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新紀2739年。
賽亞聯邦星網。
《第五界》遊戲交流論壇。
短短十分鐘內，沉寂許久的論壇首頁就被數十個發帖人為同一ID的帖子屠版——
“狗界遊戲沒良心！內測測了個屁！還我青春還我感情！”
“垃圾遊戲垃圾伺服器！狗界策劃敢不敢公開？爺要搞死你！”
“五百萬買我璃崽一件衣服！爺有的是錢！狗比策劃你就說你敢不敢出來？！你敢出來爺就能噴死你！”
……
名為“狗界策劃今天死了嗎？”的ID連着發了十多分鐘的帖子，帖子標題措辭從原先的一般祖安級別升級到各種違禁用詞，怒氣值是肉.眼可見的越發高漲。
很快，下面有了回復。
1L：……又瘋一個。
2L：又瘋一個+1，目測還是買的全息艙，有錢，更可憐了。
3L：更可憐+1，好在我只是用的智腦，雖然並沒有好到哪裏去[裂開]。不過有一說一，買了全息艙的大佬……瘋得更徹底。論壇里天天在那嚎的幾個都是大佬，瘋了的大佬……
4L：雖然我是人，但第五界是真的狗。儘管晏少將是我男神，我也還是要說一聲，狗界真的不做人！樓主你不是一個人，憐愛.撫摸樓主狗頭.jpg
5L：狗界不做人+1。內測搞了半年多，依舊是個半成品，老玩家都以為這波遊戲正式上線能好點，都紅着眼攢着星幣等氪金，我閨蜜幾天前就在我耳邊念叨了，上線當天更是推了所有飯局，說上線就給崽崽氪金改善生活，要給崽崽送東西，結果遊戲上線后還是跟內測的時候一樣，特么連氪金都氪不了！我都準備好氪上個幾千幾萬好給璃崽換裝備，結果呢？呵呵。爺六個多月的感情不值錢，爺的青春不值錢！[再見.jpg]辣雞狗界！還爺青春！還爺感情！
6L：誰特么不是？我現在還開着遊戲，就想看看狗界什麼時候能撿回被狗吃了的良心換掉伺服器讓我氪金！聯繫了客服N次，客服的回復都是【親，經檢測，第五界遊戲正常運行，無任何系統錯誤喲~客服123號會將您的寶貴意見反饋至後台呢~】呢泥煤啊！沒問題我到現在都沒法跟我崽互動，只能天天眼睜睜看着他殘血受傷！草了啊啊啊我崽又受傷了！
……
ID為“狗界策劃今天死了嗎？”的樓主看着不斷增加的回復與一眾撫摸她狗頭/與她一起痛罵遊戲策劃的熱心網友：“……”
她黑着臉，開始翻看論壇的帖子。
然後她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遊戲受害者。
草。
整個論壇里，跟她一樣對第五界遊戲大罵特罵的帖子幾乎佔據了所有帖子的99%，發帖的時間從半年前一直延續到現在。
只不過罵的理由不盡相同。
最早是第五界剛推出進行內測時大罵遊戲策劃的帖子。
大概半年前，一直備受關注的第五界遊戲正式開啟內測。一時間，幾乎整個聯邦的網友都激動了，烏泱泱一片去官網註冊了遊戲，又登記內測資格，燒香拜佛求抽中，更有一大堆資深玩家各種找關係，想要率先體驗這個由聯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將晏游傾盡資產研發的新遊戲。
晏游這個名字放在這裏，就已經是一塊金字招牌。
更何況是傳聞中晏游少將傾盡資產研發的遊戲。
但內測一開始，整個論壇就罵聲一片。
“？？第五界這麼搞的嗎？晏少將這是翻車了？”
“絕壁翻車了吧？第五界這個遊戲尼瑪一上來就賣慘騙人氪金？雖說是晏少將開發的，但是割韭菜也要點臉吧？”
“無語了，其他遊戲好歹還有新手村大禮包，騙你氪金也講究個方式方法，先給玩家點甜頭然後再割韭菜，第五界這是一上來就向玩家伸手騙人氪金？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呵呵，賣慘騙氪，這年頭的遊戲營銷也不興這一套了，老子氪金是做爹，不是上趕着給遊戲當孫子當韭菜，呵呵，想騙老子氪金，還用這麼低級的手段，做夢！”
……
樓主看着那些罵遊戲騙氪的帖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當初同樣的心情。
然後……
就特么更操蛋了。
當初她剛進入遊戲，面對那些畫面時也是同樣的想法。
什麼垃圾營銷方式，用這種方式騙老子氪金？什麼迷惑操作？
要騙老子氪金？那不可能！
但後來……
樓主手指一僵，一臉漠然地點開了另一些帖子。
大多是吐槽的。
“第五界到底是什麼垃圾遊戲？不能自行選擇角色名字不能捏臉沒有大禮包沒有卡抽沒有操作界面更沒有任務，這特么還能算是遊戲？遊戲策劃是腦子被狗吃了弄出這麼個遊戲？只有看視頻？這波到底是晏少將翻車還是他被合作的遊戲公司給坑了？？”
“人間迷惑，這是我期待了很久的遊戲？？地圖沒法展開任務是什麼也不知道，虧我還花了十幾萬星幣訂了全息艙，買來就玩個寂寞？？”
……
夾雜在眾多類似吐槽里的卻有一兩個回復——
“第五界有病吧？！初始設定這麼慘？遊戲角色天天受傷？看樣子還是打鬥過後受的傷？”
“我原先還罵遊戲策劃狗呢，用這種方式騙人氪金，現在我有點撐不住了，快，扶朕起來朕還能氪！”
“啊啊啊啊啊啊我買的全息艙，因為想着自己高價買的遊戲裝備跪着也要玩下去，可我快撐不住了TAT！”
“全息艙+1……淦！這尼瑪也太致郁了！不氪金是我最後的驕傲！”
樓主看着這些帖子，心中毫不意外。
然後她翻到了內測一個星期後的帖子。
