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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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嬸捂住心口,眼睛瞪的溜圓,頭都不敢轉了:“弟弟啊,你可不要嚇我,嬸子我膽子小!”
蔡嬸向來信奉鬼神,如今褚寧一照面就蹦出這麼一句,心底就忍不住“咯噔”起來。
她最近頭髮確實瘋掉,短短几日,發量就幾乎少了一半,之前懷疑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去醫院檢查花了不少錢也沒看出什麼毛病。
好不容易放了心懷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突然聽到“剃頭鬼”三個字,頓時便覺脊背生涼,背上好似真背着什麼似的,站在原地不受控的打顫。
褚寧把蔡嬸的驚懼看在眼裏,目光緩緩她身後移開,搖頭說:“我與嬸子素不相識,嚇唬您有什麼好處?只是看你身後跟着的這隻剃頭鬼似乎對你怨氣十足,不出幾日怕是能把您這頭髮全薅個乾淨,這才好意提醒一句。”
說完,他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玩笑似地問:“你到底做了什麼?這剃頭鬼恨不得從你頭皮鑽進你腦子裏,我看它怨念極深,指不定真能讓它得逞。”
蔡嬸欲哭無淚,慌亂不停地從頭上往下扒拉空氣,但是越扒拉,她的頭髮反而掉的越狠,一根手指不小心被頭髮纏住,稍一使勁居然拽下了一大縷!
蔡嬸看着自己的頭髮,臉色瞬間慘白,牙齒止不住的磕碰:“這、這……我萬萬沒有得罪過什麼剃頭鬼,他為什麼要禍害我啊!”
褚寧笑笑,眼底卻沒見有什麼笑意,淡淡道:“那誰知道呢,這恐怕得問問您自己最近做過什麼了。”
蔡嬸茫然地反問道:“我做過什麼?”
她露出一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的模樣,五官緊緊皺在一起,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肩膀上的毛披肩。突然,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划片刻驚慌,縮縮脖子不吭聲了。
只有毛披肩從肩膀上拿了下來,被她緊緊攥在手裏。
這時,康主任的母親跟妻子聽到走廊上的動靜,把屋門打開,見幾人都站在門口,驚訝了一下,連忙將他們叫進了屋。
“蔡嬸來了。”
康母先招呼了聲蔡嬸,但不知道為什麼,往常十分爽朗的蔡嬸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弓着背縮着腦袋,還時不時神經兮兮地扭頭看眼身後。
怎麼奇奇怪怪的?康母微微皺了下眉。
康主任的妻子鄒舒蘭則把視線落在褚寧身上,瞧着臉嫩且陌生,疑惑道:“這位是……你學生?”
康主任帶褚寧是來打假的,當然不能讓妻子知道是自己學生。於是乾咳一聲,介紹說:“這是我請來的驅邪大師,姓褚。”
鄒舒蘭沒想到自家老公還真給帶了個大師回來,震驚之餘,打量起褚寧年俊秀好看的面容,又有些起了些疑竇,露出些不太信任的遲疑表情。
真不是學生?瞧這年紀應該正讀大學吧?
況且就算不是學生,這位也太年輕了吧,感覺還不如屋裏的仙娘娘看着靠譜。
這麼一想,鄒舒蘭試探地問:“不知這位褚大師,都有些什麼本事?會跳大神做祭祀嗎?還是可以召來地府閻王、黑白無常什麼的?”
康主任:“……?”他老婆都從哪看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褚寧:“你說的我大概都不會,而且……”
他無奈解釋道,“閻王掌地下,怎會受凡人所召,至於黑白無常,他們的職責是拘生魂,往地府,人之將死才會出現,召他們,不吉利。”
鄒舒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受教受教了。”
康主任:“…………”
鄒舒蘭又問:“所以大師是會些什麼本事?”
康主任以為,褚寧是幫自己來拆穿神婆騙局的,哪能有什麼本事?見妻子再三問起,實在是怕褚寧說多了露餡,便硬着頭皮出聲說:“他、他會……”
鄒舒蘭白了一眼老公,說:“你又吞吞吐吐什麼?”
她自詡不是什麼容易上當受騙的人,就是請仙娘娘來,還是有相熟的鄰居蔡嬸做足保證,拿她們家自己身上的真實案例證明過那仙娘娘是有真本事的人,這才放心把人請到家裏。
而對於這個年輕大師,若是康主任現在說不出個三七二十一,鄒舒蘭脾氣可不小,怕是能當場把人打成騙子,直接連人帶輪椅都轟出家門!
