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準備好了針孔攝像機，帶着王斌，兩人來到現場和種植戶商量。
幾十家種植戶齊刷刷坐了一屋子，顯然是早有準備。
這是一群最勤勞的人，也是一群最沒底限和信譽的人。
葉希剛說了加價五元，希望大家把已經下單的貨，大家分擔分擔把貨的都發出去。
馬上就有商戶起身道：“我那邊山上忙，我先去忙，你們定好了，我就照辦。”
然後就有婦女開始哭訴：“我們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就掙這點血汗錢，你是大老闆，你要體諒我們。”
“就是嘛，你這是剝削農民的血汗錢，國家都不應許呢。”
“。。。。。。”
現場哭哭鬧鬧炒成一片。
王斌面紅耳赤的大叫：“是你們不講信譽，不是我們，怎麼倒打一耙，講不講理啊！”
葉希靜靜坐着，一聲不吭。
一直跟葉希打交道的商戶，起身大叫道：“大家辛苦一年都不容易，葉老闆也是剛創業，大家要體諒，不要哭，不要鬧，好好說，有什麼事葉老闆一定會體諒的。”
一個商戶站起來道：“葉老闆，現在批發的價格都比你的出貨價高出40，我們也不說讓你按批發市場價跟我們結算，你一斤加十五，我們把你的貨都發了，大家都划算。”
“我們農民多不容易，一年到頭就靠着這點收入，上有老，下有小，葉老闆，你年輕有為，就不要算這些小賬啦。”
“.......”
有人開始加價，下面又繼續鬧成一片。
每斤給你們加價15，我還不如直接給粉絲髮購物卷，補貼給他們。
想起網絡上鬧得紛紛揚揚的賣西瓜的事件，某熱情小伙看家鄉的西瓜不好賣嗎，於是好心幫農民賣，結果幾萬單單子接了，西瓜漲價了，農民紛紛反悔不給貨，小夥子身敗名裂，賠光了褲子的事，葉希皺着眉頭，沒說話，心裏冷笑。
你們未必是狼，我也不是東郭先生。
對那位櫻桃商道：“你跟大家再商量商量吧，我等你們答覆。”
說完后，葉希起身要走。
沒想到一個白髮蒼蒼的大伯，衝上來抓住葉希，對葉希張嘴就是一口吐沫。
葉襲反應極快，一閃頭躲了過去，差點沒被這口吐沫吐了一臉。
“你這黑心的資本家，老人家不在了，你們就欺負我們農民。”老人揪住葉希，拳腳就輪了過來。
幸好旁邊的櫻桃商死死抱住，大叫道：“土伯，你別激動！”
葉希拉着王斌趁機逃出會場，心有餘悸的一路狂奔回直播現場。
正在準備直播的眾人看見他兩衣衫凌亂，紛紛問：“怎麼啦！”
葉希搖搖手，表示沒事。
王斌將針孔攝像拍攝的畫面，拿出來放給大家一看。
所有人都快要氣瘋。
王斌大罵道：“麻痹的，賣多少，老子賠多少，老子有的是錢，專砸你們這些不要臉的。”
生意不是意氣，能不賠錢，自然不賠錢最好。
夜襲覺得奸商也都是逼出來的。
其他商戶卻紛紛譏笑道：“他們瘋了嗎，訂單一旦取消，整個市場價格立刻雪崩，他們準備留着養豬嗎？”
“年年吃楊桃豬，蜜桔豬，葡萄豬，今年能吃上櫻桃豬了，過年一定多買幾斤豬肉。”
眾人鬨笑。
價格漲得太高，所有的種植戶都覺得這個價格太低，吃大虧了，
而葉襲又已經把貨賣出去了。
這時候，大家都把自己逼到絕路上，原本的休憩與共的共生關係，成了勢不兩立的冤家死對頭。
櫻桃有保鮮期限，過了時節，就真的只能餵豬。
按道理來說，其實自己不急，急的應該是他們。
其他供貨商都看出來的道理，他們怎麼會不懂？
為什麼他們如此有底氣，葉希也覺得過於匪夷所思。
想了一番，還是摸不着頭緒，遂拿起電話給楊老闆打電話。
“楊老闆，您好啊！”
“您好，您好，您哪位啊？”
簡單寒暄過後，葉希笑問：“楊老闆，想請你幫個忙，我這邊有點單子要處理一下，要進2萬單新鮮櫻桃，您看您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
“這麼大的量，恐怕我幫不了忙。”
“您那邊能走多少量，要什麼價？”
“我在村裡，等我回來咱們再聊好嗎？”
掛了電話，葉希坐在一邊，看着倉庫現場，幾十個工人正忙碌的打包分裝，快遞公司的車就在外面接貨。
整個場面車水馬龍，熱鬧卻不喧囂。
櫻桃的貨下午就沒送，只剩下上午挑出來的次品，堆了幾箱在那裏。
