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校園篇（二）

01.

出去看電影那一天,她在電影院門口，看見了少年頂着兩個熊貓眼，正在打着哈欠。

她問他：“是留的試卷太多了么？”

死要面子的校霸同志,立馬不屑道：“簡單,一點也不多。”

她欲言又止：“燕燕，晚上還是不要熬夜做題了。”

裝x失敗的校霸：“……”

少年頂着黑眼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她好幾眼：她怎麼知道老子半夜偷偷學習的？

看懂他眼神的她：“……”

她只好勸道：“不好好睡覺會長不高的。”

一米□□的少年頓時居高臨下，得意洋洋地朝着她挑眉，“小矮子。”

少女反駁道：“不是我矮，是你太高好不好。”

他當做耳旁風，一手揣着兜，一手抓過了她的書包背上。

少年若無其事選了恐怖片。

他查過了那什麼弔橋效應,恐怖片可是感情發酵的最佳選擇，她要是害怕，可以往他懷裏躲。

少年美滋滋地想着,但是他等了半天，周圍的男人女人都在尖叫,就她看着屏幕無動於衷，半點沒有害怕的意思。

他開始臭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她怎麼這麼淡定？為什麼還不往他這裏躲？

他頻頻往她這裏看——

看看旁邊湊在一起的小情侶又看看她。

眼神欲言又止。

打算盤的聲音,大得她捂住耳朵都能聽見。

她想：她能當做沒看見么？

她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頓時嘴角上揚,如果有尾巴,尾巴現在肯定在不停地搖晃。

她於是又靠過來了一些，靠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立馬渾身僵硬。

她本來想要嘲笑他，突然間門感覺到少年的手遲疑了一會兒，搭在了她的肩上，把她摟進了懷裏,她於是也僵住了。

高大的少年身上有股乾淨清爽的氣味，體溫很高，他們聽不見電影院嘈雜的響聲，只聽見了對方咚咚咚的心跳聲。

夏天的陽光燦爛，風滾燙又喧囂，知了叫個不停。

少年戒掉了和狐朋狗友們出去打架、打球的習慣，時常和她去電影院裏看電影，然後在黑暗裏互相靠近，偷偷牽手。

偶爾，他們會一起去附近的遊樂園玩。

然後少年問她想要玩什麼，她說：“你玩過那個么？”

他們看向了打氣球的項目。

她瞄準得又快又准，少年也不甘示弱。

他冷峻的下頜繃緊，瞄準、開槍，動作專業又流暢，帥得天怒人怨。

就連那張揚的眉眼，都顯得非常奪目。

少年轉頭問她，怎麼樣？

她移開了視線，道：“燕燕，你真好看。”

少年：“……”

凶神惡煞的少年耳根子紅了。

他把贏來的娃娃全都一股腦塞給了她，若無其事道：“人這麼多呢，說那麼大聲做什麼？”

她從娃娃後面艱難地露出頭來，就聽見了少年嘀咕：“就不能偷偷講給我聽么？”

02.

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少女收到了許久不聯繫的父母發來的短訊。

她的父母早就再婚各自有了小孩，誰也不想管她這個拖油瓶，他們先後發過來短訊說他們經濟緊張，這個學期的學費讓她自己想辦法。

她沒有告訴他們，她的學費全免還有獎學金補助，加上她做兼職的錢，已經足夠生活了。

只是面無表情地拉黑了他們。

外面下起了大雨，她就坐在了便利店的凳子上，一口又一口地吃着麵包，對着雨幕發獃。

樓上落地窗前的少年習慣性地打開窗帘想要暗中觀察一下她來沒來，就看見了雨幕下，她的身影顯得十分單薄。

他沉默了一會兒，起身打起傘就去找她了。

少年坐在了她的身邊，遞給了她一張準備了很久的工資卡。

少年不自在道：“我出去打聽了一圈，像是你這樣認真負責的家教老師，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而且一天八個小時，我總不能壓榨你的勞動。工資都是按照市面上家教老師的時薪算的。”

他知道她每周都出去兼職，如今都快高三了，她這樣優秀的人，應該去考清大、華大，而不是每周都為生活費奔波。

少年很緊張，彷彿他才是那個接受工資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像是一隻怕她生氣的大狗狗。

少女突然間門覺得眼睛有點熱。

她咽下了一口麵包，努力輕聲說：“好啊。”

謝謝你。

她的家境不好，父母離異，誰也不管她，從前奶奶帶着她，等到奶奶也去世后，她就像是一片浮萍。

她於是始終和世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像是一隻黑貓，冷漠，疏離。

一直到有一天，有個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少年打劫她，打劫打劫着，就請飢腸轆轆的她吃了一頓飯。

於是外面的人說他再凶、再可怕，她也沒有害怕過他，只覺得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她發現他撒謊了，他給的時薪很高——

她這樣的高中生，成績再好也不可能拿到這樣高的時薪。

她默默地記在了心裏。

03.

