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如今我方為我
“這牛丘還真是個奇葩！”
趕走了牛丘，周元搖搖頭，心中很是無語。
仔細想了想關於牛丘有限的記憶，周元大致猜到了牛丘如此詭異行徑的緣由。
這人是個賭狗！
修仙世界亦有賭坊、勾欄等‘銷金窟’，周元記憶中便有好幾處。
而這牛丘是賭坊常客，生性嗜賭，便連他師父也頗為頭疼。
自家師父私下裏交代過數次，平日裏離牛丘遠些，莫和他鬼混。
若非如此，以兩人師父之間的交情，周元不可能和牛丘只是點頭之交。
這牛丘此番定然是賭輸了，而且大概率還借了利錢，被逼無奈，今日才會上門，想發歪財。
想明白緣由，周元冷冷一笑。
賭狗不得好死！
似這等人，已經從根上爛透了，無可救藥。
而人走投無路時，大概率會兵行險招，這牛丘此時很有可能在籌謀怎麼對付自己吧…
“但願你別來惹我…”
周元並未放在心上。
鍊氣四層又如何？
一身靈物砸死你！
周元返回石床，繼續打坐修行。
…
傍晚時分，周元起身離開洞府，去往後山。
沿途山高林深，道路險峻。
又因是背陰之地，且靈氣稀薄，而顯得十分幽森。
林內遍佈墳冢，升起道道藍火，漫無目地的在墳頭周圍遊盪。
簌簌簌…
不時地草木晃動，暗影竄過，使得寂靜地幽林愈顯詭異。
周元手捻辟邪符，緩步走在林間小道。
之所以來此，是為了祭奠‘師父’。
這便是原身的另一個執念了。
不過周元並不排斥。
記憶中的師父是個脾氣倔強，對原身嚴厲，但沒有私心的倔老頭兒，也是原身修行的引路人。
說是再造之恩都不為過。
周元亦是感激不已。
原本從古戰場回來后便應該來的，但要等執法殿之人上門，便耽擱了幾日。
今日送走羅逸后，周元本也打算直接來的，但被王巴和牛丘接二連三地攪和了。
而之所以選擇這個時辰來，卻是周元刻意為之。
他不喜歡麻煩，但不怕麻煩。
有了麻煩就及早解決，不留遺患。
走至幽林深處，周元耳朵一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他若無其事地來到一處緩坡。
一座覆蓋碎石的墳頭出現在眼前。
簡陋的長條墓碑上鐫刻着‘尊師張豐年之墓’。
墳頭碎石縫隙中探出的頑強雜草之間，飛舞着好似螢火蟲般的藍火。
周元伸手拔除墳頭雜草，指頭偶爾碰到藍火，冰冰涼涼的。
此乃魂火，乃修士死後屍身消解過程的伴生陰物。
如果魂火沾染煞氣，達到一定程度，便會詭變為魂煞，或是依附屍骸，化作骨煞。
只不過詭變的條件十分苛刻，在古戰場常見，但靈脈附近幾乎不會發生…除非有人刻意為之。
周元清除完雜草，並未去管鬼火，又在墓碑前挖了個小坑，從儲物袋拿出一個灰色陶罐，裏面盛放了師父斷臂的骨灰。
將骨灰陶罐埋在坑內，又點燃三炷檀香，叩拜之後，插在墳前。
做完這一切，周元隨意坐在地上，又拿出一壺老酒。
東坊楚家的金盤露，單這一壇，便花了十塊靈石。
師父生前每年也只是生日那一天才會買上一壇，小口慢酌，能喝上數月。
周元拍開封泥，醇烈的酒香登時盈滿山林。
清亮的酒水緩緩流下，灑落泥土中，迅速陰乾。
“師父，我也這麼稱呼您吧。m.
這具身體是您救下的，也是您不嫌資質愚鈍，一直帶在身邊修行。
只可惜，這個世界到底是殘酷的。
您為了機緣，最終殞命。
原身為了突破，早日奪回您的遺物，冒險修行，也最終殞命。
我來到此界，孤苦無依，與原身感同身受，便也認您這個師父，承您的恩情。
手臂…我給您帶回來了，您也可以安息了。
這是您生前最愛喝的金盤露，給您滿上，如今我不再窮困，您老放開了喝！
今後，我會替你們好好活下去。
帶着你們的夙願，登上頂峰，看一看那最高處的風景！”
周元沒有開口，在心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大半壺酒水落地。
墳頭魂火緩緩分解，星星點點，如星雨般散落、消匿。
周元神魂一震，彷彿抖落了灰塵，些許執念徹底消散，心頭覺得前所未有的輕快。
“如今我方為我！”
周元仰頭將剩餘酒水一飲而盡。
他從墳頭捻起一捧黃土，鄭重地裝進一方錦袋，而後行了叩拜禮，轉身離去。
他似乎醉了，搖搖晃晃踏月而行，大袖飄搖，行走在詭氣陰森的幽林中，卻仿若人間仙。
——
牛丘倒握一把匕首，一身黑衣，趴伏在道旁草叢中，蚊蟲已在他身上叮咬了許多紅包。
他卻耐着性子，紋絲不動，凶厲的雙目死死盯着那個遠遠走來的踉蹌身影。
越來越近了！
牛丘只覺得全身血液都開始沸騰。
“周元，別怨我，只怪你把事做絕了！”
牛丘壓下心中那最後一絲愧疚，很快胸腔便被殺意填滿。
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巨額的債務，已經斷去了他所有退路。
今日若還不上錢，他便要斷一條胳膊。
再過幾日，便是項上人頭！
與其殘廢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可恨那張長風，玉玦自己不就是加了五十塊靈石的價，那廝也忒不講理，一言不合就直接硬搶了！
堂堂玄雲宗內門弟子，搶我一個散修的東西，也太不要臉了！
還有周元…你傍上了艷寡婦，日子過得倒是滋潤，老子不過讓你去幫忙說幾乎話，還好心給你分潤，你竟然絲毫不留情面，敢拒絕老子？！
狗娘養的小白臉！
陽光大道你不走，偏要自尋死路，老子便成全你！
呵呵，給一個死人祭酒都能用十塊靈石一壺的金盤露…你小子是真的有錢啊！
搶了你，正好去還賭債。
不過離着約定還債的時間尚有三個時辰，時間還很充足，待會搶了這小子，不如先去賭坊那邊試一把手氣？
今晚肯定手氣爆棚，說不定能把前幾日輸的全都賺回來！
牛丘越想越覺得手癢。
嗝~
周元已經走至近前，走路都不穩當，還打了個酒嗝。
就是現在！
牛丘突然高高躍起，鍊氣四層修為驟然爆發，靈力貫入雙臂，精鐵匕首狠狠刺向周元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