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報紙

最近幾天，雪落城居民總能看見一個帶着爵士帽的少年在一個虎人的陪同下在街面上四處閑逛。他們好像對什麼都感興趣。繁華的商業區、安靜的居民區，甚至是髒亂的貧民區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糧食鋪，武器店，服裝店甚至是胭脂店也都能看到他們的出入。那個少年他們不認識，但要說那個虎人他們可是太熟了。瓊斯家的混小子，聽說現在發達了，抱上了領主的大腿。

在街面閑逛着的路離嘴裏叼着剛剛在街面買的小食，眯着眼享受着這種自在的日子。

領內的事物被他徹底交給了瑞秋祖母，借口普查民情，在小貓兒的陪同下漫無目的的在城裏亂轉。

亂轉並不是代表沒有收穫，茶館酒肆之間更有高才。聽着百姓們的高談闊論，很多思路對他也很有啟發。誰說百姓對政治不關心的，給他們機會，他們會加上自己的臆測將每條政令的始末說的頭頭是道。

什麼領主覺得現在當官的都是蛀蟲，才唯才是用啊；什麼權貴不堪大用，領主才問策於民啊；什麼領主其實老奸巨猾，藉機斂財啊……這些無論褒貶，帶着濃重個人主觀色彩的話語像極了前世某涯某乎之上的智者在針砭時弊，潑墨蒼穹。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他聽的還是挺享受的。但到後來，似乎越來越多的聲音開始以最惡意的思想解讀公告，他的臉色就開始漸漸發黑了。

有人在故意散播言論？這是路離第一時間的想法。

着白鴿和龍鱗秘密調查之後，調查的結果讓他的臉色鐵青。確實有一些不安分的貴族和商人從中作梗，但更多的是百姓的人云亦云。

言論禁止？不，不能這麼做！路離要的是解放思想，解放思想的基礎之一就是某種程度之上的言論自由。

現在這種情況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本以為會出現在一年甚至幾年以後，沒想到才剛有萌芽就長出了惡枝。

悄悄地離開了酒館，路離讓小貓兒去通知瑞秋、拉莫斯、格羅等人到城主府開會，順便將德克斯叫過來。

在城主府議事大廳里，路離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近幾日的發現和前世的相關情況。建立官方媒體的想法一發而不可收拾。

等人都到齊了，路離讓守衛關好了廳門，然後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大概就是這麼回事。”路離揉着手腕，三言兩語之間就跟諸人講清了此次突然召集會議的原由。

“我建議立即着衛兵對那些貴族和商人進行抓捕，扇動百姓，擾亂人心，罪不容誅！”拉莫斯聽完后，拍了一下桌子，帶着幾分怒氣說道。他現在可以說是和雪落徹底捆綁在了一起，破壞雪落的安寧，就是與他為敵。

“我倒是覺得並非什麼大事。說的再多，不如實際的感受。當這些政令徹底落實了，那些蠢貨自然就會閉嘴。時間也不用太久，第一次議事會開完，他們就全明白了。”瑞秋搖了搖頭，提出了不同的想法。她看不慣拉莫斯整天殺氣騰騰的樣子，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被路離從清謠城調過來的宮廷法師藍琪站在了瑞秋的這邊。這些天她一直在老管家那裏治療吸血鬼病，日後是要當颸風城城主的。

格羅並沒有說話，除了軍事上的一些事情，他一向如此。

看着吵鬧的眾人，路離再次拍手，“好啦，別吵了。瑞秋城主說的有道理，休養生息，平穩發展是現階段的首要任務。拉莫斯說的也對，

俗話說人言可畏，不可不防。但天下悠悠之口，我們能杜一時，不能杜一世，過多殺戮並不可取。”

路離將德克斯叫到了中間，“此時我已有決斷，今日喚各位前來，想聽聽各位的看法。”

路離看向藍琪說道，“許你的颸風城城主暫且作罷，此時我們人手稀缺，我需要以你為首組建雪落官方報社出版報紙作為領地政府口舌。第一期報紙由我編製，你們負責宣發。第二期及以後需要你招錄人手進行編製。報社步入正軌之後，許你擔任雪落宣發部部長，職位及待遇與城主等同。可否？”

藍琪心裏其實挺抗拒的，畢竟好好的城主還沒到手呢就飛了。如果她不知道這件事兒還好，問題是她提前知道了。可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濃濃的失落感徹底將她包圍，但看着少主期盼的眼睛，她咬了咬嘴唇，點頭稱諾。