一整個暑假的早起晚睡，終於有了效果。

開學后，少年突然發現——上課聽講再也不是聽天書，寫作業再也不是兩眼一抹黑。

看見死黨他們抄作業都能抄錯的時候，校霸一拍小弟們的腦瓜子，不滿至極：

蠢貨！這怎麼能做錯？這麼基礎的題目，他至少見過一百次！

話音落下，所有小弟都震驚地看着他。

死黨震驚臉：放了個假，你怎麼換了一個腦子？

——說好一起做文盲，你怎麼突然間門聰明了那麼多？

少年不屑道：

你們懂什麼，就算是家裏有錢給你們混日子，不好好讀書都要被人騙光錢。

他說完這話，小弟震驚：“老大，你說話好像班主任。”

校霸：“……”

校霸回過味來，意識到——

完了，他好像被她洗腦了。

他一臉夢遊地走了回去。

月考的時候，他坐在年級倒數的最後一個考場裏，第一次沒有睡大覺，而是刷刷寫完了題，提前交卷離開了考場。

等到校霸反應過來，突然間門意識到自己變成了那種他從前最討厭的尖子生：

考試的時候刷刷翻卷子翻得飛快，考完提前出考場，給學渣製造巨大的心理壓力。

果然，這次成績出來，他直接考進了前一百。

這恐怖的進步速度，讓少年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

這下，她就不會嫌棄他的智商會拖累他們的後代了。

瞧，老子多聰明！

少年覺得和她炫耀這個顯得有點太幼稚了，於是高冷且不經意地將成績單放在了她的旁邊，往她那邊遞了遞。

她剛剛看見他的成績單，一轉頭就發現少年漂亮的臉蛋湊了過來，一副“快表揚老子”的樣子，她說：“燕燕，你把頭低下來一點。”

少年心想：嘖，大庭廣眾之下，親他不好吧？

他還是很誠實地低下了頭，然後——

就被她揉亂了一頭短髮。

少年：“……”

顯然，她高估了校霸的氣量。

少年小心眼的很！

他們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校霸仗着身高優勢，把手搭在她腦袋上走了一路，活像是瞎子摸象；她去開柜子，身後就多了一隻校霸，把取出來的包，十分順手地放在了她的腦袋上，還十分囂張地壓了壓她的腦瓜。

歲：“……”

很煩一些高個子的人類。

04.

不過，月考成績出來不久后，慢慢的，開始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說是校霸考試作了弊，是買了答案才進步神速的。

說來奇怪，從前他是校霸，到處惹是生非，倒是沒有人說他的閑言碎語；如今他一改從前的樣子，開始好好學習，反而風言風語變多了。

少年拎着包還沒走進教室，就聽見了議論聲。

他腳步一頓，心中火氣直冒，正要推門進去，裏面就傳來了動靜。

她一直坐在角落裏聽着他們議論燕雪衣，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她突然間門站了起來，朝着剛剛議論他聲音最大的那個男生走過去。

他正手舞足蹈地說著閑話，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她就剛剛好伸出了腳。

然後他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在一片哄堂大笑當中，她看着地上的人，很有誠意道：“抱歉，沒看見你在這兒。”

周圍靜了下來。

她說：“如果誰覺得他作弊，拿出證據來。”

“若是覺得不公平，就和他一起去老師面前分辯個清楚。”

她踢開了人，坐回了位置上。

門口的校霸：“……”

草，她好帥。

少年也不進去了，就把校服衣往肩膀上一搭，半個身子依靠在門邊懶洋洋地看着她，短髮在陽光顯得十分奪目。

她彷彿感覺到他的注視，抬頭一看，就看見了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眼神充滿了侵略性。

他想：這種被人維護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05.

漸漸的，他成績越來越好，“燕雪衣”的名字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光榮榜上。

那些質疑的聲音也開始消失了。

就是他的進步實在是太大了，許多的學渣開始蠢蠢欲動。

他的小弟和死黨，找到他再也不是出去打架了，而是打聽她還補不補課。

校霸非常不爽，下意識就想要拒絕，但是突然間門想到了她的情況，他就把脫口而出的拒絕給咽了回去。

他拿出了自己給她的時薪敲打小弟們——

想補課別想白補，全校第一的補課，能便宜么？

這些二代們不好好學習，最不缺錢。

他找到了她，問她願不願意給他講課的時候多帶幾個人？

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小心眼又霸道的少年會願意別人加入，最後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因為這的確是一筆她需要的錢。

只是她看了看有點無精打採的少年。

他再也不能補課的時候盯着她看了，其實心裏挺不開心的，只是裝作若無其事。

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的筆記是她親手寫的，別人的都是複印的；他的試卷是量身定製的，還有她寫的貼心備註。

偶爾，她還會在試卷上寫道：放學一起吃飯？

這種區別對待，實在是叫人心花怒放。

於是，死黨就和其他的小弟們驚悚地發現：老大看着數學題，竟然一邊寫一邊笑。

他們對視一眼：好可怕，這是學傻了吧！

06.