褚寧看這情況,卻不慌不亂,直接對鄒舒蘭道:“女士可是聽說過長生科技總裁?”
長生科技總裁?邱長生嗎?鄒舒蘭作為桐城電視台節目副總編,不久以前還策劃過一起關於邱長生的專項訪談節目,自然是對這位本地新銳富豪企業家非常熟悉。
可突然提他做什麼?難道這位褚大師做玄學生意還做到長生科技的頭上了?
那可是高科技遊戲公司的總裁,可別開玩笑了!何況也沒聽說邱長生信這個,他看起來更像是無神論者。
鄒舒蘭正疑惑着呢,結果就看眼前這位年輕大師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白皙纖長的手指點吧點吧,調出一單微信轉賬記錄,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褚寧揚了揚下巴,故作高深姿態,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淡淡道:“巧了,我上單生意,是跟邱總做的,康主任也在現場。”
康主任愣了下,立刻跟着點頭附和:“對對對,我親眼見到邱總在褚大師那裏買了不少符。”
鄒舒蘭狐疑地看了眼自家老公,仔細對比確認了賬號后,沒忍住深吸口氣:“……”嘶,還真是長生科技總裁。
褚寧說:“女士,你這下該信我有些本事了吧。”
鄒舒蘭:“……”
鄒舒蘭立馬變得恭敬:“大師快請進。”
畢竟,能被邱總這種大佬信任的大師,好像確實要比鄰居介紹的仙娘娘要厲害很多啊!只是幫大老闆做事的大師,估計收費也會更貴吧。
鄒舒蘭又喜又愁,迅速切換掉幾分鐘前認為褚寧年輕不靠譜的想法,問都不問他有什麼本事了,連忙滿懷敬畏地把人從玄關帶進客廳。
康主任跟在老婆身後,對褚寧投去輕輕一瞥,用眼神表示:“幹得漂亮。”
褚寧也回以眼神:“小事一樁。”
……
在康主任回來之前,蔡嬸介紹的仙娘娘已經準備好各種法器,正準備在康家開壇做法呢。
眾人進屋后,只見客廳四個角都被擺上了香爐,爐內焚香,爐旁各放置着一個土瓷做的童子像,像身纏繞着幾根紅線,將童子緊緊束縛。
進屋時,眾人需小心避開童子像。
鄒舒蘭領着幾人往屋裏走了兩步,褚寧抬眼就看到一個手拿銅搖鈴,布衣打扮的黃臉女人正五心朝天地打坐在一個昏睡不醒的小孩身邊,閉着眼睛,嘴中嗡嗡,念念有詞。
蔡嬸見狀,雙手立刻合十拜拜,熟門熟路穿過玄關,主動跪拜到黃臉女人身邊,滿臉敬畏虔誠。
康母也不由跟着下跪求拜。
康主任不解:“這是幹什麼?拜什麼啊?”
鄒舒蘭忙拉他一下:“你小聲點!別打擾了仙家做法!”
她怕康主任不懂這方面的事情,亂說話觸怒正在做法的仙娘娘,便小聲給他解釋。
“仙娘娘這是請胡仙附身坐鎮呢!她自己的魂魄已經下地去尋咱們家文弘了!”
康主任目光發愣:“……胡仙?下地?”
鄒舒蘭點頭,無不后怕說:“你別以為我在胡說,我原來也是不信,可文弘大哭大鬧了一整晚,我跟媽怎麼叫都叫不醒,結果仙娘娘一來,只把四周的法器一放,文弘果真就沒再哭了!”
康主任眉頭皺了皺,又說:“可是孩子也沒醒啊!”
“所以仙娘娘才要做法,下地去找文弘的魂啊!”鄒舒蘭用一種你怎麼這麼傻的目光看了眼康主任,又解釋道,“仙娘娘說了,文弘就是被周圍的野鬼勾走了魂,她一來放下法器,本是要把那作祟的野鬼給鎮住,誰想那野鬼膽大包天,竟然逃跑時把我們文弘給引下陰曹去了!”
鄒舒蘭說著,不免擔憂道:“要是讓文弘遇到勾魂的黑白無常可怎麼辦啊,也不知道胡仙和黑白無常比,誰更厲害。”
康主任靜默片刻,不得不順着鄒舒蘭的話說:“所以,只要仙娘娘能把咱們文弘的魂從陰曹帶回來,文弘就能醒了?”
