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船員讓人送了那個具有魚類血統的女性生物去貨艙，又帶着符璃幾人上了23層客房。
臨走前，符璃感謝了對方，又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那些屍體被傳送到什麼地方了？”
那船員面色微微一變，只打了哈哈，說等安全官跟他介紹具體的情況，其他的他沒有權限告知。
等船員離開后，幾人對視一眼全都各自分散開了。
方恆討好又帶着歉意地朝眾人笑了笑，扶着面色蒼白的李珊瑚進了門，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方恆面色變得冰冷，將李珊瑚摔在地上，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眸色變得陰沉可怖，宛如擇人而噬的凶獸。
“你現在清醒了嗎？”
李珊瑚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蜷縮着蹲在了牆角。
方恆扯了扯領帶：“你剛才在下面失態，差點沒有完成任務，還讓人看出了不對勁。這件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回。”
李珊瑚沒有反應，長發凌.亂地披散着，遮住她的半張臉，擋住了她的表情。
方恆有些煩躁，放在兜里的右手驀地碰到什麼，拿出一看，見是一張白色卡片。
上面是鑽石玫瑰演出團的字樣和圖案，是之前13號房那個男人給他的。
他正想扔了，忽地瞥見卡片背面印着他的名字——方恆。
兩個字字跡很淺，像是墨水不足沒有打印完成的模樣。
方恆皺了皺眉，心下古怪，但此刻也沒心思細究這個，重新將卡片塞回了兜里，繼續看向腳邊蜷縮成一團的李珊瑚，眸中閃過一絲不耐。
“我也沒想到一個張叔齊對你的影響有這麼大，我們倆合作這麼多次就沒有失敗的，我也一直以為咱倆是黃金搭檔，但你莫名其妙栽在了這個老頭身上。哈，愛情，你是不是做戲做得太久，把自己也給騙過了？騙了這麼多老頭子入戲太深？如果不是你告訴我你想金盆洗手跟這老頭好好在一起，我也不會逼你親手殺了那個老頭，而是跟以往那些老頭一樣，讓張叔齊出個意外或者得知被你欺騙后自殺。珊瑚，你要記得，是你害了張叔齊，你不僅欺騙了他的感情，還騙光了他的養老金，最後也是你親手殺死了他。”
“不是……”張珊瑚破碎沙啞的聲音忽地響起。
“不是？”方恆哼笑一聲，“那還能是誰？是我？我可只是你的舔狗和跟班。”
*
另一間房內，蘇情背靠着房間大門，緩緩坐了下去。
原本一直偽裝的嬌弱表情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一臉的淡漠。眼角的閃片似乎也在他進入房間卸下偽裝的一瞬間失去了光澤。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仍在輕微顫抖的手，眸中微閃。
半晌，他重新握緊手。
*
“李哥？”李聰卡住了李民強即將關上的房門，“咱們倆都還沒有接到任務，你介意我跟你一起商量一下嗎？”
李民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張從始至終冷眼旁觀的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李聰有些急：“李哥，符璃現在應該已經有什麼計劃了，他現在是所有人里最有可能觸發主線任務的那一個，你剛才也看到了，他跟這艘星艦上的醫生已經有了合作。我當然相信李哥你的能力，但遊戲裏多一個人合作就多一份勝算。我自己當然沒抱什麼拿第一的希望，但對李哥你來說，多一個人打下手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李民強靜靜看了李聰幾秒，最後放開房門。
關上房門的那一剎那，對面房門正好打開，李民強對上了對面13號房那俊美男人的視線。
他很快錯開視線，合上房門，拉出了自己的面板。
【特殊道具：技能盜竊】
【使用說明：本道具可在殺死作用對象后盜竊其特殊技能。道具時效：一次性。所得技能使用時效：僅限使用副本。次級技能衍生物不受此限制。道具使用對象：無限制。】
*
符璃再次去了醫務艙。
重新見到那副棺材后，符璃一直難受的心臟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盤腿坐在棺材前面的地面上，身子向前傾，額頭抵着棺材，用力捏了捏指尖，才把之前將匕首捅.進晏游身體的刺痛感消除。
就連繫統識別了那個痿哥化學噴劑，扣了他200積分他也沒什麼反應。
【今日心情：很低落。心情-1000。】
一隻手伸過來，掌心赫然放了一顆包裹着彩色糖紙的硬糖。
“草莓味的。”一個好聽的聲音冷冷地說道。
符璃抬頭，對上的就是醫生從上而下眯着眼，一臉不爽地看着他的表情。
見符璃看他，醫生有些不耐：“複製機做出來的。”
符璃沒有說話，伸出手接過那顆糖，認真又小心地剝開糖紙，將硬糖塞進了嘴裏。
口腔中立刻瀰漫開一股久違的甜甜草莓味。
晏游曾經在一個副本里給過他草莓糖果。
符璃鼻腔一酸。
很像是久遠的、幸福的味道。
“醫生，你有同伴嗎？一起並肩作戰，會教你怎麼做，會處處照顧你，有時候還會嘲笑你，可是遇到了危險一定會第一時間過來救你的同伴。”符璃獃獃地看着皺成一團的糖紙，感受着口腔里的甜味，輕輕揉了揉鼻子。
