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而船上站着的那幾個人，看了看海面上並沒有什麼動靜，也沒有人浮出海面的樣子，這才放下了心來。
然後其中一人拍了拍桑托斯的腦袋，誇了他一句，“小子，你的葯不錯嘛，連他那個傢伙喝了之後都能立刻暈倒，幹得漂亮。”
其他幾人也嘻嘻哈哈笑起來，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生怕引起了別人的注意，隨口說了兩句，就勾肩搭背地走了，看起來好像是幾個喝醉的傢伙，還想找個地方繼續喝一樣，一副完全若無其事的樣子。
桑托斯被拍了一下也只是瑟縮着身子，並沒有說什麼，加快了腳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之後，他才像是徹底卸下了所有的防備，臉色發白，渾身都冒着冷汗，然後才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臉，蹲在地上嗚咽出聲。
他也不想的，畢竟克羅斯可是跟自己從小長大的朋友，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了。
但是，他們是不一樣的。
克羅斯是和他一起被俘虜到這個海盜船上來的，可是他就能做到遊刃有餘，這麼短短的時間裏，就能做到船長身邊的副手位置，還那麼受人尊敬。
而自己這樣膽小的性子，本來就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生存，而且，船上的人對他的態度也非常惡劣，總是調侃他，說他是個沒用的傢伙，明明是和克羅斯一起來的，怎麼這麼弱，連船上年紀最小的傢伙都打不過，甚至連兵器都拿不穩。
可是，這難道是他願意的嗎？
許多念頭在桑托斯的腦袋裏盤旋着，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我做的都是正確的選擇。他這樣在心裏安慰着自己，像是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心裏的負擔減輕不少。
對，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擺脫克羅斯，而且那個人也和自己保證過了，只要自己幫他這一回，等一下靠近岸邊的時候，他就會為自己準備一份完整合法的身份證明，以及一筆足夠他生活的財富。
畢竟要是克羅斯死了，他手裏的那些財寶，估計也會落到對方手上。
等過幾天他們上了岸，他就可以自由了，他就能不用再每天提心弔膽地呆在這個亂糟糟的海盜船上，為那些總是嘴裏說著髒話的海盜們看病，還要被辱罵了。
或許，自己以後有了真正的身份以後，還能靠着這一手技術，在某個地方作為一個醫生，真正地定居下來，過上安穩的生活。
桑托斯不再去想關於克羅斯的事，而是開始強迫自己在腦海里暢想着，自己以後到了岸上的美好生活。
這樣的效果確實很不錯，他的焦慮感以及負罪感一下子減少了大半，甚至心情也變得愉悅了幾分。
他就這樣，抱着對於未來的美好暢想，沉沉地睡去了。
而窗外，寧靜的月光照射在這艘船上，海面依然祥和平靜。
……
克羅斯卻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因為喝了葯直接昏迷不醒，就這麼沉睡到了海洋底下。
他的體質一向不錯，而且他的直覺也非常靈敏，今天桑托斯突然拉着自己說著那一番話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覺得有些怪異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並不想用一些莫須有的揣測，來侮辱那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同伴。
不過他的直覺卻在桑托斯拿出解酒藥水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直覺瘋狂地提醒着他，眼前這事肯定有什麼不對勁。
然而看着桑托斯一如往常的神情，最終他還是決定將他遞過來的那瓶藥水喝下，只是他還是多了個心思，並沒有將其全部喝掉，而是不着痕迹地故作豪邁，將大半的藥劑都灑在了身上。
然而他還是沒能想到，這個藥劑的效果這麼有效，他甚至沒能走上幾步路，就差點栽倒了，要是自己將那瓶藥水全部喝下去的話，恐怕喝完的那一刻就會直接昏睡不醒，然後被人扔進大海里，從此長眠不醒吧。
不過現在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了，克羅斯在心中苦笑着。
他憋着氣在水底遊了一段路，直到確信船上的人看不見自己之後，才冒出頭來，然而這時候他的力氣也已經耗費了大半，根本沒有力氣繼續劃下去，找到什麼可以支撐的東西，或者是回到船上去了。