鄒舒蘭:“是這麼個說法!”
她可是聽過蔡嬸講仙娘娘的神仙事迹,說仙娘娘曾跟地府老爺借命,幫人借來整整三年陽壽!雖說這種事聽着很不可思議,但鄒舒蘭很謹慎地去網上查過了,桐城還真有這麼個人,之前還因為這事兒上過一次新聞呢!
康主任:“……”
康主任又問:“可如果沒找到呢?沒找到怎麼辦?”
鄒舒蘭瞪他一眼:“呸呸呸,你閉嘴!仙娘娘怎麼會找不到!康嚴明,你還想不想兒子好了!”
“我肯定是想兒子能馬上醒。”康主任連連說道。
頓了頓,他看了眼閉眼坐在地上的仙娘娘,又看了眼褚寧,突然說,“不過我還是覺得仙娘娘的方法不是最保險的,不如,也讓褚大師試試?”
“這……”鄒舒蘭有些猶豫,“仙娘娘還沒做完法呢,褚大師若是現在出手,怕是不好吧?”
正說著,但就在此時,一直安靜坐着的黃臉女人,也就是仙娘娘本人突然雙目圓睜,平和的面孔陡然多出幾分猙獰,呲着牙齒髮出一種類似狐狸的吱吱叫聲,五指呈爪狀彎曲,眼神幽幽地望着在場眾人。
蔡嬸跪在她身邊,一個激靈,瞬間大喊一聲:“是胡仙娘娘顯靈啊!”
一旁,康母嚇了一跳,連連合手拜拜。
康主任跟鄒舒蘭二人也驚疑不定地看着蒲團上狀若狐狸的女人。
蔡嬸又在屋裏喊道:“胡仙娘娘顯靈,坐鎮此地,你們還不快準備些供奉來?”
康母顫聲道:“胡仙娘娘要什麼供奉啊……”
蔡嬸聞言,眼低劃過一絲喜色,正要開口說話,卻沒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只聽一邊圍觀的褚寧說道:“不如買幾隻燒雞回來吧?”
“……燒雞?”康家三口齊聲問。
褚寧點頭,頗為有理有據地說:“狐狸愛吃雞,買烤雞供奉胡仙都是道上默認的規矩。”
他一句默認規矩出來,只見那胡仙本要表示不悅的動作一僵,頓時不吱聲了。
而鄒舒蘭想起這可是位被邱長生信任的大師,二話不說就趕忙出門去買燒雞,至於蔡嬸表情變了又變,還想說什麼,卻被褚寧淡淡投來的一瞥給嚇住了。
褚寧朝蔡嬸微微一笑,漫不經心道:“蔡嬸,頭髮又掉了啊。”
蔡嬸大驚失色,瞬間抬手捂住自己的頭髮,可這時,她才想起自己今天出門,戴的是假髮。
那她之前薅下來都是……!
蔡嬸面色白了紅,紅了又黑,最後氣到胸口憋悶。
該死的店家居然敢賣她劣質假髮!
蔡嬸氣到想將假髮扯下,可手摸到假髮的一瞬間,忽然定住,想起什麼似的表情一下變得很難看。
她怎麼忘了,她的頭上已經……
看到蔡嬸神經兮兮的一段表現,康主任欲言又止,低聲問:“你老是嚇唬她做什麼?”
褚寧:“……”
褚寧嘆氣:“您還沒發現呢?”
康主任茫然:“我發現什麼?”
褚寧說:“您家裏鄰居夥同這仙娘娘騙你家錢啊!剛才我要是不說吃燒雞,你猜蔡嬸會問你家要什麼供奉?”
康主任也不傻,回想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她想要錢?”
褚寧笑笑:“誰知道呢。”
康主任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本來還以為,蔡嬸也是被仙娘娘忽悠瘸的人員之一,還想着等揭穿騙子騙局后好讓蔡嬸幡然醒悟呢,可是搞了半天,原來人家就是同夥詐騙來的啊!!!
這還翻什麼然,醒什麼悟!康主任現在只想去揭穿蔡嬸跟仙娘娘合力出演的騙局!
但是褚寧卻適時地攔住他,叫他別衝動,最好先去廁所報個警再說。
康主任聽到他說報警二字,還驚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小褚,你們同行之間都是這麼趕盡殺絕的嗎?”
褚寧:“???”
褚寧冤枉:“我跟她們哪裏是什麼同行!”
