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難以取捨

秀姑也不生氣，笑嘻嘻的應了。

吃完飯，看着收拾碗筷的秀姑，嫣娘輕咳一聲，扯了扯豬頭三的袖子。

豬頭三會意，隨即道：

“秀姑啊，如今你小娘進了門，你不久就要嫁人了。一直是你管家也不合適，讓人知道了會說閑話的。”

秀姑放下碗筷，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道：“爹爹不說，我也正想着這事兒呢。有了小娘自然是不用我再操心這些了，我這就去把家裏的銀子拿來。”

不多時，秀姑果然拿了個木頭匣子出來交到嫣娘手上。

嫣娘想不到秀姑如此痛快的答應了，欣喜的接過匣子打開，只見裏頭散碎的放着幾串銅錢，還有個半舊的荷包。打開荷包，裏邊只有兩塊碎銀，約摸着能有二兩。

嫣娘的心涼了一半，不可置信的道：

“咱們家......就這麼點兒銀子？”

豬頭三便吞吞吐吐的道：“來京城這幾個月，原本是攢下了十幾兩銀子的。前幾天和秀姑商量好了，就拿出五兩給大嫂做你的聘禮，500錢讓大嫂給你置辦新衣。另外五兩做秀姑的嫁妝，剩下的昨日辦了酒席，再收些禮金，差不多也就剩下這些了......”

秀姑也笑道：“小娘，不用擔心，爹爹如今每個月有二兩銀子的月錢呢，足夠咱們一家子花用不盡了。以前最窮的時候，家裏就剩下幾個銅板，日子還不是過來了？”

嫣娘這才想起，昨日似乎是聽到大嫂吵嚷着什麼五兩銀子的聘禮。她忽的站起身，冷着臉道:“你給了大嫂5兩銀子？”

豬頭三點頭，嘿嘿的笑着：“是啊，雖然娘子大度不要聘禮，可我不能不懂禮數。該給的一樣都不能少，不能讓娘子受委屈。”

嫣娘看着豬頭三那張胖臉，氣的不知說什麼才好。

五兩銀子算是打了水漂了，進大嫂手裏的東西哪裏還能要的回來？

還額外給了五百錢置辦衣裳，大嫂竟然就拿一件十幾年前的舊衣打發她。

他這是不讓自己受委屈嗎？分明就是故意惹她生氣。

嫣娘越想越氣，本來昨天她是不願穿大嫂那件褪色的喜服的，可是大嫂百般的勸說，說是不穿紅的不吉利，自己才勉強穿了。

趙嬤嬤瞧着嫣娘氣的臉都白了，連忙上前安撫道：“娘子可別動怒，仔細傷了身子。銀子給她便給她了，往後再掙就是。雖然趙大嫂不曾給你置辦嫁妝，可三郎和秀姑都是實在人，也沒有挑你的理不是？往後你和三郎好好的過日子，不比什麼都強？”

嫣娘哪裏肯聽，氣鼓鼓的沖回房裏，拿起剪刀就開始絞昨天那件舊喜服，邊剪邊尖聲哭喊道：

“大嫂也太欺負人，收了五兩五百錢，連件新衣也捨不得給我做。當初娘去了的時候，爹已經賣了我一回！如今嫂子又賣了我一回！憑什麼都這樣欺負我......”

豬頭三唯恐剪刀傷到了她，連忙來哄勸，嫣娘就越發委屈起來。

“三郎也不是個好人，我都說了不要聘禮，你還自作主張巴巴的給人家送過去。留着我們自家過日子不好嗎？白白的便宜了外人。那些銀子夠給我置辦多少新衣服了？”

“娘子莫哭了，聽的我心都碎了。你只管放心就是，以後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再也不敢違背娘子了。不管娘子說什麼，我都聽着。”

