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蜻蜓/弔橋效應
回家路上。
“原來,齊木叔叔的舔皮鞋工作,是玩笑啊。”
這兩天聽過很多舔皮鞋舔皮鞋的,她驚過一下之後也習慣了,還以為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呢。
‘不,你可以當真的。’
甚至在算過一下給她買件衣服需要叔叔舔多少雙皮鞋之後,心理壓力驟增。
‘原來他才是讓你不安的罪魁禍首嗎?’
“爸爸是漫畫編輯的工作哦,所以家裏有很多漫畫。”
媽媽笑着解釋。
‘那裏頭大部分是他因為興趣買來看的吧。’
“裏面確實有很多愛情故事哦,媽媽曾經看到過,爸爸哭着看漫畫裏兩個人互相叫着對方的名字沖向彼此,應該是個很感人的愛情故事吧?”
‘不,媽媽,你剛剛回憶的那個畫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兩個主人公都是男的。’
“雖然漫畫跟輕小說兩個側重的是不同的方面,但是如果要求只是愛情故事的話,漫畫還是符合的。”
‘確實。’
毛白白聽得認真,不時點頭。
“啊,當然,之後在便利店這些地方看到了合適的小說的話,我們會給白白帶回來的。”
“謝謝阿姨。”
‘作為交換,我會看好家的。就當我是安防機械人吧。’
她在認真應過之後開始想着該如何回饋。
‘不,你不用有這麼大壓力。而且你不是機械人,而是外星人。最後…你真的覺得我們家裏需要安防嗎?’
齊木楠雄在心裏緩了口氣,吐槽了一路,他也累了。
雖然他這都是單機吐槽,但他也是很努力的。
——
“爸爸的書都在這個書架上哦,白白慢慢看吧。”
‘我得去做一下家務才行,衣服還沒有晾吧?’
齊木媽媽想起洗衣機里的衣服。
‘不,我已經晾了。’
“啊,楠雄已經幫忙晾了嗎?謝謝!”
齊木媽媽笑得非常開心,“我下午跟附近的阿姨還有約,得再出門一趟,你們兩個就好好的待在家裏吧。”
‘……啊。’
“嘭。”
媽媽迅速地出門了,而毛白白已經站在書架前認真地鑽研書名了。
齊木楠雄突然記起來,不好,蜻蜓君還在這個家裏!但是媽媽已經出門了!
他立刻左右看了看。
果然還在!就停在白旁邊的沙發上!
等等!它又要起飛了嗎!這次是衝著她去的嗎?!
“白!”
“嗯?”
毛白白一轉頭,發現了蜻蜓。
非常順手地豎起了剛剛取下來的書籤,讓蜻蜓停在了上面。
“綠胸晏蜓啊,這附近有池塘嗎?啊…”
突然想到剛剛是楠雄喊她,她轉頭去看楠雄。
剛剛還在她身後的楠雄,現在已經在樓梯上了,明顯是瞬移上去的。
‘啊,嚇到楠雄的就是它嗎?那小傢伙,你還是出去吧。’
毛白白瞬間理解了,用靈力風把小蜻蜓送出去了。
再走過去關上了玻璃門,然後安靜地回到書架前繼續挑書。
…真是感謝!相當可靠啊,白。
齊木楠雄的臉上流露出一些劫後餘生的表情,嘴角也微微揚起。
而且一點都不怕,簡直有媽媽平時的風範。
好了,那我也看會兒書吧。
放下了心,齊木楠雄回房間拿了本書,在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正想看。
但是樓下的毛白白太安靜了……
‘呀嘞呀嘞,為了防止你從裏面學點奇怪的情感知識,我還是在旁邊看着點吧。’
他瞬移回了客廳,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了。
五分鐘之後——
‘……到底哪裏不太理解?’
齊木楠雄合上了書,無奈地問旁邊自從挑了本漫畫打開之後,就在心裏一直重複‘不能理解……’的人。
“哪裏都不。”
毛白白,正在面無表情地咬手指。
‘……你才看了五分鐘不是嗎。’
她稍微直起了腰,拿出已經咬出齒痕的手指,“就是因為…不能理解他們都是怎麼開始的。”
“為什麼會對別人的外貌有突出的喜好,為什麼會覺得別人的特殊屬於自己,又為什麼會突然喜歡別人到這種程度。”
‘你說的這些……我也不太理解。’
兩個母單,雙雙在心裏長嘆了口氣。
‘不太理解啊,戀愛什麼的——’
(選項載入中……)
“主人!根據‘看到對方有別於平時形象’有助於提升獨佔欲的信息!問點什麼試試啊!”
“有別於平時形象的話…讓他取下眼鏡看看怎麼樣,主人?”
“那不如說頭上的棒棒糖才最奇怪吧,偷偷摘一下怎麼樣?”
“形象——嗎?”
楠雄看向半抬着頭,靠着沙發背的毛白白。
她慢慢地轉頭過來。
“楠雄,能摘下眼鏡看看嗎?”
齊木楠雄……比了個X。
“啊,不行嗎。”
毫無異議地接受了,毛白白又轉了回去,繼續發獃。
‘……你也不問問為什麼嗎。’
“嗯?”