康主任搖頭嘆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光看了褚寧一眼,然後藉著尿遁暫時離開。
但褚寧卻開始原地反思。
他是不是得做點什麼,才能康主任切實感受到自己跟這群騙子是不一樣的?
……
鄒舒蘭提着一袋燒雞,不過十幾分鐘就趕了回來。
期間,康主任偷偷摸摸去廁所打電話,客廳里只有康母在誠心拜拜,而胡仙怒目圓睜,保持着一派狐狸模樣,咧着嘴坐在軟墊上,跟蔡嬸大眼瞪小眼,嘴角因為長時間齜着都抽搐起來。
至於褚寧,則是看着某隻人類幼崽的魂魄,從抱着親爹大腿回家后,就一直在客廳里興奮地四處亂竄,完全沒有回歸本體的意向。
不過,不回就不回吧,也省得便宜了來康家騙錢的仙娘娘跟蔡嬸。
“胡仙要吃多少?樓下烤雞店就剩這麼些,都被我買來了。”鄒舒蘭打開袋子,露出裏面的烤雞,足足有十幾隻!偏偏她不知胡仙胃口,有些拿不定主意。
蔡嬸見狀,臉色一綠,想說夠了夠了,可褚寧就彷彿跟她作對似的,總是快她一步,意有所指地說道:“仙家都是辟五穀的,哪有什麼饑飽?這胡仙能吃多少,當然是看她要幫仙娘娘鎮守此地多久了。”
鄒舒蘭聞言,頓時覺得頗有道理,於是將袋子一撕,拿出案板將烤雞都擺上去,滿心敬畏地擺到胡仙面前:“胡仙請用。”
扮作胡仙的黃臉女人:“……”她吃!
讓褚寧說,這人啊,敢出來招搖撞騙,還都挺拼的。
只見半小時過去,眾人盯着黃臉女人抱着第五隻烤雞使勁吞吃啃咽,就連康母都不自覺地捂了捂胃部——光是看都有夠撐得慌了!
偏偏,鄒舒蘭還擔憂說:“不然我再去買十隻回來供奉胡仙?”
話音剛落,黃臉女人便沒忍住,打了個聲音頗為響亮的飽嗝:“!”
鄒舒蘭遲疑道:“仙家也會打飽嗝啊?”
黃臉女人忍受不了了,忽然就扔下烤雞,渾身過電一樣地抽搐兩下,竟是一腳踹翻了那烤雞案板,一改狐狸習性的做派,重新變回到了五心朝天的打坐狀態。
“嗚嘛拉嘛哄,靈神歸位!”
她嘴裏一陣含糊念詞,臉色陡然漲紅后又變成虛弱蒼白,額間突冒淋漓汗水,瞳孔微突,看着宛如剛從煉獄裏爬出來一般。
蔡嬸激動道:“是仙娘娘回來了!”
康母愣了愣,隨即大喜,連聲問:“那,那文弘的魂呢?”
“自然也回來了。”黃臉女人大喘口氣,漸漸恢復正常表情。她對着昏睡中的小孩又是一陣念叨后,一抹額間汗水后說,“惡鬼已被我擒獲在地下,你家幼子的魂魄也已在送迴路上,明日一早便能清醒過來。”
鄒舒蘭激動道:“真的嗎?文弘明早就能醒了?”
黃臉女人收起搖鈴,卻不作答,只是皺眉看了眼地上的烤雞,突然變了表情,臉色十分難看道:“難道我離魂下地時,你們便給胡仙供奉這等凡俗之物?!”
鄒舒蘭愣了愣:“仙娘娘,這些烤雞不都是胡仙愛吃的嗎?”
黃臉女人冷臉呵斥道:“荒唐!胡仙乃是正經仙家,又怎會貪這種口舌之欲!”
鄒舒蘭卻堅持道:“哎,可我明明看她吃的挺高興。”
畢竟,半個小時能啃五隻雞,這不是真愛絕對吃不下那麼多啊!
黃臉女人臉皮抽搐幾下,又道:“總之,你們這是對胡仙的大不敬,會遭胡仙報復的。”
康母一聽,着急了:“那,那仙娘娘,這要怎麼補救啊?”
黃臉女人見狀,微微眯了眯眼,隨後故作高深道:“供銀錢八萬,我自去向胡仙告罪討饒,必不會讓胡仙糾纏於你家。”
康母想都不想就要答應,卻被康主任攔住,問道:“若是胡仙報復,我家又能怎樣?”
