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拒婚 第六節

第2章 拒婚 第六節

報喜的前腳剛走,報喪的後腳就接着來臨。曲大民沒走多久,曲寶國就邁着他那標準的四方步來到了李家的家門口,那一臉的陰沉別提有多濃郁。照這麼吵吵鬧鬧的把婚事耽擱了多久了?還有完沒完?再任由着李秀蘭胡鬧下去,別說兒子曲大石整日裏像個痴男怨鬼,自個都會被村民們看笑話的。這該給定禮的給了,這該給照顧的也給了,肉包子打狗還能聽見個狗哼哼呢,這事絕不能由着慫丫頭子的性子來,今天非要討個說法才成!想到這,曲寶國在院子裏就開始扯起嗓子喊了起來。

“春妹大妹子在家嗎?”

裏屋的喬春妹還沒高興幾分鐘,一聽到曲寶國的聲音,沒來由底心裏打着顫兒,瞄了瞄坐在炕沿上冷着臉的李秀蘭,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門邊,伸出頭去答應着。“啊,是曲支書,來,趕緊屋裏坐。”

曲寶國抖了抖軍大衣進了屋,像極了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將軍,可李秀蘭卻連屁股都沒抬一下,裝作看不見人,自顧自地做着針線活。他皺了皺眉頭,毫不謙讓,大刀金馬地坐在炕上。李秀蘭反感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接着低頭縫衣服。妹妹李秀梅則緊張地往姐姐身後縮了縮,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透過姐姐的背脊瞄向曲寶國,連炕上的李國強也心驚膽戰地躲在了姐姐的身後,不敢有絲毫的鬧騰。一時間屋內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喬春妹站在地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顯得局促忐忑。

“都在呢!”曲寶國先聲奪人。

“曲支書,你來是有事吧?”喬春妹小心地詢問道。

“嗯,是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一下子。”曲寶國摸索着煙袋,先給自個裝上一鍋煙,慢條斯理的樣子,端足了村支書的架子。

“秀梅,趕緊給支書倒杯水去。”喬春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深沉的曲寶國。

“不用咧,這樣,我和你媽商量點正事情,你們幾個娃迴避一下。”曲寶國吐出一口煙氣,喧賓奪主般地衝著坐在一邊的姐妹三人言道。這可氣壞了裝沉默的李秀蘭,這是誰家啊?你大咧咧地闖進來,不用說都知道為何而來,現如今還要支走自己,說到底不就是想拿捏一番毫無底氣的母親么。等自己不在,話還不由得你說,母親能說半個不字?

李秀蘭的臉漸漸變了顏色,眉毛急促地擰到了一起,眼睛裏迸發出一道道刀一般鋒利的光,她抬起頭來,梗着脖子毫不客氣地說道:“有啥事情,還需要我們迴避咧?”

曲寶國瞪了瞪眼,胸膛子往前挺了挺,一副教訓後輩的語氣:“哎呀,你這丫頭子咋怎麼不懂事哩?這長輩們商量事情,娃娃們摻和個啥。”

“啥就是長輩們的事咧,在這個家我也是個能做主滴,有啥事你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李秀蘭毫不避讓曲寶國的話鋒,直截了當地給堵了回去,這讓曲寶國有點下不來台,黑着臉道:“你看看,你這樣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你說你的,這是我家,沒啥迴避的必要。”李秀蘭直楞楞瞪着曲寶國,一副你愛說不說的倔樣。看着她灼灼的眼神,那蠻橫勁又上頭了,簡直不把支書當塊料,曲寶國有點氣急敗壞:“行行行,你就待着聽,反正你也是要知道的。春妹大妹子我就直說咧,咱這事情還能不能講規矩咧?這俗話說滴好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到現在就成個屁了吧?”

喬春妹一臉的為難:“他支書……”

李秀蘭惱火地甩掉手裏的針線,

站起身來,理直氣壯地衝著曲寶國說道:“啥是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不明白咧,現在都啥時候咧,你還想着搞這種指腹為婚的娃娃親,你這就是封建思想老頑固,你放到全國去都說不過去!”

這話說的,就差撕破臉皮開罵了。你去打聽打聽,多少年了,整個村子有誰敢扯着嗓子跟自己這麼說話的,曲大支書哪裏受過這等的窩囊氣,被個丫頭片子指着鼻子說是封建思想老頑固。乖乖!蹬鼻子上臉么?曲寶國瞬間五官挪位,豎眉瞪眼,滿是咬牙切齒的表情,面紅耳赤地指着李秀蘭,將煙鍋子在桌上敲得震天響,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你看看,這就是你的丫頭子,這長輩定下的事那就是天理,你一個後輩再反對也沒有用!”