緊接着路離看向黛安尼，“母親大人，召集領內的蝕刻師，有任務交給他們。既然要辦報紙，那麼紙張、墨水和印刷的成本不能不考慮。我之後會將我知道的一些工藝方法和圖紙弄出來，你替我交給他們。我要他們反覆試驗，儘可能的降低成本。率先達到要求的，享受領內五十年專有知識產權。”

看着有些茫然的眾人，路離拍了拍自己額頭，“哦，所謂專有知識產權也是我早就想弄得。現在很多產品缺乏監管制度，隨意仿製的現象太過混亂了。我提議建立知識產權保護法，納入雪落律法體系！即當有新的蝕刻技法和發明出現時，發現人及時向雪落領政府報備。報備后，享有知識產權保護。領內凡想要使用該項技術或發明的人，需要繳納相應的金額。具體金額由發明者和政府協商定價。使用者繳納的金額扣除稅額后歸發明者所有。例如，報紙這個新興事物是我提出來的，那麼之後凡私人想辦報紙需要向政府繳納一定金額才能辦，否則會被認為違法。吾認為這能很好的推動蝕刻技術發展、社會進步。也是為發明者、政府、使用者三方謀利的事情，你們認為如何？”

經過略長的沉默后，瑞秋率先舉手表決，“我同意知識產權法的成立，但有一個問題。我們只能對領內進行監管，領外我們無法插手！如果有別的蝕刻師在領外仿製，他們的產品不用繳納金額，那麼成本更低。打起價格戰，我們可是很吃虧的。”

路離讚賞的看着自己的祖母，“瑞秋城主說得對，領外的蝕刻師我們無法監管。這件事情就得看母親的了。”

他對母親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科學’成立之後，將此條法律列為組織最高法條。凡不遵守的蝕刻師，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剔除組織，第三次列入組織追殺名單，向全大陸發出懸賞。什麼時候繳清賠款，什麼時候解除追殺。”

黛安尼鄭重的點了點頭，她認為這件事是全體蝕刻師都能受益的事情，阻力應該不會很大。尤其是更低的造紙術和印刷術成功后，大把的金錢自然會讓那些反對者閉嘴。

“繳納的知識產權保護費我們應該根據具體事物具體判斷，一般都不會很高。這件事還需要祖母您多費費心。加上運輸費后，價格戰咱們領地吃不了太多虧。而且馬上就要閉關鎖領了，我防備的就有這種情況。”

看着孫兒已經想好了相關的情況，瑞秋也不再說話了。這是格羅卻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少主，剛剛你說報紙也能私人承辦？”

路離突然笑了，果然是有聰明人啊，“當然能，甚至可以說私人承辦才是日後的主流，所以我才許給藍琪雪落宣發部部長的職位。怎麼，格羅叔叔您有興趣？不過現階段是不行的，至少得等到明年。我想着今年先把各主城的官方報紙辦起來，一方面用於官方的口舌，便於政令的發佈和解讀。另一方面，讓報紙這個東西深入人心。前幾期我給他們免費提供，大概年底就要收費了。到時候，估計想辦報紙的人可會不少哦~”

會議散場后，路離將母親和藍琪留了下來。

交給母親的，是唐代的竹紙製法、碳墨製法和宋代活字印刷術的概念。母親看了看，眼睛裏轉滿了問號。他們這些搞蝕刻的真不明白什麼叫化學、哪個叫物理。但路離主要是想讓他們切實的看懂知識的價值，所以特意交代只允許蝕刻師參與，不許叫那些紙匠過來。

之後他取出了一張素白的紙張，拿了根直尺用炭筆在上面勾勾畫畫。

看着少主手下逐漸出現的規整格式和美觀簡約的板面，藍琪也從最初的好奇變成了震撼。

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少主那麼重視這個所謂的報紙了。想像着鄉間百姓每人都拿着報紙的景象，整個人都變得很興奮。

夾了夾筆直的秀腿，看着少主俊美的臉龐，有了些許的沉醉。此刻，腦子裏哪還想着什麼城主啊，老娘日後可是要當政府的咽喉的，所有人看的都是我寫的文章，談論的都是我編撰的故事。嘿嘿，真好。

編寫完報紙的路離伸了伸懶腰，一抬頭卻看到一張痴傻的俏臉，不由得對自己的決策產生了疑惑。報紙交給了這麼一個傻子，究竟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