即使他竭力想讓自己不要失去意識，朝着自己身上狠狠捏了幾把，幾乎把自己身上都捏的青紫，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是人的本能是很難控制的。
很快，他就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逐漸渙散，眼前的場景也慢慢變得漆黑，身體似乎也感受不到身邊的感覺了。
所以，我就這麼安靜地，死在海上了？
他的心底里這樣問着自己，一時之間，心裏還升起了幾分不甘。
不，他的命運不該就這麼停留在這裏。
意識最終即將消散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什麼東西，然而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短暫了，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那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沉睡了過去。
……
米婭扶住了這個被人扔進海里的倒霉蛋，讓對方的腦袋朝上，起碼能自主呼吸。
她其實原本看見這是一艘海盜船的時候，就已經考慮換一個了，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是航船都很忌憚這艘海盜船的原因，附近幾乎見不到平常的船了。
米婭在這邊轉了一圈，也沒有見到合適的，最後還是不死心地回來這艘海盜船附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正巧的就是，她來了之後不久，就看見這個倒霉蛋和另一個傢伙在甲板上吹着風聊着天。
這人的面容冷峻，看上去實在是不像一個海盜，畢竟她也看見了，船上的其它海盜們，一個個都長得凶神惡煞，歪瓜裂棗的樣子，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五官端正的人，實在是讓米婭有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過很快，她就皺了皺眉，因為她能感受到，和那個倒霉鬼說話的傢伙，雖然看起來十分和善的樣子，但是卻散發著非常濃厚的惡意，那股惡意實在是明顯極了，即便是她這樣離得這麼遠，都能輕易地感受到。
而這個倒霉蛋對他的態度卻非常好，說話的態度都平和了幾分，這樣的差異讓原本打算看兩眼就走的米婭，留了下來想看看熱鬧。
沒想到，還真沒讓她白等一趟，後續的事情發展確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看着這個倒霉蛋喝下了什麼東西之後，就被人合力一起，直接扔到了海里，甚至都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力。
眼前的發展確實讓她大開眼界，米婭猶豫了一會兒，看着那個倒霉蛋並沒有完全失去神智，竭力想自救的樣子，又見到他最終還是沒能抵抗藥性，以及體力的逐漸流失，慢慢地沒了動作，好像下一秒就會這樣沉入海底一樣。
她最終還是決定幫這個傢伙一回，就當是互相交換吧，她救他一命，讓他不至於就這麼喪失力氣死在海底，他只要付出一點血液和頭髮，就可以換來自己的一條命，這樣不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嗎？
米婭自顧自地同意了這筆交易，見對方最終力竭，不再掙扎之後開始沉入水中，這才遊了過去，扶住了他的身體，讓他保持一個腦袋仰面向上的姿態。
然後帶着他慢悠悠地去了離這裏有一段路程的某個小島上去。
當然，這裏的一段路程是對於人魚來說的，畢竟她們的速度無人能比，而對於人類來說，這一段路程就已經是難以到達的程度了，正常人類是很難從海盜船的那個位置，只憑藉個人的體力游到這座島上來的。
柔和的月光照耀下，克羅斯洋麵向上，彷彿一具漂浮在海上，栩栩如生的屍體一般，面色十分平靜。
而米婭則是毫不費力地拽着他，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着那個小島的方向游去，那場景看上去實在有些怪異。
很快，米婭就帶着這傢伙達到了目的地，那裏是一座非常小，也很少有人經過的島嶼，米婭將人拽着，往前拖着，靠着海浪的力量，最終將人移動到了沙灘上。
她看了看對方，然後十分流暢地將出來時帶着的一個小瓶子拿了出來，手掌微動，就見到她的指甲一下子變長，鋒利無比的樣子，刷刷地將這傢伙的頭髮剪了一小撮下來。
米婭捧着腦袋思考了一下，覺得以防萬一，還是小心地在他的手臂上划拉了一道小口子，取了小半瓶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嗯，這樣就應該差不多了吧。
她將自己取來的東西仔細收好之後，便準備回去了，回到海底之前，她還回頭看了看那個倒在沙灘上，不知是倒霉還是幸運的傢伙，心裏想着：希望你能好好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