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出發裕隆
在歸暗閣時珏璽便和朔凜不對付,現在被迫成了攝政王手下,看上去是平起平坐,可實際上他還是比朔凜矮一頭。
珏璽不知道朔凜還會在乎這個,當下便出言激他,完全把那人當作了空氣。
“是啊,我哪比得上暗衛首領呢,不過你也別得意,同樣的,你可以當上,那這個位置我也拿得”
“看你本事了”
黎鳳綰往銀景弈那邊靠了靠
“你說,你手下這兩個高手一個比一個厲害,都把兇手忽視了,這麼傲氣的人,他們內訌起來怎麼辦?”
“不會內訌,只會制衡。朔凜強是強,但是沒有對手武功難免退步,本王沒那個閑心一直去給他當陪練,索性,就找個能夠和他抗衡的,用好了便是兩大殺器。”
“用好了是這樣,可要是用不好,想必王爺也有對策。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王爺既然說時常不練會退步,那王爺是……”
“本王自有手段,你別想效仿,本王一人幫你足矣。”
此時,無一人去在意那個捂着傷口的人,微生澤炎看那人因疼痛失血而漸漸變白的臉色,覺得差不多了就拽了拽黎鳳綰的衣袖。
“娘,他快死了。”
“他來殺你,自然要做好被別人殺的準備,炎兒,你知道那個人是殺手,可你知道嗎?既然當了殺手,選擇為人辦事,也要做好隨時被人殺掉的準備。縱使有人庇護,也只是一時的。”
“我只是覺得我們都把他忘了,他看起來很生氣,炎兒不可憐他。”
有人教過他,對待殺他的敵人,絕對不可有一絲一毫的仁慈,哪怕那人及時醒悟未釀成嚴重後果,也不可與其深交將性命信任交付於對方,一個錯誤念頭冒出,便是將自己推進深淵,太過冒險。
黎鳳綰想看微生澤炎能做到何種程度,便問
“那炎兒覺得該如何處置他,我把他交給你,你能明白自己要做什麼嗎?”
“炎兒可以”
話落,微生澤炎邁着步子走上前去,鎮定自若又無畏無懼,珏璽看得新奇,瞧着黎鳳綰沒有阻攔的意思,跟在他後面防止那人偷襲。
微生澤炎也怕這個情況,於是只走了十幾步,停在了那人身前一丈處。
“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那人是個殺手,還是個忍耐力夠強的,差點被珏璽用刀剜出一塊肉也只是悶哼忍着,眼下被這麼個小孩拿范兒審問,輕哂笑道
“你這個小子果然和旁人不同,難怪主公下了死命令要把你除掉。”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那人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正要再斥他活該家破人亡,微生澤炎卻先一步拔了珏璽的刀將其捅入那人小腹。
珏璽怎會反應不及,只是他對這孩子好奇,沒阻止他的行為,甚至在看到他親手殺人後露出讚賞的眼神。
“小公子好膽量好氣魄,果真是少年有勇,來,把刀給我吧。”
微生澤炎頭一次動手殺人,面上平淡如水,然而心裏思緒早已成一團亂麻,他立在原地,緩緩地抽回了刀,帶出的鮮血讓他下意識地後退躲避。
“刀”
黎鳳綰看出微生澤炎是害怕了,可在場之人也都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怔愣在原地,唯有銀景弈心面如一的鎮定平靜。
這樣的情況,他見過,這種事,他亦做過,微生澤炎,很像兒時的他,若加以引導,絕對是個厲害人物。
“炎兒,到這兒來”
黎鳳綰向他招手,而微生澤炎下顎緊繃著轉頭,有幾分僵硬姿態,她看了之後主動上前把人牽走。
“他是奉命來殺我的,不是被雇傭接受任務,他就是別人手底下養的殺手,那個主公就是支使他的人。今早那個大哥哥來找爹娘,稟報的事情和這些有關,他認識我,那些人也忌憚我,爹,我們是被人盯上了嗎?”
