳下一滑差點沒蹲住,好在兒子解救了他的尷尬,被成功威脅到的小寶嘩啦一聲站起來,主動把手伸向爸爸。
“不要,我也要跟爸爸媽媽睡一起。”
解決完兒子洗澡問題,蘇玉嬌施施然直接把父子倆趕了出去,她要洗澡了。
陸驍懷着複雜的心情給兒子擦乾身體換上柔軟的睡衣,又把頭髮給他擦到半干,完事後小寶利索的爬起來要下樓去喝水。
等蘇玉嬌慢騰騰的洗完澡出來,陸驍自己已經在公衛洗過澡了,小寶躺在床中間正纏着爸爸講故事。
陸驍平常就是個話少的人,他講的睡前故事也乾巴巴的,小寶不樂意聽,一直讓他換。
蘇玉嬌走到床頭拉開其中一個柜子,拿出幾本故事書給他,讓他照着上面的講,隨後就坐到了梳妝枱前。
就在她塗塗抹抹的功夫,陸驍憑着他平淡無趣的講故事水平,成功把小寶哄的昏昏欲睡。
陸驍放下故事書,把兒子的小身體往下挪,又把毛毯拉到他胸口的位置蓋好。
做完日常護膚的蘇玉嬌輕手輕腳的走過來,無聲問他:“睡着啦?”
陸驍視線落在她身上,像被燙到一樣條件反射的轉開,隨後低低“嗯”了一聲。
蘇玉嬌身上是一件真絲弔帶的睡裙,有點偏法式,是照着小姨寄給媽媽的睡衣款式做的,在房間裏暖黃的燈光照耀下呈藕粉色,襯得她的皮膚也粉粉嫩嫩,白皙通透像是在發光。
睡衣外面原本還有一件浴袍樣式的外衣,但蘇玉嬌嫌熱,一進房間就脫了下來,所以此刻她的肩膀連着胸口後背那一片皮膚都大咧咧的露在外面。
兩根細細的肩帶搭在光滑細膩的肩頭,剛才蘇玉嬌背對着他坐在梳妝枱前時,陸驍的視線就控制不住的一直落在她身上,給兒子講故事時整個人心不在焉的,心裏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熊熊欲裂的越燒越旺。
陸驍從未低估過蘇玉嬌對他的影響力,她只要站在那,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挑動他的心。
偏蘇玉嬌沒心沒肺的還沒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一屁股坐到陸驍這一側的床邊,脫下鞋子扭身就往床上爬。
“你做什麼?!”陸驍咬着牙死死壓住快要崩潰的自制力,低啞着嗓音道。
這是第幾次了?蘇玉嬌她是不是忘了,他是個男人,還是她的丈夫,已經有意無意的勾着他一整天了,再忍下去,他怕是要爆炸了。
陸驍抬手握住她撐在腿側的手腕,目光不着痕迹的掃過她半彎下的腰身,以及搭在床沿的光潔小腿。
“我懶得走了,直接從你這邊越過去多方便。”蘇玉嬌理所當然道。
說話間,抬起一條腿挎,過他身側,身子往前一探就要躺到兒子另一邊的床側。
美好的風景在眼前一閃而逝,陸驍這次沒閉眼,也沒避開,而是光明正大的看着,捏住她手腕的大手用力,突然把人拉進懷裏。
“蘇!玉!嬌!”一字一頓的喊完她的名字,陸驍咬牙切齒的又重複了一遍白天說過的話:“你是不是覺得我辦!不!了!你!”