黃臉女人瞥他一眼,道:“自然是家宅不寧,妻離子散。”
康主任點點頭,說:“好。”
黃臉女人聽到這個“好”字,以為是事成,康家鬆口準備給錢了,可沒想到的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幾秒,就聽康主任偏頭看向身邊的青年,問:“錄音錄好了嗎?”
褚寧點頭,搖搖手機,微微一笑道:“嗯,證據都在了!”
午休過後,兩人去到申請處填寫申請表。
值班的審核人員是助學社的社員,今年剛入學的大一新生,還沒吃過去年他們學校里鼎鼎有名的豪門抱錯瓜。
“因突發車禍意外產生巨額醫療費用,負債百萬……”
社員值班幾天,就沒見過這麼慘的,向褚寧投去同情的目光。
褚寧與社員對視,問:“同學我合格嗎?”
社員:“合格合格。”
社員看過資料就很快確認眼前青年確實符合申請條例。
他憐愛地把創意集市A區靠右的一個好位置爽快划給褚寧,並好心告知創意集市將在七天後開市,需要他儘快置辦好個人攤位。
謝過助學社員,褚寧對着加蓋了紅章的申請單,沉思再三,決定在創意集市上開一個卜卦攤位。
他做好打算,行動也快,趁着下午空閑,他跟褚明明分開,接連跑了兩趟在桐城當地有名的跳蚤市場,從一個瞎眼算命的那裏淘到一塊印着八卦圖的黑白布幡,然後又去了香燭店,跟老闆討價還價買了一批硃砂跟黃符紙。
買完之後天色不早,褚寧回到家,祭起香案,從客廳里翻出一支褚明明許久不用的開叉毛筆,沾了硃砂就開始畫符。
隔世后的褚寧還是第一次動筆,他許久未碰,一時手癢,不知不覺一小時過去,桌上便擺滿了幾十張墨跡未乾的新鮮符籙。
一口氣把手頭的符紙全部畫完,褚寧神清氣爽。放鬆肩膀的空隙,他隨手拍了張照片發給趙可心,並留言:“六甲神符畫好了,明天可以帶給你。”
趙可心恰好在宿舍敷面膜。
她收到消息,點開圖片一看,只見所及之處,滿桌放的都是自己看不懂的鬼畫符。
趙可心:……
她、她好像有點暈符。
趙可心吞了口口水,打字問:“這個符拿到后要怎麼用啊?”
褚寧:“隨身攜帶即可,忌用水沾濕。”
趙可心盯着這堆鬼畫符一樣的符紙,看了半天,又問:“照片里的都是六甲神符嗎?我不能不能選一張好看的要!”
褚寧隔着屏幕表情一陣無語:“……”
同學,你以為符籙是扣扣秀,還自帶多款皮膚背景,任君挑選嗎?
不過吧,他也倒還挺好奇趙可心看上了哪張符,便問:“你覺得哪張最好看?”
趙可心很快回復:“左數第二張。”
褚寧找到對應符籙,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這張是清心符,有凝神靜氣的作用,趙同學最近如果有什麼考試或者論文答辯,需要集中精神的,倒是可以用到它。”
“如果你喜歡,”褚寧慢吞吞打字,“我可以送你幾張。”
後面幾個字還沒打完,趙可心就迅速回復:“這個就算啦。”
褚寧:“……好。”
上過一回當,趙可心的心理防線拉的很高。
畢竟是受主流唯物主義思想教育長大,之前雖然撞見鬼公交,人生觀受到巨大衝擊,但中途被嚇暈的也是她。至於後面怎麼脫困逃離,趙可心還是通過褚明明的複述才了解了大概經過。
她或許願意相信褚寧真有些過人之處,但具體到褚寧的本事有多少,卻不敢肯定。
況且她前腳才被神婆坑騙,眼下對玄學高手在民間還保持觀望態度,之所以肯買褚寧手裏的“神符”,也不過是想給自己買個安心。
再多……
肯定是不可能了。
清心符送不出去,褚寧也不強求,跟趙可心確定好明天取符的時間,就又拿起毛筆,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批量產符。
……
從褚明明那裏拿到符籙后,趙可心的生活逐漸回到正軌。
又過幾天,趙可心跟室友兼閨蜜蘇夏青約好出門逛夜市。逛到一半,蘇夏青提起夜市上有條小巷子裏新開了家網紅奶茶店,就想去拍照打卡。
兩人照着地圖導航找了半天,在夜市周圍繞了三四條路,最後停在一條伸手不見五指黑的舊巷子前。
巷子很窄,是夾在兩座矮牆間的一道土巷,昏暗的光打在巷子邊緣,隱約可見地上鋪得不太平整的青石板路。
趙可心對前段時間的經歷還陰影殘存,趕忙拉住閨蜜道:“這巷子怪黑的,要不咱們白天再去打卡吧?”
