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米婭並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開口反問道，“父親，您了解人類嗎？”

塔倫斯聽見她的問話之後愣了愣，順着她的問話仔細想了想，才回答道，“不算非常了解，但是知道大概情況吧。”

陸地上的人類們但凡需要出海航行，在海洋上來回往返，那麼他們的消息自然就會通過風聲，通過海浪，傳到他的耳中，無所遁形。

畢竟，海洋可是由他掌管的領域，在海洋之中的事情，沒有什麼能逃脫他的眼睛。

“那麼，父親，人類這一百年來發展的情況如何，他們在海洋上的速度是不是越來越快了，航船也更加大，所使用的武器是不是也更強了？”

塔倫斯還從未被問過這種問題，畢竟在海洋之中，人魚一向都是比較熱愛和平，並不喜歡發起爭端的類型，這或許也跟他們是海洋之中的霸主，無懼任何挑戰有關。

而且，他們的壽命漫長，並不需要像人類那樣，從出生開始就爭分奪秒，因此，他們的生活也一向都很緩慢祥和，在海洋這一方天地下就能自在地生活着。

人類對於他們來說，大約算是素不相識，沒有什麼關係的鄰居吧？

對方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這些人魚也不會主動接觸對方，兩邊就這麼相安無事地生活在這片地方，從沒人想過打破這種平靜。

因此，其實塔倫斯算是人魚中與人類打交道最多的一個了，但即便如此，乍聽見米婭的話，他還是在腦中仔細地想了想。

這麼一想，他才像是突然發覺一般，嘴裏喃喃着，“好像，確實是這樣，以前那些人類乘坐的都是一些小船，隨便一個浪頭打過去，就很容易掀翻，把他們打到水裏去，現在的船看上去都很結實，而且變得越來越大了。”

“而且，他們以前打漁時，用的工具都很簡陋，但是現在很多人類用的工具，都能很方便地將魚捕撈上來。”

其實這對於塔倫斯和人魚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事，畢竟在他們看來，海洋並不是只屬於他們的，任何生命都有資格生活在這裏，弱肉強食也是正常無比的事情，他們一般也不會參與其中。

人類目前的捕撈，對於廣袤的海洋來說，只是杯水車薪而已，並不會造成什麼很大的影響，因此人魚們也往往不會在意這些事。

只是偶爾會碰上幾隻被落入海中的漁網纏住的魚兒，這時候他們才會上前為它解開，一邊罵著那些人類不該將這些東西隨便亂扔。

現在按着米婭的說法一想，塔倫斯頓時也反應過來，人類的進步速度好像很快，對於他們這些人魚來說短暫的時間裏，這些人類就能快速地做好許多事，甚至將自己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實在是到了令人稱奇的地步。

“父親，人類的速度太快了，雖然我們還生活在海底，不會被那些人類發現。”

“但是，按照他們這麼發展下去的話，我們遲早會被人類世界注意到的。”

米婭的神色十分嚴肅，“而且雖然人類非常弱小，比不上我們人魚的身體素質，但是他們並不缺少智慧，人類製造出來的工具，也將會很大程度上彌補他們的不足。”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的優勢就會大大減少，甚至都很難和人類抗衡。”

雖然塔倫斯並不覺得人類的實力會發展到那個地步，威脅到人魚的生存安全，但是米婭的這番話確實讓他開始仔細思考起，這些他之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而且，父親，我們總不可能永遠待在海洋中，絕對不會和人類碰面，接觸的吧？”

“如果總歸是要和人類接觸的話，為什麼我們不能提前了解他們呢？只有知道得更多，對他們了解得更清楚，以後要是發生什麼爭端的話，我們才會有更好的選擇。”

“要是什麼都不清楚的話，萬一哪一天人類發現了我們，我們又要怎麼應對呢？”

塔倫斯被她一連串的話擊中，出神一般站在原地開始思考起這些話來。

反倒是一旁的老祖母，安靜地聽完他們兩人的聊天內容，沉吟一會兒之後，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

“塔倫斯，米婭簡直比你還適合當一位海國的王了。”

