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

吟唱

一望無際的海平面被金爍的陽光照得波光粼粼,燈希趴在海面上的礁石上,藍色的尾鰭一擺一甩,掀出一波又一波的水花。

燈希翻過身,對光仔細看着手裏的黑色鐵圓環以及連接着圓環,憑空出現的藍屏。

他好奇地用指尖點了點。

明明碰到的是空氣,藍屏上顯示的內容卻變了一個模樣,燈希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新玩具一樣,開始胡亂地點指兵兵。

不知道他按到了什麼,藍屏突然一黑,甚至發出了一陣白噪音。

他該不會亂壞了吧。

燈希手忙腳亂地收回手,心疼地摸摸自己的新玩具。

突然間,藍屏驟然一亮,出現了一個清晰的人影。

帝國首都星,長老會。

半個小時前,當科研所捕捉到元帥的光腦信號,不止通知了軍部,長老會也知道了消息。

幾天前,元帥帶領帝國跟聯邦空前一戰,所有帝國子民都以為這一戰他們會贏,因為他們有一位獨屬於帝國的戰神,以一人之力剿殺整個蟲族,年紀輕輕便手握帝國重權的帝國元帥。

沒有人會相信這位百戰百勝,帶領帝國開疆拓土的帝國元帥會有戰敗的一天。

可事實確實如此,帝國輸了。

所有帝國士兵都死在了聯邦的機甲下,帝國的所有戰艦都銷毀在無邊無際的太空裏,就連他們的元帥,也消失不見,似乎死在了這場戰役里。

只有軍部還在堅持他們的元帥只是失蹤了,就在王室跟長老會準備發佈元帥的死訊前,元帥的端腦突然恢復了信號。

這個消息被緊急壓下,如今只有帝國高層知曉。

各方人馬都想第一時間跟元帥取得聯繫,跟軍部一向不對付的長老會甚至比軍部還要急,但長老會也沒想到,元帥選擇第一個通訊的人,竟然是他們。

元老看見光腦的提示后,臉都綠了,在那張佈滿褶子的臉上,除了蒼老年邁很難再看出別的神情,但那一瞬間,早已位高權重多年的元老竟然罕見地出現了幾分恐慌。

圓桌會議上,其餘幾位長老發現異常,“閣下?”

元老擺擺手,“有個通訊。”

說罷,他站起身去了後方隔間,緊鎖上門,顫着手按下接聽鍵,片刻間,心虛的一張臉就恢復平時的穩重,通訊一接通,元老就神色緊張地問,“元帥,您——”

話未說完,元老看着藍屏上那張陌生的臉一下僵住。

一個金髮藍眸的年輕人。

元老微微怔忪,才眯起一雙老態龍鐘的眼,心裏盤算着,接通的人竟然不是元帥,那這個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拿到的元帥的光腦?

是撿到的,還是元帥親自給的?

又或者,這是元帥察覺到了端倪,僱人來做的一場局?

短短一秒,無數思緒轉過,元老又緊張地問,“你是誰?元帥的光腦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年輕人:“……”

元老,“小夥子,你是撿到了元帥的光腦,還是親眼看見了他本人,元帥有沒有受傷?他有生命危險嗎?”

藍屏里的少年歪了歪頭,慢吞吞地開口,他似乎是第一次說星際語,有些卡澀,但仔細聽,就會發現他的口音正宗得跟元老如出一轍,咿呀學語一般,“你、是、誰?”

元老反問:“你不認識我?”

只要是帝國人,就沒有理由不認識他,對方竟然不是帝國人,那就好辦了。

元老,“你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燈希慢悠悠吐出一個字音:“人?”

是人魚嗎?

燈希如實搖搖腦袋,眼神滿是好奇,他可以肯定面前這張臉的主人不是人魚,因為他們人魚種,就沒有長得這麼丑的人魚。

實在是,太丑了!!!

那如果不是人魚,又是什麼物種呢?是“人”嗎?他說的話也是“人”的語言?

燈希在心中重複了一遍那些對他來說完全的字音,人魚種天生對聲音的敏感,他們能毫無障礙地聽懂所有智慧生物的語言。

而燈希也發揮了人魚種的天賦,迅速掌握了這個新語種。

元老眼中精光一閃,高深莫測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年輕人,我只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銀色頭髮,銀色眼睛的人?”

是指小啞巴嗎?

燈希懵懂地點點頭。

元老笑了起來,“那個人受傷了嗎?”

燈希再次點點頭。

元老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褶子全都擠在了一起,“我給你一億星幣,買他的命。”

星幣又是什麼?

燈希再次困惑,“星幣……除了命,還能買什麼嗎?”

