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日三秋（三）

沒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更沒有想像中的溫情相擁。

有的只是耶律齊漠然的臉色和冰冷的語氣。

“滾，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昭寧獃滯在原地，看着耶律齊有些踉踉蹌蹌，一看就是醉了酒。

昭寧只當他醉酒認錯了人，急忙端了杯水遞了過去，聲音里滿是委屈，“耶律齊，是我，是昭寧。”

耶律齊本是扶着桌子，聽見這句話，似乎猶疑了一下，猩紅的雙眸上下打量了昭寧許久，手一掀就撂了那杯子，嘴邊露出一絲嘲諷，“這一次倒是學得有些像，可再像，你也別想爬上我的床。”

耶律齊晃着身子，腳步雖然虛浮，可眼神堅定，“你，永遠也代替不了昭寧！”

“來人！給我帶出去！”

“耶律齊……”昭寧看着被打翻在地的水杯，還沒來得及再發作呢，就被外頭的士兵連人帶碎杯子一起架了出去。

兩個士兵一路上邊走還邊吐槽昭寧，“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再來了。主上他不會喜歡你的！”

“你還真是厲害啊，那麼多人看你都看不住。你要下次再偷偷溜進主上大帳，可別怪我們兄弟倆對你不客氣！”

“就是，主上喜歡的是昭寧長公主，下個月就要過來和親了，拜託你安生一點！”

“我……我不是……”昭寧話還沒說完呢，就被扔進了一間帳篷。

剛一進去，她就愣住了，不止她愣住了，抓着她的兩個士兵也愣住了。

“這……這怎麼回事？這怎麼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兩個士兵看看大帳內的，又看看身邊的，眨眨眼一陣發懵，呆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要回去稟報大王。

大帳內只剩下昭寧，當然，還有林晚。

昭寧總算是明白了為何剛剛耶律齊見到自己會是那個反應，只怕他是把自己當成了林晚。

當初昭寧從草原回宮時，其其格跟葉烯同想法子把宮裏的林晚給換了出來，讓昭寧進了宮。

後來林晚便由葉烯同帶走，一路上林晚一點兒都不省心，葉烯同又不能放任這個跟昭寧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在外頭隨便亂跑，靈機一動，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回了草原。

無心插柳柳成蔭，林晚到了草原便時時刻刻纏着耶律齊，耶律齊便藉著林晚，跟朱老將軍演了一場戲，藉此迷惑十三王爺李陵。

讓他以為，朱老將軍是綁架了耶律齊最心愛的女人，才逼得他不得不反。

新帝登基后，昭寧一直留在宮中，林晚，便也只能一直待在草原。

不過顯然她過得不錯，甚至還胖了一些。

林晚見到昭寧，先是有些意外，可很快就鎮定自若，她斜靠在軟榻上，烏黑的長發垂在腰間，盯着一張與昭寧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太子總說我哪兒都像你，就是一雙眸子不像。”林晚嘴邊噙着一絲笑意，她沖昭寧招招手，“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是草原上的月亮。怪不得那麼多人為你着迷呢。”

昭寧直覺她有危險，駐足在大帳門口不肯上前。

“公主戒心還真是重。”林晚起身隨手拿過一件外袍遞給昭寧，“草原不比南越，早晚尤其寒冷，公主還是披上吧。”

昭寧確實覺得涼風陣陣，如今還沒入春，草原的夜晚跟冬日差不了多少。

見林晚被軟禁與此，應當也沒什麼能害怕的，昭寧接過外袍套上，頓覺暖和了許多。

林晚兀自坐在桌前，“長夜漫漫，不如公主與我下一場棋如何？”

昭寧訝異，“你也會下棋？”

林晚神色浮現出一絲哀戚，“公主會什麼，我就會什麼。公主一定不知道，這麼些年，為了成為公主的替代品，我吃了多少苦頭吧？”

林晚撩開頭髮，露出耳後的傷痕，“只是因為公主幼時從樹上跌下，在耳後留下長長的疤痕，太子便親手用樹枝生生劃破了我皮膚……”

昭寧默然，她一時也不該說些什麼，該愧疚么？可這一切並不是自己造成的。

她慢慢落座，“本宮替皇兄向你道歉。”

“那倒也不用。”林晚率先落子，自嘲一聲，“若不是太子殿下看上了我，只怕我現在已經入了青樓，也許得了病或者被恩客折磨，早就死了。”

林晚的棋顯然學得不錯，幾招之下，昭寧所執的黑子就被打得要招架不住。

林晚見勝券在握，靠着椅背，眼露精光，“光下棋也沒什麼意思，要不咱們賭一把？”

昭寧側頭，有些意外，“賭什麼？”

林晚笑而不語，她走至床頭拿起火把，挨個點燃大帳內的床紗，軟塌。

月光之下，她笑得莫名有些瘮人，“就賭大帳陷入火海，耶律齊率先救的，不是你，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