“你一開始實力很差，需要靠別人保護，那些同伴經常安慰你說沒事，你可以慢慢學，反正我們能保護你，等到你都學會了，就換你保護大家了。”
“你還暗戀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很高大，很厲害，是你只能仰望，無法企及的存在。後來那些同伴一個個離開了，就剩你一個人。那個人離開之前，你都沒有勇氣告訴那個人你喜歡他。”
一隻手忽然在他腦袋上用力薅了幾下，把他頭髮都弄亂了。
“行了，小朋友不適合傷春悲秋。不是只有你有同伴，我也有，我有一整個星艦的同伴。但是現在你看到了，這艘船不再是我的船，船上的人也不再是我的同伴。我現在丟失了我的記憶數據，需要你幫我找回來。”
符璃忙伸手捋了捋頭髮，知道醫生是在讓他振作，倒也沒再繼續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中，而是收攏了自己的思緒說道：“剛才我們被帶去16層了。裏面是改裝后的船員宿舍和辦公區，中間還有一個巨大的艙室，不知道是什麼，但艙室外有觀察室。醫生，昨晚出現在我房間裏的全系影像是安·蘇少尉，他應該是船員，而且房間裏也有他的工作枱。這艘星艦不是商用艦而是軍用艦，所以理論上不存在一整層甲板的客房，23層是船員宿舍，對嗎？”
醫生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嗯。”
“15層到17層甲板沒有全息顯示板，那些船員晚上就待在這三層，不會去其他甲板。晚上那個最高指令的001級全息投影程序同樣會以那些船員為目標。因為昨晚那個撞斷腿的船員臉上長出菌斑的時候，001級全息投影程序也啟動了。這也意味着，只要是生物，都有可能是001級全息投影的目標。”
說到這裏符璃驀地一頓。
那麼7、11、13號房的那些人呢？
根據陪他們上來的船員所說，疑似星星母親的那個女人是人類。
可昨晚，那三間房內都沒有出現001級全息投影。
符璃抬頭看向醫生：“醫生，你能控制那個001全息投影嗎？”
“不能。”
符璃收回視線，也不意外：“我在16層見到了安全官，捏造了一個無畏艦外遣隊的身份，告訴安全官我們一個月前收到了求救信號所以過來這裏。一個月的時間解釋餘地很大，宇宙里傳遞信號，任何時間長度都有可能，一個月前收到兩年前的信號都很正常，所以他沒法懷疑。他也確實沒有懷疑，並且對於我幫忙調查，讓無畏艦過來援助的提議有些意動。用這個說法我證實了幾件事。一個是安全官懷疑求救信號是原艦隊成員發出去的，所以刻意避開了求救信號的話題。第二個是那些船員也被困了。”
說到這裏，符璃又抬頭看向醫生，“醫生，輪機室的引擎是離線的對嗎？我昨晚用安·蘇少尉的呼叫器呼叫總輪機室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如果引擎在線，不論是脈衝引擎還是曲速、超曲速引擎，多少都會有動靜，不可能這麼安靜。當然也有可能同樣是全息投影，但我更傾向於引擎離線，因為我在工作枱上操作的次級全息程序也在現實起作用了。”
“如果是引擎離線的話，這艘星艦並沒有往哪個方向航行，而是一直被困在這片星海。”
“如果要從這艘星艦逃離，那些船員大可用穿梭機或者逃生艙從接駁艙彈出，但是接駁艙，至少是7層的接駁艙，穿梭機的停機坪上都是滿倉的，有好多艘穿梭機停在啟停區，但是沒有彈出，所以不是他們不願意用，而是根本彈不出去，是嗎？而且我也試探到一點，那些船員不認為自己不是人。”
醫生看向符璃的眸子漸漸變深：“你還發現了什麼？”
符璃搖了搖頭，有些疑惑：“不是發現，只是疑惑。如果引擎已經離線，那麼這艘船上的生命系統、安全系統，還有各種醫療、工程儀器，到底是怎麼維持的？”
說到這裏符璃忽然想起來：“醫生，你應該掃描過那些船員和那些屍體，他們到底是什麼？”
醫生看了他一眼，走回虛擬屏幕，將上面的資料展示給他。
“那些屍體，是與人類一模一樣的有機組織，只是血液顏色是綠色的。”
聽到這話，符璃面色驀地一白。
“一模一樣？”
“嗯，換句話說，你可以把它當做人，只是會在死後幾分鐘內不斷進行細胞分裂和增殖。”
“所以你之前掃描的全艦有機體有上萬個，是因為這個？”
醫生點頭：“嗯。”說著又調出另外的畫面，“至於那些船員，他們身上所有的機體活性已經停止，維持他們現在這樣的，是他們體內的孢子。”
“孢子？”
符璃看向虛擬屏幕上的畫面，立刻看到了立體人形身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
“你可以把人體想像成培養皿，孢子寄生在其中，等到成熟后就會生長出蘑菇。”
符璃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面色凝重地看向醫生：“蘑菇成熟後會將孢子傳播出去。”
醫生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恭喜你，答對了。”
“這艘船上的每一個船員，都是孢子寄體，有極大概率把體內孢子傳播到有機體身上。”
“不幸的是，你和你的幾個同伴們，都是有機體。”
“船員體內孢子的成熟周期是一個星期，而這一周期孢子的成熟時間。”醫生臉上再次浮現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是在兩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