20000多訂單，只今天上午發送了2000單。
岳珊強撐着難過在直播，王斌坐在那生悶氣，整個公司的人都無精打采。
兩萬單櫻桃，公司本來能掙五萬，如今還要到賠幾十萬，這對剛成立的公司來說是何等沉重的一擊。
更不用說那無形的商譽損失，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麻痹的，你們這幫狗日的。”王斌走出倉庫，對着天空大罵。
櫻桃商戶匆匆趕來，對葉希道：“葉老闆，土伯的事情，您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已經跟幾個親戚商量了，您那邊的貨，我這邊的5000單，還是照樣出。”
葉希揮揮手，表示不介意。
“出你媽弊，老子告訴你，你們的櫻桃一個都不發了，你們留着餵豬吧！”王斌指着那人鼻子破口大罵。
櫻桃商戶這才發現，現場的櫻桃分裝已經停了。
“葉老闆，做生意不慪氣，我們可是在遵守合約，也沒有斷貨，您這麼做就不夠意思了吧。”
葉希苦笑着問：“沒斷貨，貨呢？唉，明天再說，這事公司也沒定論，但你們沒有信譽，我們應該不會再跟你們合作。”
這時他已經釐清了思路，這些人一邊繼續少量供貨，維持市場的價格，另外又要挾自己漲價，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料定自己一定會妥協！
不過有一個人肯定會告訴自己答案。
楊桃商戶忍不住譏刺道：“人家寧可賠錢給粉絲，也不會拿錢去餵豬。”
葉希對岳珊使個眼色，岳珊心領神會的在直播中道：“因為這個櫻桃採摘繁瑣，部分客戶可能不能及時發貨，在約定時限內沒有收到貨的客戶，我們會給您送一張20元的優惠卷。”
櫻桃商戶怔怔的看着眾人。
王斌囂張的走上前來，指着那商戶的額頭大罵道：“狗比，這點錢老子賠得起，你他媽的還是留着餵豬吧。”
“你們不遵守合約，這恐怕不行。”楊桃商戶臉一橫。
葉希指着現場的櫻桃笑問：“你們都沒貨送來，我們怎麼遵守合約，早上送來的貨，早就發完了，下午到現在也沒送貨過來，這些都是挑剩下的東西，能發貨嗎？”
合同中有條款，星月公司發現供應商供貨能力不足的時候，是可以隨時中斷合約。
“這不是大家都等着跟你開會出個結果嘛？”櫻桃商戶堆出笑臉，討好的的道：“我這就叫他們送過來，您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葉希擺擺手，笑道：“不用啦，我已經跟批發市場的老楊通過電話了，跟他商量從他那走點貨。”
那人臉上越發的熱情，連聲道：“這樣好，這樣好，老楊跟大家都熟，好說話，你從他那走，肯定錯不了。”
“那行，你請回吧！”葉希大笑着送他離開。
等那人走遠，王斌不解的問：“葉希，你幹嘛還要從批發商那裏拿貨，就一個不要，讓他們餵豬。”
“急什麼？這次我不僅要拿到貨，還要狠狠的賺一筆。”葉希拍拍王斌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
王斌一聽，愁容立消，連聲問：“你要怎麼辦？”
“別問，說了就不靈。”葉希想了想，又對王斌道：“你先去物流公司把物流談好。”
“這個容易。”王斌興沖沖的領命而去。
這個確實沒什麼難度，按照之前種植戶跟物流公司的協議照簽就好。
跟其他商戶聊天，了解他們採摘的人工費用，葉希等老楊的電話。
下午沒有電話來。
晚飯前，葉希給在航長鎮找倉庫的王瑞晴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當晚趕到這邊。
晚上直播完后，王瑞晴急沖沖趕到。
葉希拉着王瑞晴到房間，將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並讓他明天上午去租一間保鮮冷庫。
兩人談妥，已經十點，這時葉希的電話鈴響。
一看來電號碼，葉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