“沒有,那些人還不配,你先回去”
“好”
微生澤炎腳步虛浮,被人牽着勉強能走,有黎鳳綰在場,他便有些受不住周圍其他暗衛的異樣目光,抿抿唇又貼近了些。
“安城,把這具屍體拖下去,再搜一搜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嗯,屬下明白。”
不止暗衛,就是英蘭小葵,乍一見了微生澤炎這一面皆是甚為驚詫,如今她們二人之間默契非常,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想的是什麼。
待走出這個主院,英蘭便開口安撫
“小公子今日受了驚,但不用怕那些人再尋機會作亂,有他們守着你,不會再有人能夠動得了你。”
“我知道”
綉錦心情複雜,再看向這位小公子時,覺得自此之後不能再把他當做一個天真孩童,再謹慎些伺候才是要緊。
“好了,英蘭你們先去廚房熬些安神湯吧,我帶他回去,順便,把那條……墨寶也喂一喂。”
三人聽命退下,內院中大小院子錯落分佈,微生澤炎的房屋離主院不遠。不過黎鳳綰為了讓他再多一些緩解時間,刻意放慢了腳步。
“其實,炎兒不想留下他,大可不必親自動手,吩咐珏璽他們就好。”
“但是炎兒怕,萬一有一天沒有可以吩咐的下屬,那個時候再去動手,也不過是和現在一樣的感受,炎兒只是將該來的經歷過了。”
黎鳳綰覺出有些不對,居安思危是好,可是微生澤炎這想法來得太突然,逼着自己面對、逼着自己成長,這種情況似乎是從……
“炎兒,你說實話,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從前你並不是這樣的性子,你足夠沉穩,出現這樣的想法太突然了。”
微生澤炎不會對她撒謊,如實承認
“我不想給爹娘添麻煩,去京都之後會有危險,會遇到很多我之前沒見過的人和事。炎兒小,不會做什麼,但是我不能拖後腿。”
“你可以不用那麼懂事”
微生澤炎懂事得讓人心疼,能夠思考之後就像個大人一樣考慮周全,在這樣的年紀就要去面對這些,磨練一詞用之他身也不為過。
黎鳳綰心疼他,又不敢說重了話怕他難過,只好嘆息勸告
“你別緊張過了頭,你想啊,在京都,憑我們的身份有幾個人敢隨意生事,就算是有,那也不至於要親手殺人警告。炎兒,我知道你懂事乖巧,可是不要把自己逼狠了。”
“炎兒明白”
現在他得到的就已足夠,也的確無需做其他事去鍛煉膽量,進退有度,方為正理。
“娘親別怕,炎兒知道要怎麼做”
“小笨蛋,是我在安慰你啊”
微生澤炎的房間就在眼前,黎鳳綰帶他進去后待了半晌,後到晚膳時三人又都在一處,直到晚間歇息,她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可是血的刺激很大,微生澤炎自以為已經膽大到將那幕忘卻,卻在夜晚夢中再次想起那血淋淋的恐怖情景,不僅重現了那時情景,還見到了一個死而復生要向他復仇的人。
從噩夢中驚醒,微生澤炎本能地看了看周圍,發現無人,這才鬆開枕頭下握緊匕首的手掌。
尚未從驚魂未定的狀態脫離,微生澤炎便陷入了另一種情緒,他想去找黎鳳綰,但也知道現在已是半夜。
而他在白日裏才向黎鳳綰說完自己能行,晚上再哭唧唧地跑到那裏訴苦,實在是太丟臉。
“我想出去”
他喃喃地說著,攥緊了披在身上的小被子,那是黎鳳綰閑時母愛泛濫親手給他做的,當時他在邊上看着,一針一線,都看得清晰。
“娘”
綉錦就在外面,隨時可以進來,微生澤炎不願麻煩她,自己披好衣裳,趿着鞋子走去窗邊。
窗子甫一被打開,冷風徐徐吹入,微生澤炎並不覺得冷,看向主院方向。
本來他是在低頭傷感,結果再一抬頭,猛然看到一張臉,先是心驚,而後藉著月色看清是誰,眼睛酸澀莫名想哭。
“娘”
“爹沒怪我太弱小了嗎?”