她用着十分欣賞的目光看着米婭，像是重新認識了一回自己這個年幼的孫女兒。

塔倫斯聽到她的話，也不由得露出一個笑來，神色間還有些自豪，“是啊，米婭可真是聰明啊，這些事情我之前還從來都沒想過呢。”

“所以，父親的意思是同意我去人類世界了嗎？”

米婭看着兩人臉上輕鬆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聽見這些話之後，卻並不很擔心的樣子。

“哦，這確實是個好問題。”塔倫斯看上去有些猶豫，他朝着老祖母的方向游近了些，似乎想要和對方商量商量。

雖然米婭說的話很有道理，他也確實興起了派人去人類世界了解了解的念頭，但是他並沒有想好，是否該讓年幼的女兒去接觸人類世界，畢竟她的年紀這麼小，這實在是讓他放心不下。

然而老祖母卻沒有看他，反倒是看着米婭，溫和地問着，“既然你想上去的話，那你準備好怎麼去那兒了嗎？你的身份又要怎麼解決呢？”

米婭也猜到父親和祖母肯定會問這些問題，因此在對方的問話下，她也並沒有被問倒，而是極為認真地回復着。

“當然，祖母。你們要是同意我上去的話，我當然不會用人魚的身份上去，而是會從海底女巫那裏想辦法，變幻成人類的模樣接觸他們，偽造一個合理的身份出來，騙過他們的。”

她對於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畢竟以前就是人類的她，扮演人類自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更何況她想的不僅僅只是如此。

而那個女巫，她肯定也不會像是劇情裏面，為了一雙腿用自己珍貴的歌聲或是什麼來換，她自然是要想別的辦法，從女巫手中得到可以變出人腿的藥水。

塔倫斯聽見她的話之後，臉色卻不太好看，直接開口制止了她，“不，米婭，你不能去找那個女巫。”

“那個女巫可是個貪婪又壞心腸的傢伙，你要是想從她那裏得到什麼，必然會失去更多的東西，畢竟她那樣一個人，是絕對不願意吃虧的。”

塔倫斯似乎深有體會一般，皺着眉頭，像是在談論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很早之前的人魚，其實除了自身的力量以外，往往還會有魔法天賦，會一些簡單的法術，然而到了現在，空氣中的魔法元素越發稀少，人魚們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可以隨意呼喚元素了。

人魚王族之中，也基本只有少數幾人，還保留着魔法天賦，能夠使用一些簡單的魔法。

塔倫斯作為海洋王國的國王，在執掌權柄，獲得那代錶王位的權杖之後，也能使用一部分的魔法，呼喚風雨，控制海水，用來幫助他解決一些麻煩。

然而也只限於這一部分，關於如何變成人類，獲得雙腿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能做到的。

因此他為難地看着米婭，開口說著，“好吧好吧，米婭，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也的確是個好主意。”

“不過，你得先解決你這條漂亮尾巴的問題，再說去人類世界的事，不然的話，你根本到不了上面去，甚至都無法移動。”

“而且你要小心那個女巫，不要和她做那些不合適的交易，我可不想下次見到你的時候，發現你將你這頭漂亮的秀髮都給換出去了。”

塔倫斯其實並不覺得米婭能想出什麼好辦法，變成人類成功混入他們的世界的，只是擔心她會和那個陰險的女巫做交易，拋棄自己什麼珍貴的東西，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米婭也猜到了父親的想法，但是她並不氣餒，只要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就好，之後的事情她當然會儘力想辦法解決的。

看見他們父女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旁安靜圍觀的老祖母這時候，慢悠悠地游到了一旁，將自己原本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換成了另一樣東西。

然後，她有些懷念地看着自己剛拿出來的那樣東西，將它遞到了米婭的手中。

“米婭，既然你決定了，那這樣禮物或許才是更適合你的。”

原本老祖母為她準備的是一個人類世界的萬花鏡，和一小匣子漂亮的貝母珍珠，可以用來裝飾她那漂亮的尾巴。

但是現在，她卻改主意了。

或許，這一樣東西正是為米婭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