元老覺得這個年輕人真幽默,“當然是你想要什麼就買什麼。”他語氣輕描淡寫,撲面而來的一股高高在上的腐蝕氣息,引誘道,“將來的你,什麼都會擁有。”

“你不會再飢不飽腹,衣不蔽體,你每餐都可以大魚大肉,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隔間的門突然被敲響,元老話音一頓,心狠道,“一億,不,十億,我給你十億星幣,年輕人,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話落,通訊被迅速切斷。

藍屏驟然一黑,燈希又戳了戳他的新玩具,這個鐵圓環卻始終沒有反應。

燈希愁眉苦臉地拍打着水面,在原地茫然思考一會兒,才有些無趣地潛入海面下。

·

補充體力最好的辦法是進食。

即使傷勢得到遏止,但在只有祀寂生一人的此刻,養傷等於等死。

他在尋找食物。

敏銳的聽覺、嗅覺、視覺甚至觸覺讓祀寂生在汪洋大海里不迷失方向,即使他很少有機會觸碰到完全自然的大海。

但鮫人的直覺,讓祀寂生足以分析每一次海流的涌動,微弱的魚腥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

銀尾鮫人在海底迅猛地遊動。

他遊了很久很久,傷口因為劇烈的運動又崩裂開。

可足足幾千米的範圍,祀寂生卻連一條魚都沒見着,憑藉鮫人的敏銳力,他可以感知到前方有危險,但因為要進食,祀寂生還是選擇踏入了前方這個有主的海域。

這個海域內明顯有洋流對沖,隨着遊行的時間變長,海底的海草小魚小蝦也漸漸多了起來。

祀寂生遇見了一個魚群,才開始發起進攻,這些魚根本不是鮫人的對手。

腥紅的魚血在海底爆發,將海水徹底染紅,濃重的血腥味也慢慢引來了這片海域的主人,危險在暗中接近。

鮫人的嗅覺被黏稠的血腥味包庇,等祀寂生髮覺不對時,他已經被包圍了。

水中的氣息是大白鯊鋸齒上惡臭的血液味,咸腥十足,十幾張巨盆大口,似乎要將這一尾銀鮫淹沒,在這些大白鯊面前,銀鮫就好像一隻再弱小不過的螞蟻,渺小得一腳就能踩死,連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

這片海域群的大白鯊們齊齊圍住中間的一點銀,鮮血味愈發地濃稠,因為幾次他尋找時機像趁機逃脫都被大白鯊們虎視眈眈地攔了下來。

身上的傷口在激烈的爭鬥中再次撕裂,失血過多已經讓祀寂生感到眩暈,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器,因為尾骨折斷,實力大到折扣,身上重傷未愈。

如果只有一隻大白鯊,他還能去拼一把。

可這足足有一群。

只能等死。

祀寂生立在海水中,兩米長的銀尾無力鬆散地下垂,他有些疲憊地闔上雙眸,連反抗都懶得去行動。

身為帝國的利刃,本身就不該認命。

可他認了。

大白鯊們見獵物似乎終於放棄,終於忍不住張着血盆大口撲了上去。

下一瞬,大海突然開始了吟唱,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湧起,它舞動的動作是那麼輕盈,潮汐流動間觸及到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為之產生共鳴跟震顫。

忍不住下沉,忍不住沉醉。

像是撲進了眾生之母的懷抱。

溫柔、輕和卻又充滿力量。

曼妙的歌聲像是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陽,它並不炙熱,而是溫和平等地在海面上灑下一片碎金的陽光。

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舒緩,冰冷的身軀因暖意回溫,冒出頭的惡劣陰影重新被這一個輕輕的懷抱壓回深處。

當歌聲停止后。

這群大白鯊溫馴地退回本能中最親近的巢穴里,海底只剩下一點亮銀跟一抹耀眼的藍。

祀寂生緩慢地睜開眼。

藍尾的人魚像個小太陽般突然闖進他冷漠的銀眸中。

燈希也很害怕,他剛才縮在礁石後面,抱起大尾巴,把臉縮在了魚尾背後,一直小心翼翼地探出淺藍色的眼眸,觀察着緊張地局勢。

至於那個鐵圓環,在燈希一路找到小啞巴的過程里,早就不知道扔到什麼地方了。

嚇得臉色蒼白的小人魚圍着銀尾不停地打轉,他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小啞巴,我厲害吧?”

祀寂生聽到這個飽含惡意的外號,眼神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充滿戾氣,他微微怔忪。

燈希背着手游來游去,小大人似的,“不會說話也沒關係的。”他眉眼彎彎,“小啞巴,以後讓我來替你歌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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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小人魚后元帥崩人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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