嫣娘這才丟了剪刀，只是仍舊嗚嗚咽咽的哭個不住。

秀姑悄悄的退了出去，不多時抱了兩匹布料進來，輕聲道：

“小娘，這是阿文前幾日送來的聘禮。一匹水紅，一匹薑黃，我本想做兩身衣裳的，可是近日忙就沒來的及動手。小娘別再為這衣服生氣了，您看看喜歡哪個，挑一匹做件兒合心意的。”

趙嬤嬤趕忙拒絕：“哎喲，姑娘，這可使不得，按規矩這個是得留着添到您的嫁妝裏頭的。您還是自己做衣服吧，回頭過了門也穿的體體面面的才好。”

秀姑笑道：“小娘也是新嫁娘呢，也該添置件新衣。只要小娘與爹和和睦睦的好好過日子，我以後嫁了人才能放心不是？”

趙嬤嬤不由的心下感嘆，多好的姑娘啊，拿自己的聘禮添補剛進門的後娘，可是不多見呢！希望以後娘子能好好的待人家姑娘吧！

嫣娘本是嫌棄的，一個鄉下丫頭，嫁的又是杜氏奴僕家的孩子，能收到什麼好聘禮？

可是轉眼一瞧見那兩匹布，她的眼睛就挪不開了。

以前在杏子衚衕住的時候，唐知敬可是沒少給她送好東西的，比這還好的布料。她也不是沒穿過。可是自從進了唐府，她都沒再添置過新衣了。

這樣好的料子，這樣鮮嫩水靈的蜀錦，恐怕一匹就得一兩銀子了吧？

嫣娘摸摸水紅的，又摸摸薑黃的，愛不釋手，難以取捨。

秀姑笑着建議道：“小娘膚白，穿這個水紅的肯定好看，不如您就要這一匹？”

嫣娘不舍的挪開目光，感嘆道:“秀姑眼光不錯，這水紅的顏色是極好，小娘很喜歡。可是我還有條白綾裙子，一直不知道搭件兒什麼衣服才好。若是做件薑黃的小襖兒，想必一定好看。

秀姑啊，你日後嫁過去了，他們家自然還有更好的東西給你。不如這兩匹料子都給了小娘吧，我總得做件替換的不是？”

趙嬤嬤很鐵不成鋼的跺腳道：“......娘子......”

秀姑猶豫了一下，把兩匹料子放在桌上，低頭悶聲道：“小娘喜歡，那便給小娘留下吧。”

只要爹爹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就是送兩匹料子又何妨呢？

豬頭三看看委曲求全的女兒，又看看笑意盈盈的嫣娘，有心勸嫣娘給秀姑留下一匹，可是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說出什麼。

嫣娘這樣的美人兒，從前過的是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如今不過是想要兩匹料子。是自己沒用，讓女兒和娘子都跟着受委屈了。

“秀姑，等過幾日爹爹發了月錢，再給你買兩匹一樣的補上。”

嫣娘瞪眼道：“你一個月就那麼二兩銀子的進賬，還不知道能不能買的住這兩匹料子呢？都貼補了你女兒，咱們一家子吃什麼？喝什麼？”

豬頭三隻覺的胸口堵得慌，偏偏又笨嘴拙舌的說不出什麼話來。

嫣娘也曉得自己剛才急躁了些，慌忙改口嬌滴滴的道:“三郎莫嫌我說話難聽。若是你一個月能往家裏拿一二百兩，我何嘗不捨得給姑娘買兩匹好料子？當家過日子哪一樣不要銀子？可不得精打細算？”

秀姑唯恐二人為這個生氣，硬生生的寄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對豬頭三道：

“爹，用不着買新的，我平日裏素凈慣了，其實這兩個顏色我都不大喜歡。”

豬頭三嘆口氣，自己女兒的性子如何，他不是不知道。當初聘禮送來后，她拿着料子在身上比劃了半天。那模樣怎麼可能是不喜歡？

自己娶了媳婦，終究還是讓女兒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