“天理?屁的個天理,這關係我自個的事,咋就不能反對咧?我就是要反對!你能咋滴?”

李秀蘭毫不退縮地針鋒相對,頭顱昂得高高地,眼睛瞪成了銅鈴。你退縮得越多,喘息的空間就越少,日子不是用來將就的,你表現得越卑微,幸福的東西就會離你越遠。命是可以改變的,但是能夠改變命運的人,只有自己。都到這個份上,豁出去了把“皇帝”拉下馬又能怎滴?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婆姨一飆,人見人憷。李秀蘭這副死驢不拉回頭磨的架勢,可真是氣壞了本是胸有成竹的曲寶國,胸膛子上下劇烈起伏着。

“反對!行啊,給你家禮錢的時候你咋不反對?我一個支書三天兩頭地幫你家解決困難的時候你咋不反對?給你家特殊照顧地時候你咋不反對?現在翅膀硬咧,就敢在我眼前跳騰咧!”

曲寶國跳着腳,吐沫橫飛不說,連煙鍋子都在空中飛舞起來,恨不得直愣愣地敲在李秀蘭的腦門,這番架勢分明就是一匹被戳中屁股的老虎,齜牙咧嘴、哼哧哼哧的。對面的李秀蘭才不理他這一套呢,又不是沒吵過架,事關自己的終身,你就算是個真老虎又咋滴!你跳騰咱也跳騰,誰怕誰啊!於是李秀蘭梗着脖子,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犀利的話語專挑老虎屁股眼捅。

“這不是跳騰,這是鬥爭!你是支書,幫着咱農戶過上好日子,那是你該做滴,要不然你當啥子支書?還有,你給禮錢的時候,我才多大?能說啥啥話?我們也不賴着你的,回頭該還的我都給你還上,但娃娃親你想都別想!”李秀蘭也是豁出去了,反正總會有撕破臉皮的一天,這話讓站在地上焦急不安的喬春妹更是惶恐起來:“咦,你就少說些,他支書……”

曲寶國被氣得后心脹痛,一口老血差點沒嗆着胸口,他顫抖的手指指向喬春妹:“你……你都聽到了,她都說了些啥?”

喬春妹能說什麼,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一輩子任由糟心的命運擺佈宰割着,早已喪失了鬥爭的勇氣,只知道逆來順受是女子逃也逃不掉的命。現如今一方是高高在上卡着錢糧的村支書,一方是血肉相連的親骨肉,真要到了這種惶恐不安難以抉擇的境地,哪還有什麼主意。她顫顫巍巍上前一步,哭喪着臉說道:“他支書,這孩子還小,不懂事,你別往心裏去……”

這話算是祈求了,可在曲寶國看來這就等於沒說。他大口喘了喘氣,努力按捺下自己的怒火,瞪起眼睛來,用威脅的眼光衝著喬春妹,-進一步威逼道:“行,我先不往心裏去,我就問你,你是啥態度?”

逼到了懸崖邊的喬春妹噤若寒蟬,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我,這,我……”

看着母親唯唯諾諾不知所措,李秀蘭大步上前,怒目而視道:“你不用逼我媽,我說過咧,這家現在我能做主哩,我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曲寶國根本不理睬叫囂中的李秀蘭,再次將陰鷙的眼神看向喬春妹,等待着對方給個說法。可喬春妹除了躲躲閃閃,不敢與其雙目相對,畢竟這個家是李秀蘭在強撐着,作為母親的自己早已經喪失了決定權。難道說自己點了頭,丫頭就能順從地接受么?這是不可能的事。

明了了這些,曲寶國也懶得偽裝了,拋開慈眉善目的長者形象,用因極度憤慨而有些顫抖的聲音,惱羞成怒地道:“成,我算是看明白了,這親你們是退定了是吧?成啊,回頭你把禮錢給我還過去,還有着利息,你們自個算。我家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滴,欠債還錢這不過分吧?”

看着對方沉默不語,曲寶國喘着粗氣,惡狠狠地強調道:“但是,你要是還不上,這親就不能退!這就算是說到BJ去,我也佔着理!你們自個看着辦吧。”

說完,曲寶國是一刻也不願再待下去了,怒氣沖沖地攏了攏軍大衣準備出門。喬春妹慌張地想上前攔着說說好話,卻被他一把甩開,奪門而去。苦不堪言的喬春妹頓時癱軟在地上,邊哭泣邊捶打着李秀蘭:“咦,我咋就生下你這麼個孽障啊,你讓我咋辦啊!孽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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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界之煙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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