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方訊息
大海市，老東區，中心戲院。
鑼鼓喧天，胡弦急促。
戲廳之內，舞台上的演員邁着八字方步，着綠色龍袍大靠，背後彩旗獵獵生風，腳下合著步點節奏提着兩邊衣袍，舞出三個月亮門緩緩出場，一段漂亮的起霸，隨後大喊一聲
“漫山頭旌旗飄搖”
……
燈光閃爍，正是武戲《挑滑車》開頭高寵登場。
啪啪啪。
台下觀眾掌聲一片。
李佳運透過門縫看進去也不禁為演員叫了聲好。
不過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凝神聚氣，抬頭看向半空。
一條條絲線不斷糾纏，在空中蔓延。
其中有一條的顏色格外怪異，也格外醒目。
【暗紫色】
李佳運順勢看去，發現了一團看不清的陰影。
他微微的騷動了一下，好像發現了什麼，一道視線探測過來。
【沒有】
他沒有發現異常，繼續觀察四周。
“明亮亮盔纓遮住太陽紅”
“光閃閃旌旗射入鬥牛宮”
岳飛已在台上站定，開始發號施令，旁邊兩廂站立一排小卒。
“呼，還好躲得快。”
李佳運繼續探頭，小心查看。
黑影繼續看着台上的演出，細細密密的絲線在虛無之中向他靠攏。
但是他並沒有感到往常一樣的輕鬆的快感，而是感覺往常吸收的力量變成了無數的絲線將他緊緊束縛。
黑影立馬鎖定了台上角落的一個小斯。
“原來躲在這裏了……”
他操縱着舞台上的陰影，準備不知不覺間撲殺上去。
結果那小斯卻是身形不易察覺地一動，突然間就消失在舞台上了。
“有點意思。”
黑影笑了笑。
透過感知，他看向人群的某一個方向。
李佳運此時也在觀察着。
那只有他看得到的彩色絲線緊緊纏繞在黑影身上。
“定身咒……同樣的招式不會再有作用的。”
黑影從身上取出了什麼東西，然後，那些絲線一瞬間斷開，變成點點的光沙。
重新感應了一下位置，黑影開始在一個又一個陰影之間穿行，加速追擊。
穿過幾片區域，他停在了舞台旁邊的一個小暗門。
按說這種暗門裏大多是放置舞台雜物或者比較珍貴東西的地方，平時是不會開門的。
但是黑影並沒有顧忌很多，徑直衝了進去。
“孤
大金幫四太子
昌平王御諱完顏宗弼
皇號兀朮
奉了老王之命
帶了傾國人馬
奪取宋氏天下”
……
李佳運看着台上的花臉上場，臉上也是一笑。
【好戲開始了】
——————————
光線瞬間變暗，黑影一時間有些失神。
唰。
一張符紙遠遠飛來，直衝黑影腦門。
黑影反應很快，凝聚了一團黑霧，把即將打到頭上的符緊緊卡住，然後，捏了個粉碎。
“別裝神弄鬼了。”
黑影對着旁邊一堆雜物說到
“只要你交出那小子，我便饒你一命。”
唰。
又是幾張符紙飛出。
【一個小小青衣也要騎在我頭上！】
黑影此時憤怒異常。
接到命令到現在，
沒有把人幹掉，反而一再被這個小青衣戲弄，身上到處都是灰土，簡直玷污了他的名聲。
【要不是這個傢伙是葉天甫的女兒……】
黑影拳頭緊握。
最後還是凝出了一個黑色網兜，直直罩在雜物里，然後用手一拉。
“嗯？”
黑影有點詫異。
【沒有東西……】
“糟糕！”
他正準備跑向門口。
一張符紙從門口丟了進來，隨後，卡吧一聲，門被鎖死。
“我***”
李佳運沒有再聽到後面說了什麼，只是對着遠處戲台後面的葉凡敏比劃着口型說到
“這人有點笨那”
“確實，我就耍了個定時咒，他又中計了。”
葉凡敏也是比劃着說。
“你，到後台來，收網了。”
李佳運比了個ok，偷偷溜進後台。
靠着木椅看着高寵和兀朮鬥了一會，一個被網子兜住的男子被福爺和另外一個老人拖了上來。
他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穿着的夜行服都有幾處破損，頭髮亂糟糟地堆成一塊，似乎還有點焦黑的味道。
看到葉凡敏和李佳運在面前，馬上掙紮起來，勁大的讓福爺兩人一個踉蹌。
“葉凡敏，小妮子心眼也太多了，信不信我現在先把你幹了。”
男人破口大罵。
“我呂子明做殺手這麼多年還沒這麼憋屈過。”
“呂子明……很厲害嗎？”
葉凡敏看着眼前的男人，直白的說。
“小姐”
福爺說:“您最近幾個月才進入旦行，南北的事情基本明白，不過南北的人卻是還沒全認齊。”
“這個呂子明雖然在殺手圈裏面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但是一直是北方一些小人的走狗，因為是比較稀有的暗系能力者，身形和手法都還不錯，所以專門被雇傭用來扼殺一些初出茅廬的天賦者。”
“你說誰是走狗呢，我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你說誰能和錢過不去。”
呂子明憤憤不平。
“這次的目標，上面整整給了10萬，這樣的肥雞仔，誰能不心動？”
“肥雞仔……”
李佳運看了一下自己。
除了能看到那些奇怪的絲線以外，沒有其他特殊能力，手無縛雞之力，上面那個人出的價格也還行，好像還真的是個……肥雞仔。
“你說……上面的人？”
葉凡敏敏銳發現呂子明話里的意思。
“誰是你的僱主，是不是馬家的人？”
葉凡敏猜測。
“哼，只會耍小聰明的傢伙。”
呂子明一副反正她也奈何不了他的表情。
【哥你都幾歲了，還在這裏傲嬌呢？】
李佳運看着面前這個似乎快三十五的大叔露出的表情，總感覺有點違和。