毛白白有點奇怪,“拒絕別人,不需要理由吧?接受又不是理所當然的。”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我這次拒絕,是真的有理由的。’
“嗯?”
‘我的眼睛直接看到的,無論什麼生物,都會被石化。’
默默地張圓了嘴,毛白白心想,‘這個,好厲害啊,美杜莎嗎?啊,美杜莎……’
‘美杜莎是什麼嗎。’
都已經習慣毛白白有的時候漏出點什麼沒忘乾淨的東西了,看來她的失憶算是表層失憶,裏頭的常識、個性、教育成果、道德基準都是沒有變的。
‘美杜莎是希臘神話里的有名女妖,被她直視的人會石化。’
科普完之後,楠雄習慣性吐槽,‘你都知道我這麼多超能力了,為什麼對這個表現得那麼驚奇。’
只比第五章看見他手搓能量炮時候的動態表情少一點。
“大概是因為…美杜莎吧?”
‘……有道理。’
……沉默了會兒。
毛白白再次轉過來。
“那,楠雄,你為什麼要用綠色的眼鏡啊?”
‘綠色效果更好嗎?’
‘不是,只要有東西隔着就行了。用綠色是因為——’
十一年前。
年僅八歲的齊木楠雄也在過春假。
當然,還沒戴上棒棒糖裝置。
這天,他早上剛起床。
‘啊,什麼聲音這麼吵?’
他向窗外看去,有隻鳥正在他窗台上嘰嘰喳喳。
當他想着,‘是鳥啊’,眨了一下眼的下一瞬間。
小鳥石化了。
‘誒?!’
然後單腳站在窗台上的小鳥向室外搖搖欲墜。
‘糟糕!’
幸好被急忙撲過去的楠雄救回來了。
然後,在他如釋重負地抬頭的時候,又一隻從天上飛過的鳥被他石化了。
‘……’
把摔得稀碎的小鳥用念力撿起來,再用時間回溯拼好。
關上了窗,他拿出了所有零花錢。
要求是在附近的店裏交換到等價的眼鏡,「物品交換!」
得到了這副眼鏡。
——
‘後來想想,確實,我當時的零花錢只夠在便利店裏換到這樣一副玩具眼鏡的。’
而隱去沒說的理由其實還有,下樓被媽媽看到之後——“哇!小楠,好帥啊!”
得到了這樣的誇獎,就一直戴着這樣類型的眼鏡,沒有換。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會是綠色的眼鏡顯得很帥,很賽博朋克之類的理由呢。”
‘……才沒有。’
……過了一會兒,毛白白又默默地轉過來。
齊木楠雄很習慣地等着她提問。
“這樣的話,視野內沒有生物,楠雄就能摘下眼鏡了嗎?”
‘對。’
“那楠雄能不能……”
——
這就是,齊木楠雄現在,為什麼在自己房間裏嘗試自拍的理由。
還特地戴上了鍺戒指,屏蔽掉了心靈感應。
沉默着,第十六次刪掉剛拍的照片。
浮在空中的超能力者反思,‘我剛剛,為什麼會同意。’
而毛白白一個人在樓下,繼續研究戀愛漫畫。
嘗試,如果不死磕漫畫裏好感出現的合理性的話,感情逐漸加深的過程又是否是自己可以理解的。
又半小時之後,齊木楠雄開門下樓了。
看毛白白半小時都沒挪地方,而且茶几上已經放上兩冊看完的漫畫書了。
他不着痕迹地鬆了口氣,應該沉浸在漫畫裏了吧。
把手機從她背後遞過去,‘給,我拍好了。’
毛白白慢慢地放下手裏的書,把手伸到肩上來接,聲音還悶悶的,“謝謝……”
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楠雄一邊摘下手上的戒指,一邊轉到她正面去。
……
好了,不用擔心了。
她就是在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面無表情地哭,面無表情地哭得稀里嘩啦的。
上一次看到這種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不停歇的哭法還是在隔壁鄰居家的小孩臉上。
而且心聲也很好地解釋了一切。
‘弔橋效應嗎,確實很容易催生感情,特別是某個人自願放棄生命的時候。’
毛白白不太有表情地打了個哭嗝,點了點頭表示非常認同。
楠雄默默地把餐桌上的紙巾拿過來給她。
仔細一看,茶几上的小半包紙巾已經完全空了。
不過已經哭成這樣了,她居然還記得保護爸爸的書,沒掉一滴眼淚在上面。
只是哭得急了,即使沒有很大的表情變化,她的嘴唇還是一抿一抿的,眼瞼也以很高的頻率眨動,鼻翼也因為呼吸不暢而小小地抽動。
但是,雖然毛白白明顯對這個劇情很觸動,但齊木楠雄還是覺得這不太有參考價值。
畢竟——他們兩個該怎麼出現弔橋效應呢。
以他們兩個的能力來說,拆開來都挺難有什麼危機威脅到他們誰的生命的。除非是世界大碰撞之類的,但也只能威脅到毛白白,威脅不到他。
更何況是同時讓他們倆一起陷入危險了。
‘還是看點日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