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有幾個好哥哥(23)
周身染血的厭手提長劍,在塵囂瀰漫中,抬起一雙如狼般殘忍的血眸。
話音出口的姬嵐疏冷不防對上他殺意還未消散的眼眸,愣了一下——在沒認識厭之前,他最大的愛好就是躺平與收藏,最討厭打打殺殺,覺得那不過是莽夫之勇。
認識阿厭之後,他對暴力合作雖然有所改觀,但本心還是希望阿厭不要把所有矛盾都交給劍來解決。
可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劍是這個人的化身。
他持劍戰鬥的模樣,比身為戰刀化形的元神尊更像一柄鋒芒畢露且寧折不屈的利刃。
他覺得是為阿厭好的事。
可他卻沒意識到這個‘好’適不適合阿厭。
姬嵐疏心中有些懊悔。
他不應該要求阿厭隱忍。
他能忍並無視白承嗣等蟲的輕視,是因為他天性不愛爭鬥。
他可以為了阿厭謀定而後動,但這不代表就適合阿厭——阿厭生來就是自由翱翔的雄鷹,是在草原上自由奔跑馬兒,也是寧死不屈的狼。
而他以為對阿厭的好,不亞於折斷雄鷹之翅膀,將馬兒套上枷鎖,把狼關進囚禁。
看着面前神清氣爽卻驚艷絕倫的人,再回想這兩天阿厭悶悶不樂的樣子,姬嵐疏薄唇微動,“你……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姬嵐疏無措地抬起手。
發現手裏還握着鍋鏟,他怔了一怔,丟下鍋鏟,就這圍裙擦了擦手,把神采飛揚的阿厭全身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傷,才徹底放下心來。
“都死了?”
“老的死了。”
出了口惡氣的厭收回赤蝶,微抬着下巴,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小的被我斬了翼翅和尾刺,估計還活着。”
“留着幹什麼?”
姬嵐疏第一反應就是殺蟲滅口——他讓厭在原地等着,孤身鑽進廢墟里。
不多時,他一身輕鬆地折返回來,看到王宮上空懸浮飛來的探測器,還有花園外不斷傳來的腳步聲,他一把摟住厭,按在懷裏,低聲道:“你不要說話,我來應付。”
王宮倒塌,除了姬嵐疏,第一波趕來的是王宮護衛隊。
護衛隊長還沒開口詢問是怎麼回事,白承嗣留在宮外的士兵就趕到了。
“發生了什麼事?”
領頭的是個肩帶兩朵銀花和一片花瓣的校官。
銀亮的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他冷着臉,傲慢地無視姬嵐疏和‘躲’在姬嵐疏懷裏的厭,掃視了一圈后,徑直將目光投向廢墟,“我家元帥和少帥呢?”
“這……”護衛隊長下意識看向姬嵐疏。
姬嵐疏大掌非常輕柔地拍着厭的後背,銳利的眼眸卻迎上護衛隊長,全然沒把白銀軍團的校官放在眼裏,“作為王宮護衛隊長,連有恐怖分子潛伏進了王宮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的?”
無辜的護衛隊長:“……”
“王宮遭遇這麼重大的恐怖襲擊,你等卻不在王身邊隨護,將王至於險境,險些喪命,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姬嵐疏越說,氣勢越盛。
壓得那位白銀校官愣是找不到發問的機會。
“……我告訴你,王若是有任何閃失,我必將你送上軍事法庭!”話畢,他忽地攔腰抱起肩膀不斷抖動的厭,大步流行地離開了‘作案’現場。
護衛隊長&校官:“……”
倆蟲眼睜睜看着兇犯氣勢如虹地離開。
等反應過來,護衛已經從廢墟里扒拉出了白承嗣頭和白晉熙的屍體。
但這已經不關他們倆的事了。
姬嵐疏把厭抱回寢宮,剛關上門,憋了一路的厭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痛快的笑聲彷彿自由的風,傳進姬嵐疏的耳膜。
他含笑的眼眸凝視着笑得彎不起腰的愛人,不由感慨,幸虧自己醒悟的及時,若真把自己以為的好來約束阿厭,他又怎麼能看得到阿厭此刻這般快活的模樣?
想到這裏,他抬起手掌,給笑得快喘不過氣的阿厭順着後背,同時低聲道:“阿厭,對不起。”
笑聲戛然而止。
厭抬起笑得擠出眼淚的雙眼,迷茫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眼淚洗去了他眼裏的戾氣。
褪去殺意的紅眸仿若世間最為純粹透亮的寶石。
那一對紅寶石里,清晰地倒映出了姬嵐疏認真且歉疚的臉。
他說:“以後你不用再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啊?”
厭茫然地眨了眨眼,“你不是說隨性而為不利於將來治理神界嗎?”