蘇夏青卻不以為然,只當是趙可心膽小,摟着趙可心的胳膊說:“哎呀,這都快到店門口了,摸黑走兩步怎麼了?”
她說著,用手機往前照了照,還能看到巷子盡頭有店鋪亮着光,肯定就是她們要找的網紅奶茶店。
“走啦走啦。”
蘇夏青拉着趙可心往前走,邊走邊念叨說她已經跟男友提前炫耀過自己要去喝這家店的奶茶,還說好待會兒要給男友拍奶茶照,接着又開玩笑,調侃趙可心就是單身久了,缺乏被男友保護的安全感,才會連走個夜路都要戰戰兢兢。
趙可心:“……”扎心了姐妹。
擺脫不了閨蜜打卡的強烈願望,趙可心沒法拒絕,只能跟蘇夏青一起。
兩人走在滿是偏僻寂靜的小巷子裏,剛開始還說說笑笑,可將近走了一分多鐘,眼前仍是漆黑一團,趙可心就生出種不好的預感來。
突然,蘇夏青停下腳步,心底漸漸升起一陣焦慮:“這條路怎麼那麼長?這奶茶店選址也太偏了吧。”
聽到閨蜜抱怨,趙可心卻不敢停,扯了下蘇夏青的袖子,小聲吸氣:“別說了,咱們快點走吧。”
幾乎是小跑着往前走,兩個女孩誰也不敢出聲,可就這麼猛衝了一會兒,蘇夏青抬起頭,卻驚恐地發現,她們還是沒有從巷子裏走出去!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條路有那麼長嗎?”
“我們怎麼好像在原地打轉……”
蘇夏青看着腳下的青石板路,嚇得臉色煞白,腦子整個漿糊住,人都要哭了!
“我就說白天再來,你偏不聽,這下撞鬼了吧。”趙可心抽了抽鼻子,也崩潰到不行,一邊害怕還一邊替自己委屈,“嗚嗚嗚我怎麼這麼慘,這月都第二回了,怎麼彩票中獎還輪不到我……”
正在害怕的蘇夏青:“???”
……
靜謐無聲的黑暗中,兩人都腿軟地走不動,趙可心滿臉喪氣地撥弄着手機,表情慢慢變得絕望。
“手機沒信號。”
“上不去網,信息也發不出去……”
蘇夏青逼着自己冷靜了半天,剛想說要不然往回走試試看,手機屏幕卻突然一亮,顯示是男友來電。
她激動地睜大眼睛,立刻接起電話。
只聽手機聽筒里劃過一陣刺刺拉拉的電流音,男友熟悉的聲音才溫柔響起,問道:“青青,你在哪裏呢?”
蘇夏青彷彿抓住稻草,語氣希冀說:“阿陽,我跟可可在夜市南區的一條小巷裏迷路出不去了,怎麼辦啊!”
“這樣啊,那你乖乖待在原地不要動,我現在就去找你好不好?”男友安撫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待在原地不要動哦。”
蘇夏青哽咽一聲,連連點頭想說好,可她剛準備開口,神色中卻露出一絲遲疑,捏着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疑惑又驚懼地問:“現在?你人在外地,要……怎麼來找我?”
話筒里刺刺拉拉響個不停,最後只傳來一陣讓人脊骨發毛的呼吸聲跟模糊低語。
“寶貝,我來桐城了哦。”
“市中區離得很近呢。”
“夜市街到了。”
“巷子口在——”
“啊,找到你了。”
霎時,一陣森冷的寒風在漆黑的巷子裏吹起,蘇夏青跟趙可心渾身發涼,驚駭之餘,只見黑暗中突然伸出一隻慘白的枯手,向蘇夏青猛地抓去!
眼看好友就要被惡鬼抓走,情急之下,趙可心不知從哪裏升起一股莽勁,伸手就要去拉。
那一刻,趙可心感覺自己抓住了一個比冰塊還要涼的東西!
什麼鬼!
