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酸賦

咸酸賦

《咸酸賦》

已亥之冬,臘月既望,天寒地凍李某隻身蜷縮在床。短訊時來,詢寒問暖,裹緊棉被,賞先賢之詩,歌駢麗之章。未幾,母起於高樓之榻,聲動於樓道之間。添柴點火,厥有炊煙。

備老鴨之高湯,下朝餐之挂面。香飄飄而勾人食慾,口生津而不止,熱騰騰而暖人手腹,實無價珍鮮。

於是下榻洗漱,取碗而盛之。贊曰:“挂面兮尋常,慈母善廚兮備湯。香徊於唇齒,鮮解口腹之飢荒。”母又取壇罐者,輕悄而啟之,其味酸酸然,如嫉如妒,如泣如訴。余香繚繞,催引食慾。實秋腌之泡菜,謂冬需之咸酸。”

李某肅然,投箸放碗,而問母曰:“何制咸酸也?”

母曰:“今非昔比,遙想當年,此非席上之珍羞乎?夏取豆角,秋腌辣椒,冬曬蘿條,罈罈罐罐,此非農家之困於時代者乎?方其革體制,謀發展,始有食糧也。及科技興,國泰民安,雜交水稻,推種天下,畝產喜人,惠及寰宇也。是實汝可知?吾只見子,取食挑肥而撿瘦,着裝圖華而不實,捧一方之手機,才嘻笑而顏開,躺假屍於暖榻,呼飯食猶懶床,吾健在而保姆,吾登仙將奈何?哀吾生之須臾,羨宇宙之無窮,願來妻而賢惠,吾得閉目而長終。知何時而來歸?托良媒而探風。”

李某曰:“母亦知夫命與數乎?貧者如斯,而未嘗富也,孤寡者如伯,而無人贍養也。蓋將自其天命而觀之,則因果百事皆有定數,自其身外者而觀之,則命與我而無關也,而又何憂乎?且夫天地之間,人各有命,苟非吾之所有,雖金玉而不羨。唯生育之父母,與同胞之兄妹,加濡沫之來妻,不可分不可棄。無論窮富,生老病死。假若蘿蔔鹹菜非當主食,而吾與之亦所共適。”

母喜而笑,蓋壇而起,遞與酸菜。相加之於面碗中,不覺三冬之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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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酒浮生隨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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