蘇玉嬌懵懵的撲進他懷裏,手下撐着他快速起伏的胸膛,眼睛一眨不眨的對上他灼熱的視線,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唔,那你敢嗎?”蘇玉嬌手下輕動,舔了舔唇,略帶挑釁道。
陸驍的理智瞬間被點燃,去他的自制力,全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好了,拉燈)
——
陽光穿過雪白的窗帘,被柔和了的光線落在側卧在床上的蘇玉嬌臉上,擾的她睡不安穩,皺着眉想翻身。
只是剛一動作,酸軟無力的感覺立馬襲遍全身,難受的她輕輕哼了起來。
整個下半身從腰部開始,像是剛被人拆下重新裝上的,酸麻的感覺特別難受,讓蘇玉嬌直接醒了過來。
房間裏除了她空無一人,蘇玉嬌整個人蔫蔫的,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她哼了半天也不見罪魁禍首過來哄她,不由氣憤的嘟了嘟嘴。
床頭柜上放着一塊精緻的女士手錶,蘇玉嬌慢吞吞的把表拿在手裏,一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都。
難怪靜悄悄的。
蘇玉嬌重新倒回床上,伸着手指細細的按摩難受的腰腿,嘴裏小聲罵著禽,獸。
緊閉的房門咔噠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
剛被罵禽,獸的陸驍穿戴整齊的從外面走進來。
冷淡的側臉被屋內柔和的光照着,彷彿也變得溫柔起來。
“醒了就起來吧,東西我都買好了。”陸驍走過去坐在她身側道。
蘇玉嬌委委屈屈的瞪他一眼,控訴道:“我也想起,但你忘了你昨天乾的好事了嗎?我現在腰疼的像斷了一樣。”
說著說著眼裏就噙滿了淚珠,配着紅紅的眼圈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
陸驍略顯心虛的垂下眼瞼,大手覆在毛毯上主動幫她按摩腰部。
他的力氣比她大多了,力道適中,舒服的蘇玉嬌又輕輕哼了起來,還伸出手要抱。
她現在這個樣子,和早上小寶抱着奶瓶撒嬌的樣子一模一樣。
陸驍心裏微軟,抬手把人撈進了懷裏,靠着床頭半坐下,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蘇玉嬌閉着眼睛享受,嘴裏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麼東西買好了?”
“媽昨天說讓我不要空手回去,早上你還沒醒,我帶着小寶出去隨便買了些東西。”陸驍淡聲解釋。
“那你都買了什麼?”蘇玉嬌無意識的跟他閑聊。
“買了些布,還有吃的。”陸驍不在乎這個,只是岳母建議了,他就照做。
“唔,我上次帶小寶回去看爸媽他們也買了布,咱們都想一塊去了。”蘇玉嬌蹭蹭他的脖頸道。
陸驍手下一停,隨後若無其事問了一句:“怎麼突然想回去了?”
“沒有為什麼啊,那是你爸媽,也是我公公婆婆,我回去看看怎麼了。”
蘇玉嬌知道他為什麼有疑惑,不怪他追問,她第一次帶小寶回鄉下時,陸婆子簡直差點驚掉下巴。
她不想解釋太多,反正她現在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陸驍早晚有一天能坦然接受。
“好了,我們還要坐車,我還是趕緊起來吧。”
感覺身上恢復了些力氣,蘇玉嬌伸了個懶腰,又摟着陸驍的脖子親了一口,嬌聲道:“謝謝老公。”
陸驍思緒混亂的反應了一會兒,才在她的注視下站起身走出房間。
“咳,我到樓下等你。”
從他回來開始,妻子和從前的變化太大,大到一向沉穩鎮定的陸驍都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慢慢接受。
蘇玉嬌沒看出來他的彆扭,心情很好的拉開衣櫃挑選起衣服,最後拿了一條今年剛買的珍珠白連衣裙,前胸和袖口都綴着精緻的珍珠裝飾扣,穿在身上襯得她整個人氣質溫柔又優雅。
換完衣服,蘇玉嬌披散着頭髮站到鏡子前照了照,最後隨手挽了一個低馬尾,又取了一條嫩綠色的絲帶繫上做裝飾。
女為悅己者容,而且打扮漂亮了她自己看着也開心,所以洗漱后蘇玉嬌又坐到了梳妝枱前,細細的撲了粉描了眉,再淺淺的塗了一層口紅,這才光彩照人的走下樓。
楊敏一看見她就嗔怪的笑了笑:“剛才就聽阿驍說你起來了,怎麼折騰這麼久才下來。”
一家人早就吃過早飯了,桌上只有一碗劉嫂剛給她盛的小米粥,以及碟子裏一顆剝好去了蛋黃的雞蛋。
她早上一般吃的很少,蘇玉嬌坐下來后,小寶走過來要她抱,她往客廳里看了看,問兒子:“你爸呢?”