趙可心在心底尖叫。
但緊接着,她胸口突然陣一發熱,身前突然閃過一層朦朦白光,耳邊竟傳來了夜市裡熱鬧的喧囂吵鬧聲……
她愣了愣,左右看看,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小巷口。
往前一步,就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
渾身一個激靈,趙可心忙縮回腳後退兩步,轉頭看向身邊尚還滿臉驚懼的好友:“青青,你沒事吧!”
蘇夏青也被陡然出現的反轉給弄懵了。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最後絕處逢生,便激動問道:“最後那一秒,你身上的白光是什麼?”
白光?
電光火石間,趙可心滿臉不敢置信地想起用紅繩串了掛在胸口符咒,她伸手拿出,展開一看,只見血紅的硃砂彷彿褪了色,輕輕一捏,金黃符紙便脆弱地分崩離析,變成了一地粉末。
這……
趙可心恍恍惚惚。
……原來褚同學當真是個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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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大學創意集市開辦在大學城外的天橋下,因為提前做過預熱推廣,創意集市從開業第一天起就異常火爆,人流量非常可觀。一天算下來,生意好的攤位幾乎可以當天回本。
卜卦攤位前,褚明明又一次眼饞地看着隔壁美甲店送走一個大單客人,再看向自家空無一人光臨的攤位,滿目憂愁:“怎麼就沒人慧眼識珠,來咱們攤位坐坐呢?明明算一卦也不貴啊。”
“我也不懂。”褚寧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把玩着一枚硬幣,盯着自家攤位對面排隊排出一條長龍的塔羅屋,同樣滿臉疑惑,“那個塔羅占卜很靈驗嗎?”
“大概吧?”褚明明也不懂。
兄弟倆相顧無言,又過半小時,隔壁美甲攤位顧客滿爆,而塔羅屋的長龍更是不降反增。
眼看着一堆學生排隊走進塔羅屋,又拿着一堆轉運水晶滿意離開,褚明明好羨慕:“哥,對面轉運水晶賣得真好。”
一百二一枚呢!只算他看見的,塔羅屋主已經賣出去不下十枚了!
“咱們什麼時候才能開張啊。”
褚明明百無聊賴,甚至建議褚寧或許要合理降低一下符籙價格,才能吸引顧客,畢竟……
“一千一枚的符籙,尋常顧客很難消費得起。”褚明明說道。
一群大學生開的創意集市攤位,正常人誰會花那麼大的價錢,在這種地方買一張看起來就像是隨手鬼畫的黃符紙啊?
買家腦子又沒被驢踢。
再說了,去道觀求一張免費的它不香嗎?
褚明明自信他哥的本事,卻完全不看好褚寧過於離譜的商品定價。
褚寧卻說:“符是為有需要的人準備的,再等等吧。”
褚明明垂頭喪氣,打算起身去買兩瓶水來解渴。他剛離開攤位一步,就見兩個女學生的身影像龍捲風一樣刮過來,徑直掠過他身邊,宛若餓狼撲食猛地撲到空無一人的攤位前。
“褚同學!褚大師!您這還有‘神符’賣嗎?”來人急忙問。
褚寧停下轉硬幣的動作,看了一眼來人,有些微困惑:“你又要買符?”
“對對!”
“我要買十張!”
“等等,我也買!”
“我買一百張!”
褚明明:“???”
康嚴明跟鄒舒蘭看到孩子又睡過去,條件反射地齊齊抬頭看向褚寧,眼神裏面傳達的意思非常明確——
我家孩子不會又離魂了吧!!!
“離魂哪兒有那麼容易,他就是困。”褚寧“嘖”了一聲,補充道,“魂魄離體后玩累了。”
康家夫妻:“……?”
……
時間太晚,康母不放心孩子,就先帶着康文弘回屋睡了。
康家夫妻見識過褚寧的本事,對他更是客氣。康嚴明是後悔之前把褚寧當成跟那仙娘娘一樣的行業騙子,連連向褚寧表示抱歉,鄒舒蘭就更乾脆,直接把先前準備包給仙娘娘的大紅包拿出來,遞給褚寧。
錢從天降,褚寧沒推拒,坦然收下了。
鄒舒蘭見狀,也不清楚自家給的這份錢夠是不夠,她遲疑了一下,才忐忑地開口問道:“褚大師,我想知道,好端端的我家孩子為什麼會突然離魂?我家裏以前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怪事。”
“……你說,會不會是這房子的風水有問題?”她不禁懷疑。
也不怪鄒舒蘭會往新房風水這方面想,實在是康家也才剛搬進新家半年,如今孩子就出了這種事,說是巧合嗎?那也太巧了。
“我叫您一聲蘭姨,您叫我小褚就行。”褚寧對鄒舒蘭搖搖手,又道,“不是房子的問題。”
鄒舒蘭驚訝:“不是房子,那還能是什麼?”