“但也不需要你壓制本性。”
姬嵐疏撫上他的臉頰,盛滿柔情的眼眸深似汪洋,不帶任何攻擊性地望進他的瞳孔,“你這樣就很好,為王者也要有雷霆手段,起到震懾作用。”
“是這樣嗎?”厭眼中閃過一抹狐疑。
姬嵐疏之前讓他稍微收斂性格的提議是得到了他的同意的,畢竟統治神界讓神族臣服是他的執念——他心裏明白姬嵐疏是為了他好。
只是他沒想到回宮才短短几天,就受了一肚子氣。
所以才一個沒忍住動了手。
本來還以為姬嵐疏至少會皺個眉,不料其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兩隻蟲子而已,殺也殺了。”
姬嵐疏微搖着頭,用指腹拂去他眼角擠出來的淚珠。
這點小事他應付得了。
溫暖的燈光灑在他的發上,傾瀉而下,將他整個人都能籠罩在陰影里,顯得溫柔至極,“我給你準備的午餐已經好了,你先在卧室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端過來。”
。
白銀軍團的元帥與其雌子在王宮遇襲身亡一事不到半個小時的工夫,就傳到了還在黃金軍團駐地的秦勛這邊。
他看着帝星那邊的手下傳來的報告——白承嗣屍首分離,目測是冷兵器長劍等利器所為,其雌子雙翼被削,尾刺被斬,傷口平整光滑,與斬首白承嗣為同一武器。
秦勛淡漠的眸光落在‘冷兵器長劍’上,思緒卻飄到家族密錄上。
虛空有長蟲,爪如銀勾,色似黃金,眼如寶石。
其聲如戛銅盤,呵氣成雲,既能控水,亦能御火。
能化二形態。
其二形不分雌雄。
其手持一柄珠光寶氣的寶劍。
利劍出鞘,寸草不生。
這是家族僅存的與蟲王相關描述。
在看到白承嗣是被冷兵器所殺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蟲王的寶劍——但劍這種冷兵器,攻擊有限,且威力還不如祖先淘汰下來的手.槍,是以他無法想像,光憑一把冷兵器,是怎麼能一劍收割所有生命的。
但寶劍又是蟲王的專屬。
而那時的蟲族天然鎧甲和廝殺能力根本就不需要那種冷兵器。
到如今,蟲族科技登峰造極,被廣泛使用的也是能量熱武器——所以,白承嗣是怎麼被一把冷兵器給斬首的?
秦勛想到了那日站在伽羅·厭身邊那個雌蟲說的話——不巧,我帶阿厭逃出克科勒的時候,無意闖進了蟲王長眠之星球。
他屈指輕叩了下桌面,沉思片刻,喚來了在養傷的布無疾。
“我最痛恨背叛。”
秦勛漠然的雙眼不含半點感情地望着單膝跪在面前的布無疾。
垂首的布無疾聞言,抵在地面的拳頭緊了緊,啞聲道:“是屬下辜負了元帥的信任。”
秦勛沒有說話,看了他半響,才道:“算了,既然你的忠誠已經給了伽羅王族,那我給你一個機會。”
話畢,他傳了一張圖給布無疾,“王宮在一個小時前遭遇了恐怖襲擊,白元帥被恐怖分子梟去了首級,其雌子也被擰斷了脖子,你帶一隊軍士回去保護王的安全,順便,查查那位姬先生身邊有沒有藏着這樣一款武器。”
布無疾打開終端,冰冷的眼眸在看到長劍時還沒什麼反應。
可等他聽完元帥的吩咐,他再看長劍,眸光不由地微微閃爍了一下。
他隱藏了眼中的波動,微抬起頭,“元帥,這把武器可是與白元帥的死有關?”
秦勛看了他片刻,微微頷首,“這事你私下調查,不要驚動任何蟲,尤其是王與那位姬先生。”
“屬下領命。”布無疾起身帶着任務走了。
秦勛注視着布無疾離開的背影,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他的雙眼才微微眯動了一下——姬嵐疏,嵐疏,是巧合還是說蟲王其實一直都沒有死?
而這邊的布無疾離開了大樓,忍不住抹了把額頭上虛汗。
元帥竟然只憑一把劍,就懷疑到了王與姬嵐疏身上。
——沒錯,他見過這樣款式的長劍。
在整頓克科勒的時候,他了解到王曾經被斯洛放到拍賣場所拍賣過——這是斯洛對王的羞辱,所以他親自調出了所有跟王相關的監控與視頻進行銷毀,卻在無意中看到了被關在囚籠里的王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把赤紅色的長劍。
布無疾既是后怕,又是慶幸。
后怕於元帥的敏銳,慶幸於當初調出視頻一事是他親力親為。
布無疾帶上軍隊回帝星之時,厭正在應付白銀軍團那位校官的盤問。
“……是這個樣子嗎?”
校官帶來的士兵根據厭的描述,速寫了一張兇手的畫像——就見畫像上的‘兇手’一身蜘蛛俠的戰衣,胸前印着鮮明的紅蛛圖騰,手腕上還配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光劍發射器。
躺在姬嵐疏腿上的厭瞄了一下,憋着笑一本正經地說:“嗯,就是這個樣子。”
“多謝。”
校官沒多說什麼,確認了謀害自家元帥的元兇模樣,他就帶着士兵走了。
厭愣了一下,指着寢宮的門口,不敢相信地扭過頭,看向身後的姬嵐疏,“他就這麼相信了?”
“他不相信也沒辦法。”
姬嵐疏抬起手指,插.進他的髮根,將他額前擋住雙眼的劉海都梳到腦後,把飽滿的額頭暴露在燈光下,“白承嗣和白晉熙是在他執勤期間出的事,雖然王族在三大軍團等用於傀儡,但也不是他能輕易動的。”
厭一聽,頓時樂了。
“之前白晉熙嘲諷我,說伽羅·厭被綁架是因為身邊沒帶護衛,屬於活該。”
說話間,他順勢躺在姬嵐疏的懷中,璀璨的水晶燈投映在他彎起眼瞳里,宛如星光,“現在他死了,也是因為身邊沒帶護衛,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