帶一個學渣是帶，帶一群也是帶，比起出去做兼職要輕鬆得多。

一個學期過去，學渣們紛紛有了進步，但是提升最快的還是校霸，畢竟和其他學渣相比，他的腦子是真的好使。

她沒了經濟壓力，天天喝牛奶，個子竟然躥了兩三厘米。

入冬的這一天，她下意識地想要叫他一起去吃飯，卻沒有看見少年的身影。

她聽見來補課的學渣說漏了嘴：“老大啊，又打架去了。”

她第一次沒有上晚自習。

校霸如今改邪歸正了，許久沒有出去搞事了。可是他的一部分小弟、還有從前看他不順眼的小混混，可不會認為他改邪歸正了。

他們決定在放學后堵着他。

他本來不想搭理這群人，但是他知道他和她緋聞傳得滿天都是，擔心他們去找她的麻煩。於是

校霸還是去了。

她匆匆趕到的時候，少年已經被教導主任抓住了，一通訓斥。

他當然贏了，畢竟身手好得不可思議，還學過拳擊。

就是對方人多，他吃了點虧。

他漫不經心地聽着老生常談的訓話，依靠在牆壁上，慢慢地揉着嘴角的青紫，心裏盤算着回去要怎麼糊弄過去，一抬頭，就看見了她在不遠處看着他。

他僵住了。

被教導主任放過後，少年湊到了她的面前。

她當時聽說對方一群小混混，而他就一個人，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害怕他出事；現在看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她的聲音都微微發抖：

“你不是和我保證過，再和他們打架就是小狗？”

少年看着她生氣的樣子，連聲音都在發抖，竟啞口無言。

他又不會說軟話哄她，有點不知所措。

就在她已經轉過身去，就要離開的時候，突然間門聽見了一聲活靈活現的“汪”。

她：“……”

她回頭幽幽地看他，少年立馬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揣着兜看向別處。

就是她轉身又想要走的時候，小狗又“汪”了一聲。

歲：“……”

她還要走——

這惡犬說自己的臉疼、手疼，手還可能骨折了。

她心中一跳，下意識腳步一頓。

但是她一轉身，下一秒就被摟進了一個懷抱當中。

剛剛打架時還凶神惡煞少年，此時收斂了一切兇相，低下頭蹭了蹭她。

她說：“燕雪衣，你就知道糊弄我。”

少年沒有解釋他是怕別人找她麻煩，才決定一個人把他們打怕了的，而是低聲下氣道：“我再也不出去打架了。”

惡犬說：“歲歲，對不起。”

她不說話，他就嘶了一聲，把漂亮的臉蛋湊到了她的面前，嘴角青紫可見。

就在他以為她終於肯理他的時候——

她推開他，從書包里翻出了紙筆：“立字據。”

少年：“……”

頭疼，老婆太聰明了怎麼辦？

07.

她聽完了事情的始末，終於不生氣了，只是把他拽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已經下班了，但是有放在外面的醫藥箱。

高大的少年體型比她大一圈，卻被她給按在了凳子上，抬起了他的下巴，一副十分乖巧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以前那個桀驁不馴的校霸。

他被她塗了一身，少年覺得怪丑的，忍不住問她：“為什麼要塗那麼大塊？”

她手一頓：“因為這樣子走出去，比較丟人。”

少年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她還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沉思了一會兒：“你說的對，我明天還要去國旗下念檢討，頂着一臉藥水，是挺丟人的。”

畢竟是一中的老大呢，怎麼能就這樣去丟人呢？

少年拿起了藥水，在臉上慢騰騰地寫上了四個字，然後轉過頭，得意地看着她。

少女臉上清冷的表情，終於有了裂縫。

她震驚地看着他。

因為他在臉上寫了四個字——

我愛歲歲。

少年挑眉，因為長得太好看，這樣竟然也不醜，有種張揚又桀驁的帥氣。

是了，一中的老大怎麼能這麼丟這個人呢？

少年得意道：“沒關係，要丟人，我帶你一起。”

歲：“……”

08.

她回到宿舍，睡到了半夜，突然間門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在表白。

她是轉學生，宿舍里只有她一個人，夜裏就是靜悄悄的。

她坐了起來，抱着枕頭髮了一會兒的呆，突然忍不住笑了。

她掏出自己的老式手機給他發短訊：

“我知道了。”

“不過，不許在國旗下說這個。”

他打了電話過來，少年的聲音還有點醒過來的慵懶和沙啞，問她還生氣么？

她突然間門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她說生氣，他就會威脅她頂着那張寫了“我愛歲歲”的臉上講台去？

想到那個可怕的畫面，她於是立馬飛快道：“不生氣了。”

少年笑了，一笑就扯得嘴角的傷口“嘶”了一聲，好一會兒才道：“那我有話對你說。”

她剛剛想要問，就聽見了他像是念咒似的笑道：

“我愛歲歲、我愛歲歲、我愛歲歲……”

她：“……”

她躺回了被子裏，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她把手機放在了旁邊，聽着少年好聽的嗓音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低聲埋怨道：

“燕燕，你吵死了。”

坐在床頭的少年從善如流道，“好吧，那我小聲一點。”

於是少年放低了聲音，一邊笑一邊輕聲道：

“我愛歲歲、我愛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