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半偷盜
說到底是這世道,人活着太難了。
蘇晚晚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布袋交給沈蘭花。
“狗剩娘,用這個煮鍋野菜粥吧。”
沈蘭花打開一看,見是滿滿一袋黃澄澄的小米,很是驚訝,猶豫着想要還回去。
“娘,要不還是先留着吧,這可是好東西。”
“不用留,給孩子補補。”
蘇晚晚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超市裏不缺好東西,只是不方便拿出來罷了。
眼下這一家子人都瘦得皮包骨頭了,再不多吃一點,真不見得還能撐得住。
蘇晚晚在這個家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氣勢一擺出來,沈蘭花立時就不吱聲了。
“今天晚上你們別睡死了,老大和老二輪流守夜。”
蘇晚晚壓低聲音說道。
她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既然趙有生能夠找她換水,保不齊就會有人偷搶,荒年裏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蘇晚晚白日裏就已經聽到不少人埋怨她,原身跟村裡人的關係也不親厚,這處境實在算不上多好。
看樣子還得想辦法提高她在大家心裏的名聲才是,孤家寡人在逃荒途中可不好過。
蘇晚晚在腦海中思索着對策。
“娘,這麼多人在呢,哪犯得着守夜。”
趙二蛋滿不情願地抱怨着。這翻山越嶺走了一天已經夠累了,誰不想好好睡一覺呢。
蘇晚晚的臉立馬就垮了下來,目光冷冷地看向趙二蛋。
眼見着兩人快吵起來了,趙大勇連忙說道:“我一個人守夜就行,不用二弟輪換。”
父親不在了,他自覺要擔起長兄的責任,照顧好底下的弟弟。
然而蘇晚晚是見不得趙大勇這老實人吃虧的,這樣做只會助長趙二蛋的壞毛病。
“別慣着他,老二,若是讓我知道你沒有老老實實守夜……”
未盡的話語全在蘇晚晚滿是威脅的眼神之中,直讓趙二蛋后脊骨發涼,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夜幕降臨,在這深山老林之中,蘇晚晚也不可避免地雙腿有些打擺。
婆娑的樹影像是張牙舞爪的妖怪,還能聽到動物的低吼聲。
也虧得是周圍聚集的人多,她才堪堪有了些安全感。身體的疲憊漸漸戰勝精神上的恐懼,她漸漸沉睡了過去。
上半夜是趙二狗負責把守,這要換個時間他指定一覺睡到大天亮。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趙二狗的眼皮子都要合上了,若不是想起蘇晚晚的警告,他早就睡過去了。
但現下也好不到哪裏去,已經在畫小雞啄米圖了。
在暗處,有雙眼睛正在直勾勾地觀察着蘇晚晚一家。
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睡熟了,周寡婦悄摸摸走到了他們家附近。
周寡婦向來看蘇晚晚不順眼,若不是因為對方得罪了人,出的餿主意,她也不必到這鬼地方來。
這大半夜的摸過來,自然是為了蘇晚晚的水和糧食,她壓根就不信蘇潑皮會跟大家平分水,肯定私藏了。
周寡婦完全沒把守夜的趙二蛋看在眼裏。
哪有閉着眼睛守夜的。
看着蘇家人身邊的水壺,周寡婦的眼中滿是貪婪的神色,很是激動地往前邁出腳,卻一不小心一腳壓斷了半截枯枝,發出一聲脆響。
她嚇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見蘇晚晚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安下心來繼續往前走。
“偷東西啦!”
沒睡熟的趙二狗一睜眼就看到周寡婦猥瑣的身影,當即就大聲叫喚了起來。
周寡婦嚇得整個人摔到了地上,慌亂道。
“誰,誰偷東西了,話可不能亂說!”
這麼大的動靜就發生在身邊,蘇晚晚自然被吵醒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身邊的東西,見沒少什麼,這才去看還嘴硬着的周寡婦。
“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不是偷東西,難道是偷漢子?”
睡夢中被吵醒,她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此話一出,周圍的漢子都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要知道周寡婦都是奶奶輩的人了,這模樣瞧着可不是一般的蒼老,滿臉褶子的丑巴樣子,哪個敢真上去揩她的油?
“呸,蘇潑皮你別在這裏放屁。”
周寡婦滿臉通紅,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得,也得虧這大晚上的看不清楚。
“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我家這邊來是做什麼?”
蘇晚晚也是語氣不善。
她讓趙大勇兄弟守夜只是以防萬一,沒成想真抓出來了一隻想叼東西的臭老鼠。
大家也都陸陸續續醒過來了,看着這邊的鬧劇,到底是什麼情況大家心裏都門兒清。
只不過周寡婦還沒得手,也不好放明面上直說出來。
“我,我從這邊路過,去上茅房不行啊。”
周寡婦梗着脖子喊道。
“呵,那你這繞得還真夠遠的。”
蘇晚晚臉上頓時滿是鄙夷。
因為兩人不對付,兩家落腳的地方可隔得不近。
“你管我,我愛去哪去哪。”
說完,周寡婦就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家陣地。
就算此事沒有給周寡婦定罪,但大家都下意識地同周寡婦拉開了距離,誰也不想自家的救命糧被偷。
“好了,大家都睡吧,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們趙家可容不下偷雞摸狗之輩,若是有誰管不住自己的手,那就下山去吧啊。”
趙有生作為村長,此刻自然得安撫警醒大家。
蘇晚晚看着憂心忡忡的兒子兒媳們,叮囑道。
“老二,守夜的時候警醒點,下次捉賊拿贓。”
趙二狗這次老老實實地應下了,再也不敢不當回事。
即使夜晚發生了這麼一場鬧劇,翌日一早,大家還是照常趕路,生存危機才是懸在大傢伙頭頂的巨刃。
越往深山走,倒是能見到一些動物了。
大家能找到食物充饑,卻不見一處水源,山中的溪水和泉眼都是乾枯的。
頭頂懸挂着熊熊烈日,像是要把人烤焦一般。
蘇晚晚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眉眼間帶着愁緒。
這樣下去,她也不好偷偷把超市的水拿出來用了,畢竟絕大部分人家眼下都已是滴水未剩。
已經有人被逼無奈喝動物的血了,就這還是極為難得的。
中午歇息的時候,蘇晚晚靠在一邊暗地裏打着算盤,看有什麼辦法能夠為大家找來水源。
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這麼多人渴死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