黎鳳綰向旁邊一讓,銀景弈走入視線,看向微生澤炎的眼神極為耐人尋味。
“下次在做什麼前想好後果,別叫你娘擔心,你現在年歲尚小,還有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他是喜歡這個小孩不假,但想要夫妻情愛也是真,這個時候非要出來看一眼,沒想到他還真是怕得睡不下。
“嗯,爹的教誨炎兒記住了,不會再憂思這些。”
“行了,去休息吧,明日的葯別忘了喝。”
銀景弈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那個微生府上的事,看了看此時天色,最終還是沉默離開。
回到屋中后,黎鳳綰鑽進被窩,在銀景弈也進來之後伸手把人抱住,習慣性地和他來個晚安吻,銀景弈也歡喜享受着。
“夢夢覺得如何?”
“反正裕隆離這裏也不遠,我們去那裏看看炎兒的親戚到底是個什麼樣,也算是體察民情。”
“罷了,來時既然說隨你,那就去裕隆吧,等這次事了,差不多也到時候,就可以回京都。”
“回京都后又要待在王府,上次家宴時銀龍梟就開玩笑說要給你選妃,這次再回去,不會還要有這事吧。”
“王妃覺得呢,要是有的話,你待如何?”
“我會鬧一鬧,至於這鬧的方式嘛,可就是隨心情而定,要是有不識趣的主動來招惹我,那我說不準就會動手和她們理論。我不慣着任何人,反正不會讓除我以外的人靠近你,更不許納側妃這種事發生,王爺覺得呢?”
“你這個唯我獨尊的性子到底是怎樣養出來的,偏執霸道,本王怎麼就那麼喜歡你。”
“因為我好,合你的心意,好了,睡覺吧,很晚了。”
“睡吧,過兩日直接去裕隆,本王不會讓其他人查到我們的蹤跡,梅原華會守好消息。”
“嗯”
……
星回梅庄固然是好,可從未有人一直停留在那處,徐隨然留得久,在黎鳳綰銀景弈走的時候親自去送。
到裕隆需要五日路程,有了凌霽他們,一行人馬壯大,馬車也多了一輛。
微生澤炎和黎鳳綰同乘一輛馬車,在馬車顛簸中他手拿經書看得認真。
黎鳳綰欣慰之餘又覺得自己這老媽子心又上來了,尤其是面對微生澤炎這樣乖巧的孩子,路上怕他餓了渴了,便在停下修整時買了好些東西給他備着。
一開始銀景弈以為那是給他的,後來拿到車上看到都是些果脯小吃,情緒明顯一變。
黎鳳綰看出來了,可看出來了也不代表什麼,那都是給孩子吃的,兩個大人嘗一嘗就算了,和孩子搶吃的太幼稚了。
這話也是給銀景弈說的,雖然在理,可她頭次這樣關心一個人,那人還不是他,這就很叫銀景弈惱火。
不能和孩子計較,他就去挑暗衛的毛病,珏璽這個刺頭在兩日格外受關注,要不是他向來目中無人,恐怕都要被銀景弈打擊得懷疑人生。
裕隆此地的情況和別處不同,當地百姓喜居木樓,所以一路走來,黎鳳綰看到沿路的居所大多都是些矮腳木樓。
此地氣候並非潮濕多雨,他們喜居木樓也是覺得這個結構更適合他們,住得更舒服。矮腳木樓並不高,出入也方便,有的人家房檐是可以翻上活動,天晴時掀開房檐可讓陽光無障礙地投射屋中。
黎鳳綰從沒有看過這樣的建築,一路上很多時候都是掀開車簾在看外面風景。
徹底到了冬日,風反倒是不冷了,裕隆和星回梅庄那邊都有山巒環繞,氣候宜人不像京都那裏寒風冷冽。
裕隆這邊沒有人打點,銀景弈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客棧,黎鳳綰知道暗衛跟隨左右,卻有些好奇他們都住在哪裏,微生澤炎也好奇。
自然,這一大桌的人也有不少人是好奇的,只不過不敢表露。
“當然是讓他們都留在一處,若是都跟着,那麼大的陣勢會引人懷疑,等用到他們時有人會去告訴他們。”
“這樣看,只有你的得力下屬才能露面了,朔凜一個,遷慶一個,還有那個新來的珏璽,對了,我記得,有一個人叫戰風,他沒和你一起來嗎?”
“他不是暗衛,不用和他們一起,京都那邊還需要有人看着,此番出行便沒讓他跟着。”
黎鳳綰吃完了飯,右手支着下顎歪頭細看銀景弈面上神情
“你說,為什麼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呢,這預感能不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