“@第五界工作室你們有病嗎？？！開通充值渠道啊啊啊啊！”
“@第五界工作室我認輸！我他媽認輸！我要給我崽充值買衣服！快給我開通商場功能啊逆子！”
“跪求工作室開通氪金選項！這波賣慘騙氪我輸了！快給我999套餐！9999套餐也行！只要是套餐！能充值！”
“狗界沒良心！商城都沒有兌換選項！艹！趕緊開通氪金選項！我要給崽崽換裝備！”
“辣雞狗界還我青春還我感情！韭菜上趕着被割都沒渠道！@第五界工作室，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
樓主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痛罵工作室的帖子，再次感受到了無比熟悉的心情。
然後她忍不住轉頭，視線微抬，看向眼前全息遊戲艙幻化出來的場景。
昏暗破舊，還有許多鐵鏽斑駁痕迹的艙體內部，一盞暗黃色的老式燈泡正在不到兩米高的艙體頂部苟延殘喘地發出幽幽光芒，勉強照亮下方一小片狹窄空間。
此刻的燈光下，正盤腿坐着一個瘦削的身影，那是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破舊的黑色制服，盤着的雙.腿上橫放了一把金屬制武器，資料顯示那是遠古史記載中的冷兵器，叫做唐刀，刀柄處綉了兩個字，刀身銹跡斑斑，刀刃上也有不少豁口，看上去隨時可能斷成兩截。
少年脊背挺直，眉眼低垂，正微微抿唇，雙手熟練地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的左側腹部，此刻正滲出鮮紅的血跡。
顯然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少年眉眼溫和，隻眼角微紅，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很疼。
可是只有他一個人，只能自己將所有的疼痛都咽下。
這是與她第一次登陸第五界遊戲時一模一樣的場景。
半年下來，她已經見到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
少年很快處理好了自己的傷口，隨後拿出一塊碎了一半屏幕的板子，就着屏幕上微弱的光芒，認認真真地看起來。
少年眉眼生得很精緻，眼窩深邃，眉骨圓潤，眉尾自然下垂，眼型是杏眼，天然就沒有多少攻擊性，鼻樑微挺，嘴唇又薄，臉蛋巴掌大小，微微側頭時，眼神專註又認真，半邊臉在昏黃色的燈光映照下泛着點微融暖意，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陰影，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乖巧又安靜。
像個正在學習的，安靜乖巧的鄰家小弟弟。
這個角色的建模很漂亮，在星際時代，角色建模漂亮的遊戲不少，但也不至於讓玩家非這個建模不可，可第五界上線以來，註冊這個遊戲的人卻越來越多，即便這個遊戲狗成這樣，還是有很多網友在一直關注這個遊戲角色。
她一開始也想不通，直到後來某一天，她登陸全息艙，一如往常地看着破舊艙體內的少年，發現他正認認真真注視着屏幕，那雙向來澄澈的雙眼中閃動着微弱卻動人的光芒，少年身上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她忽然反應過來，網友們從來沒能被其他遊戲裏同樣優秀的建模所引流離開第五界，是因為在這個遊戲裏，這個少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款遊戲，就是這個少年真切的生活。
他獨自一個人，在努力掙扎活着的生活。
同樣也是遊戲玩家無能為力，改變不了的生活。
很奇怪，但這種未知與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卻讓人更加在意，想要讓人伸手，拉那個少年一把。
這似乎也就是眾多玩家依舊願意待在第五界，並且不斷大罵遊戲策劃的原因。
樓主抬起手，在少年腦袋上虛虛一點，眼前立刻跳出了少年的資料。
【姓名：符璃】
【性別：男】
【年齡：18（已定格）】
【智力：85】
【生命值：23】
【體力：37】
【今日心情：受傷了，心情-50，學習中，心情+1，+1，+1……】
心情值因為學習中還在不斷+1。
同一時間點開小人心情值的眾網友：嗚嗚嗚嗚璃崽是個愛學習的小可愛！
下一秒，眾人眼前驀地跳出一條新信息。
一條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信息。
只見小人面前忽然出現一個獼猴桃。
【網友“晴天與獼猴桃”對你的**度達到998，送你一顆獼猴桃。】
【是否接受？是/否】
一瞬間，所有在線的聯邦網民全都頓住了。
眾多網友眼睜睜看着遊戲中的少年呆了呆，那雙好看的杏眼微微睜大，隨後，腦袋上方緩緩冒出一個符號。
【……？】
而後——
眾聯邦網友沸騰了！
！！！
是誰？！哪個王八蛋居然氪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