“爸爸剝完雞蛋洗手去了。”
小寶坐在媽媽懷裏,手上拿着爸爸新給他做的玩具愛不釋手的擺弄。
蘇玉嬌笑了下,揉揉兒子的頭髮,心情很好的喝完了一整碗的粥,外加一個雞蛋白。
出門時,楊敏又提了一個包塞進陸驍手裏,她擔心女婿不要便只說是一些朋友送的特產。
上周女兒拿回來好多海鮮乾貨,楊敏早就尋思着回禮,正好這次女婿回來,讓他們一併帶回去。
“小寶幼兒園不用擔心,這次回去你們就多住幾天。”楊敏有些不舍道。
等他們下次回來,女兒就要帶着外孫去隨軍了,以後就要面臨分別,她捨不得,可還沒怎麼跟兒子孫子相處過的陸家估計更捨不得。
“謝謝媽,我們走了。”陸驍接過東西提在手上,道完謝轉身掛到自行車把上。
他們打算帶輛自行車回去,因為有些突然,也沒通知陸家到車站接人,他們正好就騎自行車回去。
這次回去應該會多住幾天,蘇玉嬌也收拾了幾件她和小寶的衣服,一起裝進陸驍帶回來的行李包里。
三人騎着自行車來到車站,剛好五分鐘后就有一班,陸驍把車票拿給售票員檢查,讓蘇玉嬌帶着小寶先上去,他則舉着自行車爬到車頂把車固定好才上車。
他們來的晚,車上人已經坐的差不多了,沒有兩個連着的座位。
蘇玉嬌抱著兒子坐到三排外側,陸驍則坐到了最後排中間的位置。
一路顛簸難受的熬了兩小時,雖然後面有座了,陸驍挪到隔壁接過兒子抱到了他腿上,但蘇玉嬌精力不濟,一路昏昏沉沉的竟有些暈車。
好在下了車出了縣城就好了很多,鄉下空氣比城裏好的多,吹了會兒風蘇玉嬌精神就恢復了。
小寶坐在自行車前杠想兜風,催着爸爸再騎快一點,爸爸騎的還沒外公快呢。
陸驍是顧及着路不好走,加上有些擔心後面暈車的蘇玉嬌,怕騎的太快她更難受。
這邊一家三口騎着自行車剛進村,就有許多村民認出了他,紛紛圍過來打招呼問候。
陸驍索性下車推着走,一路話不多,但也耐心的都回應了過去。
蘇玉嬌拿着小小的手提包不說話只衝人微笑,嬌嬌俏俏的走在他身邊,兩人站在一起特別般配。
陸婆子把家裏的一隻大鵝兩隻鴨放出去找食,端起針線筐剛想去隔壁串門嘮嗑,離大老遠的就看見村道盡頭有個穿綠軍裝的高大男人領着妻子孩子往這邊來。
她眯着眼瞅着,心裏還想怎麼這麼像她家老三。
等走近了,陸婆子猛然睜大眼睛,驚喜道:“哎呦,還真是老三啊!”
“老頭子!老頭子你快出來看啊,咱們老三回來啦!”