康嚴明皺眉,猜測道:“是不是孩子不小心在外面招惹到髒東西了?”
褚寧看他一眼,沒否認,而是問:“孩子在最開始不對勁的那幾天,或者說那幾天之前,有沒有接觸過什麼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事物?”
“奇怪的人或事物?”康嚴明跟鄒舒蘭這下被問住了。
他們夫妻兩人平時工作忙,家裏一直都是康母照顧孫子更多一些,要說開頭不對勁的那幾天,康嚴明恰巧去了隔壁省出差一周,壓根不在家,而鄒舒蘭負責的一檔電視節目則正值開播,也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沒注意那陣子兒子都做了什麼。
沒辦法,兩人只好又把康母叫起來,讓康母回憶孩子剛出現異樣的那幾天發生的事。
……
康母披了件外套,坐在沙發上,使勁回想:“那幾天也沒做什麼呀,我就每天早上買買菜,帶孩子出門逛逛,文弘午睡后喜歡去小區遊樂場找小朋友玩,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哦對了,倒是有個自稱嚴明朋友的人,有天來過家裏一趟,說是找你有事,還給文弘帶了不少吃的玩的。”
“不過我跟你那朋友說你出差去啦,你朋友好像挺失望的,不知道後來還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康嚴明愣了愣,一臉納悶:“我有朋友來過咱家裏?媽,誰啊?”
康母想了一下,說:“那人我以前沒見過的呀,就讓我喊他小宋來着,我看他年齡跟你差不多大,眼睛小小的,嘴唇下面有一顆挺大的痣,拿了張照片給我,還是你跟他的大學合照呢!”
姓宋,眼睛小,嘴巴下有痣的大學同學……
康嚴明干想片刻,臉色突然僵了僵,說:“等等,這不可能啊!”
鄒舒蘭奇怪的看他一眼:“老康,怎麼了?”
“我大學的確有個同學嘴巴下有顆大痣,人也姓宋,叫宋西豐。”康嚴明面色變得十分難看,沉聲說,“但我跟他很久沒聯繫了,還是之前去省外出差的時候,偶遇到老同學,聊起來才聽說對方几年前碰到連環車禍,人已經去世很久了。”
他說完,跟妻子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陡然升起一片懼色。
褚寧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宋西豐”、“連環車禍”幾個關鍵詞,看着跳出來的交通新聞跟當事人的打碼黑白遺照,擺到康嚴明面前問:“是他嗎?”
“啊!”不等康嚴明開口,康母湊近一看,嚇得地捂住心臟,“我那天開門見到的就是他!”
宋西豐喪生的那場連環車禍事故,所造成的傷亡十分慘重,遇難者名單就有十幾人,不分年齡段的老中青幼皆在其列。
往往在這種突發性意外事故中,若是亡者在死後沒有得到妥善的往生超度,他們的魂魄便常會因死亡時積攢的怨念太深而無法投胎進入輪迴,最終的下場就只能成為遊盪於人世的孤魂野鬼,嚴重點的還可能會發展成為厲鬼。
宋西豐的鬼魂能突然找上康家,緣由暫且不談,只看他尚能保持理智與康母交流,就證明對方還沒能發展成厲鬼,只能算是個死了有點年頭的孤魂罷了。
鄒舒蘭已經慌了,白着臉問道:“老康,你快講實話,是不是你生前得罪過人,人家現在回來報仇了?”
“我不是,我沒有!”康嚴明冤枉死了。
他跟宋西豐大學同學幾年從沒鬧過矛盾不說,畢業后都十幾年沒聯繫過了,大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宋西豐的鬼魂到底為什麼會找上他家,康嚴明驚懼之餘,自己也很無辜,很納悶。
康母在沙發上緩了一陣,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開口道:“我記起來了!那個小宋上門帶的東西裏頭有個木雕人偶,文弘看見后稀罕得很,不僅天天睡覺抱着,白天也是走到哪抱到哪。後來文弘把木偶帶去學校,上課被老師發現玩木偶,就給沒收走了。”
“就是在那之後,文弘一到睡覺的時間就開始哭鬧不止,得他爸哄着才能睡。”
康母話說到這,鄒舒蘭臉色突然很差地說:“一個多月前,文弘班主任把木偶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