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活不易
初夏四月，甕安城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布衣少年。
他雖腳穿草鞋，雙目卻炯炯有神，神采奕奕，顯得十分精幹硬挺，就是此刻的動作有些滑稽。
只見他雙手分別豎起食指和中指，其它手指彎曲做成小兔子耳朵的模樣，口中不停地妖妖切克鬧，在一群青年少女中來回蹦跳。
“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小白兔。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兩隻耳朵豎了起了來。”
圍觀女子掩面而笑，青年們笑得前仰後合。
少年見狀，心裏一喜，慢慢停下手中的動作，接着一個他自認為很帥氣的姿勢滑到關着兔子的籠子旁邊，一把抓起兔子。
眾人心領神會擺了擺手，長切一聲迅速散開。
只有一對白衣男女饒有興趣地看他。女子碧玉年華年，男子弱冠之年。
二人穿着一致，男子面如冠玉英氣襲人，女子冰雪聰明楚楚愛。而且右側胸口處皆有一徽章上面印着：剣。
少年大喜，有戲！
快步走到那姑娘的面前，一個標準的紳士禮，痴情地望着那姑娘。
他從背後溫柔地拿出兔子，用略帶磁性的聲音說道：“這位美麗的姑娘，你願意與這個可愛的兔子共度一生嗎？愛它、忠誠於它，無論它吃的胡蘿蔔根還是蘿蔔葉子，直至它生命的最後一刻。”
姑娘哪裏見過這陣仗，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做出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秋水盈盈看向旁邊的男子。
少年附和道：“這位公子，愛她，就給買她最可愛的兔子！”
男子看着少女，一臉無奈道：“師妹，我們出來的目的是送論道會請帖，而且也沒有世俗界的銀子，要不這兔子就算了吧。回到宗門我和師弟們去抓一隻給你好不好？”
少女一臉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就要跟着男子走了。
那少年眼看心儀的買主就要走了，緊跟二人步伐出言道：“姑娘，姑娘，再看看嘛！價錢好商量，價錢好商量。”
見二人不搭理他，少年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生活不易，楚峰嘆氣！”
原來這個少年是楚峰，一個月前他帶着文夫子的信件從西鳳坡出發。同行的還有幾天的乾糧和那把鐵片，吃完乾糧后才發現文夫子沒有給他盤纏。
楚峰也是死要面子，堅決不回去伸手。畢竟自己在文夫子那裏白吃白住了那麼多年，而且也已經答應文夫子要將信件送達，要是半途而返跟他伸手要錢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他只能半工半走，一路走走停停才從沫陽城到甕安城，一個月下來才走了六百里路。這不昨天在樹林裏佈下的陷阱抓到一隻出來覓食的野兔，激動是一夜睡不着覺。
連夜制定銷售計劃，幻想着明天的一眾姑娘們，齊聲喊着：哥哥，我出三百兩！兔子和你我都要！到時候自己還賣什麼兔子啊，吃點易消化的飯就得了。
楚峰想不通地球那一套才藝表演加帶貨怎麼在這裏就行不通了呢？一定是這裏的沒有通網的緣故！
片刻后，他決定明天要換個方式，是互聯網+賣兔子？還是外賣+上門送兔？果然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啊。
此刻，迎面走來個衣衫襤褸的老叫花子，口中嚷嚷着：“盤龍大棍在我手，打遍甕安所有狗。”說完搖了搖頭，隨後自得地哈哈了幾聲。
老叫花子瞧見楚峰后，拍了拍地上的灰塵，自顧地坐在他旁邊，伸了伸腿。
看到躺在楚峰一旁的鐵片說道：“靠窗的，這夥計你的呀？”說完不屑地轉過身去，將一張貼着狗皮膏藥的老臉往自己的老夥計蹭了蹭。
楚峰聞言扯了扯嘴角，看來那老頭把自己當成乞丐了。
楚峰暗自腹誹道你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斜視着這個老乞丐,沒好氣地說道：“喂喂喂，老哥！您在這擋着我財運了，剛才那位姑娘已經對我的兔子芳心暗許了，結果您這麼一來，她就這麼怕拍手走了。我這損失我找誰說理去，定是你個老傢伙把她嚇走了，快賠我錢！”
楚峰說完抱拳道：“承惠啊，三十兩銀子，謝絕還價！”
那老頭聽到后嚯出聲，出言道：“你這是拉不出金汁兒怪茅坑啊。再說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哪裏礙着你了？看你在這肉香味那麼濃的街道，估摸着你小子是佔道經營的主，小心黃老頭我為名除害，去官老爺那裏參你一本。到那時莫說佔道經營，就是治你個擾亂國法你也沒招兒！”
“笑話，打獵之人的事能叫佔道經營嗎?那叫...那叫...”楚峰辯解道。
黃老頭笑道：“那叫，那叫什麼呀？哈哈。”說完得意地看向楚峰，伸手捋了捋自己花白鬍子，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配上那狗皮膏藥的臉屬實不倫不類。
楚峰啞口無言，饒是平日裏他能言善辯也一時語塞。暗嘆道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楚峰看出這老叫花子是來找自己的麻煩，便不再跟他擺龍門陣，準備離開甕安在城外搭個庇護所休息，明天繼續趕路。
黃老頭見楚峰冷落自己，索性縫上了嘴巴，省的碰一鼻子灰。
楚峰收拾好籠子，卻聽到不遠處出來幾聲“閑雜人等讓開，閑雜人等讓開”的話語，楚峰眉頭一皺。
周圍行人皆被手持長戟的士兵推開，中間騰出一條約莫五丈長的路。
當先徐來一匹全身雪白的寶馬，馬勒和腳鐙都是精銀打就，鞍上一個錦衣青年，約莫弱冠年紀，腰懸寶劍，器宇軒昂。
他身後緊隨一輛四駕馬車，馬車座駕以金絲楠木為主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絲綢遮擋，隱約可見馬車內坐着兩位佳人，隨行者皆一色青布短衣。
青年拉緊韁繩，待與馬車齊驅后，身子微側與車廂內佳人對話。感慨道：“山中修行無甲子，景龍街道的景象還是和四年前一樣。飄兒你自上黛雪宗隨柳宗主修行后，恐怕鮮有能接觸塵世的煙火氣的機會。”
只聽得車內輕輕嗯了一聲。接着車內里的人伸出一隻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的玉手將帷裳掀起，緩慢閉上雙眼，秀鼻輕吸一口，細細品味，宛若嗅到了世間所有的香味。仟韆仦哾
二人“談笑”間，青年目光撇到牆角的楚峰和黃老頭，面色不悅，眉宇間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