陸婆子喊了兩聲家裏人,丟下針線筐頓時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
陸豐收正光着膀子在自家後院劈柴,聞聲立馬丟了斧頭往前跑,走到一半又拐回去抓起汗衫一把套在頭上。
老三回來了,老三媳婦肯定也跟着回來了,城裏人講究,他可不能丟兒子的臉。
陸家門前,陸婆子淚眼婆娑的拉著兒子上下打量,邊高興邊又罵道:“好你個老三,你還知道回來啊,快過來讓娘看看,怎麼又瘦了這麼多?”
陸豐收緊隨其後走出來,看到兒子就哈哈大笑着道:“老三回來了,老婆子你別堵在門口啊,趕緊讓老三回家啊。”
陸驍自從上次離開家,已經有將近兩年沒回來過了,看着父母頭上又生出許多白髮,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爸,媽,兒子對不住你們。”
“說什麼傻話?路上累不累?什麼時候到的?”陸婆子一疊聲問了好幾句,隨即又看向旁邊的兒媳孫子笑道:“快進屋,快進屋。瞧我這老婆子,都高興傻了。”
陸豐收早抱起孫子轉身了,陸驍走在蘇玉嬌身後,推着自行車跟着家人走進闊別好久的院子。
“你大哥陪你大嫂回娘家去了,阿軍在縣裏上學還沒回來呢,你兩個侄子今年也都送村小去了,家裏一切都好,你在部隊啥也別操心。”
陸婆子絮絮叨叨的跟兒子說起家裏的事,間還不忘跟兒媳婦搭兩句話,生怕冷落了人。
說完家裏,陸婆子又關心的問起兒子部隊裏的事。
陸驍撿能說的提了兩句,對他在外面對的危險困難全都隻字未提。
陸婆子抹着眼淚心裏明白,兒子能升這麼快,哪可能輕輕鬆鬆的,即使他不說他們也知道。
所以陸驍走後,他們對蘇玉嬌本就體貼的態度更加小心翼翼,就是想要照顧好他的妻兒,好讓他在外後顧無憂。
不過如今馬上就好了,兒媳婦想通了,要跟兒子隨軍去,以後小兩口在一處互相扶持,他們也能放心不少。
中午陸婆子高興的大手一揮,指揮着陸豐收抓住家裏唯一的大鵝抹了脖子,做了一大鍋鐵鍋燉大鵝犒勞兒子。
下午回娘家的大哥大嫂回來后,瞧見許久不見的三弟又是一番親切的問候。
小寶來到鄉下就像撒開了歡,可惜之前帶着他玩的小叔叔還在學校,只有兩個堂哥陪他玩。
下午蘇玉嬌陪着婆婆和大嫂嘮嗑,陸驍則接替了他爸劈柴的活,在後院把斧頭揮的虎虎生風。
小寶蹲在他身旁殷勤的給爸爸拿木柴,一邊拍手鼓掌。
“怎麼有這樣喪良心的人哎,還好陸驍回來的及時,不然那伙人動手了可怎麼辦吶?”陸婆子聽兒媳說了昨天的事,心裏一陣后怕。
大嫂也跟着點頭,還提起今天在她娘家聽來的一件事:“那伙人狠着呢,我娘家那邊有個寡婦,不知道被誰給舉報了,非說她搞破鞋,被人扒了衣服拉去遊街,聽說人回去就跳河了,造孽啊。”
城裏人心惶惶,鄉下雖沒這麼緊張,但也不遑多讓,被抄家的,拉去批,斗的,甚至連房子都給人扒了。
“現在已經沒事了,我爸爸應該已經有辦法解決那些人了。”蘇玉嬌本意是通過自己人讓婆家了解這些,免得到時候流言傳來傳去變了味。
就拿他們自己家來說,才過去一晚上,家屬院裏的說法就換了好幾輪,早上劉嫂出門買菜就聽了好幾個版本,回來氣的不行跟楊敏說時被她聽到了。
“沒事就好,我們雖然盡不了什麼力,但有什麼用的上的地方,嬌嬌你可一定要來跟家裏說。”陸婆子雖怕,但他們也不能當忘恩負義的小人。
蘇玉嬌點頭笑了笑,她知道啊,陸家都是好人,她早就知道了。
陸驍劈完柴,大汗淋漓的回到前面打水沖涼,他只穿着一件軍綠色的跨欄背心,井水兜頭淋下,水珠劃過肩背,順着線條流暢的肌肉輪廓滑下。
蘇玉嬌看着看着臉頰忽然熱了起來,略不自然的轉開視線。
晚上陸驍拿着干艾草熏房間,蘇玉嬌拿了衣服先去洗澡,回來后就見陸驍已經渾身冒着涼汽坐在屋裏了。
房間裏瀰漫著一股艾草燃燒過後的氣味,不算難聞,但也不好聞。
以前陸婆子都是在她回來的前一天熏屋子,等她回來住時屋裏的味都散乾淨了。
蘇玉嬌剛皺着鼻子聞了聞,陸驍就站起身推開了窗戶。
“味道還沒散完,媽買了新蚊帳拿過來,我等會兒裝上。”陸驍道。
蘇玉嬌點點頭,沒看見小寶便問:“兒子呢?”
