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黛玉對賈母和北靜王妃道:“外祖母、姨媽,我和寶玉帶哥哥去院子裏逛逛。”
北靜王妃有些驚訝,黛玉住在北靜王府這麼久都沒有單獨和水溶說話,怎麼突然就像兩人很熟似的。
賈母以為黛玉想讓北靜王世子和寶玉交好,所以提出三人出去逛逛。
兩位長輩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的,大白天的,更何況還有丫鬟跟着,因此點頭答應。
寶玉平日裏最喜歡結交朋友,雖然水溶凜若冰霜,並不平易近人,但他長得好看,面如美玉,眼若繁星,清新俊逸,自然沒有拒絕。
黛玉對着呆愣住的水溶笑吟吟道:“哥哥先請。”
水溶不知黛玉想要做什麼,絲毫沒有猶豫走在前面,寶玉和黛玉跟在後面。
三春和寶釵看着他們三人一同出去,心裏有些憤憤不平。
探春眯了眯眼睛想:林姐姐果然還是沒有長進,若是同樣情況,寶姐姐必定行事周全,不會撇下她們連問都不問。
只是她沒有想過,她們待黛玉又有幾分真心。
當初黛玉剛來榮國府時,姐妹們年紀小,又總一塊玩,感情深厚。
後來年紀大了些,各有各的心思,再加上來一個能夠忍讓她們的寶釵,襯得真性情的黛玉反而看起來小氣又刻薄。
只不過因為大家默認世俗對女子的規訓——要寬宏大量、要有自我犧牲精神、要按照封建道德規範行事,而無法接受有自我意識的人而已。
王夫人倒是沒有生氣,她和賈母想法一樣,覺得黛玉總算懂事一回,北靜王世子難得來家裏做客,知道抓住機會幫寶玉搭線。
黛玉剛來榮國府,步步小心,事事謹慎,最後還是落下一個孤高自傲、尖酸刻薄的名聲。
跟着北靜王妃這些時日,她學到了她身上那種從容自信的氣度。
她應該堅定朝着自己目標前行,而不是左顧右盼、瞻前顧後。
三個人帶着丫鬟來到垂花門的游廊處,黛玉讓丫鬟留在東面,他們往西面來,丫鬟們可以看到他們三人,但聽不清他們講話。
水溶和寶玉都乖乖聽從黛玉安排,一句嘴都沒有多。
黛玉沒有轉彎抹角,急切問水溶:“哥哥可知姨父有什麼舊疾?”
黛玉住在北靜王府和北靜王見面並不少,知道他身體康健,但彈幕預警她一時想不到其他,因此這般問。
水溶沒有回答,反問:“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黛玉冷靜下來,解釋道:“我昨日做了噩夢,夢見姨父有危險,心裏擔憂。”
水溶眉頭皺了起來,若是昨日做夢,早上在家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突然擔憂起來。
是因為她心急如焚,一時不察言語中的漏洞?
還是因為對他有一種天然信任感,只願意說給他聽?
水溶斟酌道:“本是有舊疾。前些年請了華大夫醫治,已經根除了。”
【因為ldy是絳珠仙子,所以能提前覺察到一些東西嗎?】
【可能是的吧,天生的預判能力】
【這個華大夫不對勁,原著里沒有這個人】
【不重要的人物可能沒有寫而已】
【那ldy身體好很多怎麼說?當初在揚州就是華大夫治的,上次也是華大夫給她治好的】
【原著里ldy會慢慢病死,可你們看她現在狀態,雖然還是瘦,但沒有羸弱之感】
【蝴蝶效應嗎?清清帶來的】
黛玉抓到了一個重要信息,不論是她還是北靜王都被華大夫調養過身體,而這個在直播間觀眾所謂的紅樓世界中是沒有發生的。
寶玉在旁邊傻傻地看着黛玉,見她愁眉不展,忍不住勸道:“你心思總是太重,仔細傷了身。”
黛玉沒有時間細細解釋,哄道:“好寶玉,我知道。你別吵,我再跟哥哥說幾句話。”
又問水溶:“那姨父有沒有要害他的敵人?”
水溶一雙犀利地盯着黛玉,她也是重生的?知道上一世父親不久於人世,自己襲了王爵。
可是她收到那串念珠的時候不像是曾經見過。
而且若她是重生的很難和賈母如此親近。
是她演技太好,還是如她所說,她做了噩夢?