“十一萬。”
葉凡敏開口到。
“我當刺客可是很有職業精神的，想讓我反水？”
“十二萬。”
葉凡敏也不客氣。
“我身上這些傷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呂子明說到。
“十三萬，別太過分。”
葉凡敏說到。
“成交！”
呂子明眼睛放光，語氣馬上變得阿諛起來。
“葉小姐，我說我說，確實是馬家的人，是馬家的小爺馬空附安排的。”
【我也不想的，只是他們給的太多了……】
“牆頭草。”
葉凡敏罵了一句，原本她還以為經過一番戲弄以後呂子明會恨她入骨，沒想到是個軟骨頭。
隨後把呂子明放了出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頭哈腰地站在一旁，不時地對葉凡敏擠眉弄眼的，讓在場的人都生出一股厭惡感。
“別煩了！詳細說說他吩咐你的計劃，畢竟雖然巫派稀有，但並沒有需要你一個老刺客來操刀的程度。”
葉凡敏心中疑竇叢生，此事絕不簡單。
但隨後又補了一句
“哦，說完趕快滾。”
“好的，大小姐！”
呂子明賊眉鼠眼的點了點頭
“馬空附是今天早上通知我的，因為他感應到了不同尋常的波動，似乎是巫派的人的。具體是為什麼要安排……”
呂子明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搓了搓。
“懂，不會少了你的。”
葉凡敏說，一臉不耐煩。
“咳咳……當然，我也是快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他們好像說不就會有什麼大事發生，是關於整個‘戲界’的。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是最關鍵的是不能夠讓你們海派多哪怕一個巫派的新人。”
“不能多哪怕一個……”
葉凡敏把目光投向葉福。
“小姐，這個，我也猜不透。”
葉福搖了搖頭，縱然他是和葉凡敏爺爺一塊成長起來的，但是許多的核心決策並不能參與，他隱隱有猜測，這和葉老爺子最近的消失有某種關係。
但是他沒說。
“好吧，你再說說，北方那些傢伙現在大概什麼情況。”
葉凡敏決定先略過這個話題。
“情況……馬家差不多就在大海市裡了，譚家的話，應該到了大河市，梅，樓，張三家還沒有動，但是應該也快了，畢竟這幾年兩派的摩擦越來越激烈，這次的京海論道陣仗絕對不小。”
“好，你可以滾了。”
葉凡敏丟了一張黑色的卡給他。
“密碼六個六，趕快滾。”
“是，是。”
男人整了整衣袖，但是並沒有馬上撤退。
“那個”
“葉大小姐，我能不能吸收一點……”
“想都別想！”
葉凡敏打斷他。
“好……看在錢的面子上。”
呂子明霎時間化作一片黑影，悄然離去。
“呼。”
葉凡敏長舒一口氣。
【還好這個傢伙好糊弄，如果換了其他的人來，未必會解決的如此輕鬆。】
隨即又開始頭疼
【馬家已經到了大海市了，還說什麼大事會發生，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她突然看着旁邊看的津津有味李佳運
“喂，你倒是看得挺開心的，小白眼狼”
“我又幫不上忙，只能看戲咯。”
李佳運聳聳肩。
“幫不上忙就趕快修鍊，再偷懶，到時候再有人來，我可保不了你了。”
葉凡敏面色嚴肅
“據我所知，近年來北派的人，特別是這些小輩，越來越躁動，出手也非常的毒辣果斷，你雖然沒有加入我們葉家，但是早就被默認是海派的新人了，入了行，你就肯定會被針對。”
“不……不至於吧。我……我就一小票友。”
李佳運總感覺上了什麼賊船。
今天一整天的經歷，絕對顛覆了他已知的所有事情，他好像也進入了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
“至於。”
葉凡敏說。
“你之前的住所不能夠再呆了，你應該就一個人住吧，明天我和你一塊回去，直接搬到我家。”
？
李佳運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搬家……”
“不同意？”
葉凡敏默默拿出了一張符咒。
“搬，當然搬，可是……今晚……”
“今晚，你就在這裏好好‘聽戲’！”
“聽戲？”
“那當然了，你應該看得到，聽戲的時候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戲能’吧。”
“戲能？”
“仔細感受，這也是我們的一種修行，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拒絕呂子明。”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快給我坐到台下去聽戲，具體怎麼做聽我號令！”
葉凡敏直接把李佳運提溜到觀眾席，隨後吩咐福爺爺再額外準備兩齣戲，然後靜默轉向後台。
【好險，身上的力量消耗一空，差點在台上就失手了】
她的手顫抖了一下，但還是默念起一段咒語，燃燒着一張符紙，給遠方某處傳信。
隨後，調整狀態，走向了舞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