“在爸媽房間看孵小雞,我等會兒再帶他去洗個澡。”
“好。”蘇玉嬌隨口答應,便坐到桌前開始擦臉。
在鄉下婆家蘇玉嬌就穿的保守了些,身上是上衣下褲的睡衣,但她怕熱,褲腿捋到了膝蓋上。
陸驍看了她一眼,裝好蚊帳就轉身出去抓兒子去洗澡。
蘇玉嬌等他出去才略鬆了口氣,手上動作加快,擦好就轉身先躺到了床上。
昨天晚上真是嚇到她了,導致今天一整天蘇玉嬌都不太敢跟他獨處,現在可是在婆家,她明天可不能再睡到日上三竿了。
陸驍帶兒子洗完澡自己身上也濕透了,索性脫了上衣重新沖了一遍澡,渾身濕漉漉的回到房間。
小寶身上裹着大毛巾,哈哈笑着爬上床撲進媽媽懷裏。
蘇玉嬌驚訝的坐起身看着彷彿剛淋了一場大雨似的陸驍。
“怎麼弄成這樣?”
剛問完就見陸驍背對她脫下了身上僅剩的濕衣服,蘇玉嬌臉蛋瞬間紅透,抱著兒子就翻身躺了回去。
陸驍聽到床上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被她縮頭害羞的樣子逗到,輕嗤一聲,勾起唇角,但手下還是迅速的擦乾自己,重新穿上了衣服。
小寶還以為媽媽在跟他玩遊戲,咯咯笑着要把媽媽拉起來再來一次。
“媽媽睡著了,小寶也快躺下,跟媽媽一起睡。”蘇玉嬌閉着眼道。
耳邊傳來陸驍上床的動靜,她猶豫了下,抱起兒子放到了床中間,隨後又若無其事的躺平閉上了眼睛。
陸驍發現了,但什麼也沒說,平靜的吹了油燈,又平靜的躺下。
屋外蟲鳴聲聲,蘇玉嬌閉眼好一會兒,直到房間裏徹底安靜下來,她才偷偷睜眼往旁邊看了一眼。
婆家這邊的房間沒有窗帘,只在玻璃上糊了一層舊報紙,薄薄的紙張擋不住皎潔的月光。
她隱隱約約能看到陸驍背對着他們的身影,瞧着像是已經睡著了。
蘇玉嬌滿意的閉眼,也準備翻個身睡去,卻不想,下一秒整個人天旋地轉,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壓在了身下。
陸驍睜着眼,漆黑的瞳仁精神無比,哪有一絲睡着的影子。
他低首,暗啞迷人的嗓音響在耳邊。
“蘇玉嬌,你昨天的膽子呢?”
夜還很長。
招惹了餓狼,怎麼可能全身而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