黛玉見他眼神嚇人,強忍着恐懼,和他對視。
不能表現出心虛,一心虛就更難獲取他信任了。
他若不信任自己,自己又鞭長莫及,得了消息給他,他也不會重視。
水溶更傾向於黛玉沒有重生,不是說這種事情只能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因為黛玉前世臨死前的樣子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里,絕對不是眼前這個雖有憂愁卻朝氣蓬勃的小姑娘。
不過,他意識到黛玉這是將他的家人放在心上,寬慰道:“敵人肯定是有的,不過你放心,你的噩夢不會成真。”
水溶面對黛玉時總過分腦補,這就導致他在黛玉眼中是一個性格陰晴不定的人。
黛玉見他大放厥詞,怕他不將自己話放在心上,可又不能掰開他的腦袋往裏灌,只好囑咐:“有事你讓寶玉幫着傳話。”
黛玉知道自己能夠做得很少,但有一分力,她便出一分力。
她一個閨閣女子,不可能直接找水溶。
寶玉為人單純、不拘小節,卻十分可靠,而且心地善良,是傳遞消息最好的人選。
寶玉在一旁連忙點頭,這點小忙他很願意幫。
水溶見黛玉看起來十分信任寶玉,心裏又有些不舒服了,道:“嗯,知道。”
想了又想,補充道:“你放心,我會提醒父王的。”
黛玉聽到他的承諾,心放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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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靜王府回來后,黛玉每日除了陪賈母便在自己院子裏看書。
前幾天她收到林如海書信,知曉爹爹他已經寫好奏摺,她盼望着他早日調回京城,父女團聚。
雖說府里的丫鬟婆子被老太太狠心整治了一通,她耳邊也清凈許多。
但那種似有似無的漂泊之感始終縈繞在她心上。
也是因為這樣,別人越發覺得她敏感多思、難以靠近。
三春和寶釵原本待她便不是很熱情,現在更是有意孤立她。
黛玉心裏多少有些難過,但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只不過是姑娘家拈酸吃醋,每個人都會遇到,大家處理方式不同而已。
譬如她自己,她不會放在心底,很可能當場就表現出來了。
一日賈母興緻大起,讓眾人陪着打葉子牌。
寶釵和探春坐在一處嘀嘀咕咕說著悄悄話。
迎春手裏拿着針線在做香囊,惜春年紀還小,在一旁玩孔明鎖。
寶玉和黛玉坐在賈母身後,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牌,也不吱聲。
賈母笑道:“你們這兩個潑猴,只管看老婆子我輸錢,也不知提醒一下。”
黛玉:“鴛鴦姐姐替老祖宗看着呢,您只管玩。”
寶玉也笑着道:“我和妹妹不吵老祖宗還不好?”
鴛鴦:“老太太放心玩吧。”
賈母:“你可看好了,我是指望不上這兩潑猴了。”
鳳姐笑道:“鴛鴦現在是越來越能幹了,還是老太太會調./教人。”
因鳳姐打了一張牌,老太太贏了,眾人笑作一團。
一丫鬟進來遞給鳳姐一張帖子和一封信。
鳳姐趁空打開瞄了一眼,她出嫁前原本是不認識字的,這幾年管家倒是學了許多,“姚夫人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
“他們家最近有什麼事要辦?”賈母隨口問道。
“不是辦事,是說她回京這麼久,還沒接老太太過去玩,她心裏過意不去。”鳳姐朗聲笑道:“哈哈。還說老太太要是不去,她家爺回來也是要怨她的。”
“難為她一片孝心了。”賈母略一思量,問道:“哪天日子?”
鳳姐:“就後日。”
姚夫人下帖子了,還特意寫了一封信,要是不去說不過去,賈母唯獨擔心她有意為難黛玉,心下便想,到了後日隨便找個理由讓黛玉留家裏。
鳳姐見賈母沉思,邊看信邊等她,接着道:“姚夫人特意提到林妹妹,說讓妹妹萬萬要賞臉去玩。”
鳳姐以為這是姚夫人投老太太所好,知道老太太疼愛黛玉,特意邀請以顯看重。
終於來了。
黛玉一顆懸着的心放下了,上次爹爹寫信說本家來人催促他過繼嗣子,后從彈幕知道這是姚夫人在搗鬼。
但她一時半會猜不透姚夫人的打算,而且姚夫人也沒有下一步行動。
黛玉一直等,她相信只要姚夫人有所動作,必然有線索可尋。
賈母轉頭看了一眼黛玉,問道:“玉兒想去嗎?”
黛玉:“姐姐妹妹要是都去,留我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
寶玉勸道:“去吧,好久沒有見雲妹妹了。”
“那讓丫鬟去回話,後日便去,就我們一家子人過去,讓她不必太客氣。”賈母對鳳姐道。
史家是賈母的娘家,娘家這幾年什麼光景她心知肚明。
她拿不準姚夫人有什麼打算,但她不願意因為他們過去做客而讓史家太過破費。?
黛玉如何努力想從彈幕套出第二位選手的情報都無濟於事,後來她才知道,比賽選手也有屏蔽觀眾的權限。
姚夫人也就是選手許慧可能做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打算。
這次賽事,娛樂公司並不十分在意直播收視率,反而更在意任務完成度。
或者說這場賽事更像一次實驗。
可以將林黛玉改造成一位賢良淑德、圓滑世故、溫婉柔順的才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