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
第三章求
曬着午後的燦爛陽光。
蘇陌邁開兩條長腿，朝街心公園的方向走去。
在長椅上坐下后，蘇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發小。
然而電話佔線。
是“滴滴滴”的通話中。
掛了電話后，蘇陌給發小的微信上發了個消息。
等待消息回復的時候，蘇陌坐着抽了根煙，然後又打了一次電話。
仍舊還是佔線。
蘇陌踩滅了煙頭，走到街對面的電話亭，投了個硬幣，撥了號。
這次電話接通了。
“看你好像有點心煩事？一起去抽根煙吧。”
“嗯，我一個月工資三千五百多。”
蘇陌對此深以為然，點點頭，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思考接下來的打算。
蘇陌看着小孩，小孩則看着他，留下了口水。
“你別看我現在可以閑的跟你一起出來抽根煙，但是忙的時候我連上廁所的功夫都沒有。”
最後變成了這幅千瘡百孔的窟窿模樣。
這些年間，蘇陌從來都沒參與過家裏的生意事，倒也不是他不想，而是那個女人不讓。
目睹了一切的店員忍不住朝蘇陌道：“這個小孩就住附近，有爸媽的。”
店員見蘇陌一直傻坐着，閑下來后，便來和蘇陌聊天。
“我們是輪班排班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時，夜裏也要有值班，還要上貨。有人覺得夜班輕鬆一些，因為客人少，但是我不覺得，夜裏什麼人都有，吵架的情侶，喝多的醉鬼，流浪的老漢，比白班要麻煩多了。”
蘇陌心頭微動，起身去另外買了一杯熱牛奶，拿出去想要遞給這個小孩。
店員則繼續道：“上周有一天，我同事電瓶車壞半路上，遲到了一個小時，我差點憋得都要尿褲子了。”
蘇陌沒說話，而是直接掛了電話，打開微信和通訊錄，這個所謂的發小的給刪了。
“錢少？”
都說患難見真情。
小孩的臉黑黢黢的，大大的眼睛中卻放着光，正扒在窗戶外面可憐巴巴地盯着蘇陌掌心中的牛奶。
捧着冒着熱氣的牛奶，蘇陌坐在便利店靠窗的座位上，低頭沉思着。
兩人來到便利店門外，各自點了根煙。
正當蘇陌捧着掌心中的牛奶發獃的時候，卻用餘光瞥見窗外有個流浪的小孩。
店員瞧着蘇陌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用拿煙的手指了指蘇陌腳上的鞋。
蘇陌不知不覺間抽完了所有的煙。
兩個人隔着一層玻璃。
蘇陌有些驚訝：“有人管的？我還以為是流浪的小孩。”
蘇陌嘆了口氣，將牛奶放在了窗外，自己則回到了便利店中。
店員則聳聳肩：“有爸媽不等於有人管。”
但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真情呢？
*
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
蘇陌看着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店員，點了點頭。
店員卻嘆了口氣：“招人？這年頭可不好招人啊，年紀大的弄不明白電腦掃碼這些東西，年輕人又嫌錢少不願意干。”
蘇陌默默記下了，因為他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現在首要的任務其實應該是給自己找份工作，讓自己能夠養活自己。
發小的聲音從聲筒中傳來：“喂？哪位？”
店員抽了兩口后，便自來熟地同蘇陌閑話了起來。
蘇陌挑眉，沒接茬。
然而小孩卻很怕他的樣子，看見蘇陌來了，轉身就一溜煙跑走了。
自己父親留下來的家財竟然這麼快就被她給揮霍完了。
將空空蕩蕩的煙盒丟進垃圾桶后，蘇陌走去便利店買了包煙，然後又點了杯熱牛奶。
蘇陌點點頭，又問了下店員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內容。
雖然蘇陌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有點瘋，但是沒想到她會瘋到這種程度。
“限量款的吧，我一年工資也買不起一雙的。”
蘇陌有些同情：“店裏這麼忙的話，怎麼不多招點人？”
*
然而從下午一直坐到了傍晚，蘇陌也沒有想到自己要怎麼辦。
蘇陌突然感覺自己有些臊得慌，便沒說話，店員又道：“這附近都是豪宅區，什麼樣的人都見多了，以前也有過那種和家裏吵架了說要出來自食其力的小少爺，不過最後都是沒幹兩天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蘇陌抿了抿唇，他知道這個店員不是在刻意擠兌他，而是在陳述一個非常顯而易見的事實。
末了，店員拍了拍蘇陌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所以我勸你啊，還是別太任性了，本來你們的命就比別人要好，投了個好胎，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還是好好珍惜吧。也別和爸媽吵架了，回家去服個軟，認個錯也就行了。”
蘇陌點點頭：“你說得對，但我已經沒有爸媽了。”
店員沉默了片刻，回到店裏拿出來了一瓶啤酒，遞給了蘇陌。
蘇陌卻搖了搖頭，沒有接過：“謝了，但我以前喝的夠多了，不想再喝了。”
和店員告別後，蘇陌離開了便利店，臨走前還特意繞去窗邊瞧了眼，自己放在窗邊的那杯牛奶已經不見了。
*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盪了片刻后。
蘇陌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昨晚的那家酒店門口。
手機正好響了起來，蘇陌接了，是何奕打來的電話，問他在哪裏，要來接他。
蘇陌沒回答，而是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何奕說：“是你家裏的事。”
蘇陌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見何奕一趟。
不為別的，就衝著何奕現在還願意來主動找自己這一條。
蘇陌看了下周圍環境，說了自己的位置，然而聽到蘇陌所處的地方，何奕卻皺起眉頭。
“酒店？你怎麼在酒店？你和誰在一起的？”
蘇陌沒好氣道：“我家都他媽的被法院封了，我不住酒店是要露宿街頭嗎？”
何奕也知道自己好像是問了個很蠢的問題，趕忙換了個語氣，輕聲哄到：“那你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開車過來。”
被何奕接上車后，蘇陌自覺上了副駕。
何奕側眸看了看蘇陌有些慘白的臉色：“吃飯了嗎？”
蘇陌搖頭：“沒吃。”
“想吃什麼？”
“吃什麼都沒胃口。”
何奕也沒再徵求蘇陌的意見，而是帶人去了家他常去的廣式私房菜，點了一桌子蘇陌從小就愛吃的菜。
但是蘇陌是真的沒胃口，所以吃了兩口就懨懨地放下了筷子。
“說正事吧。”蘇陌道。
“嗯，你家的事情我已經問了律師，債務肯定沒辦法規避了，但如果能有其他公司出面收購的話，可以通過固定資產或者是知識產權的方式折扣掉一大部分。”
蘇陌聽着何奕的話，沒吱聲。
“現在你家持有的兩家集團和七家公司，還在正常運轉的只有兩家了，打包收購的話，大概能有兩千萬左右。”
蘇陌仍舊沉默，沒說話。
現在蘇家的爛攤子都已經人盡皆知了。
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影星出身，根本就不懂商業上的事情。
但是在生活中卻出手闊綽，喜好奢華，大部分家產顯然是被揮霍掉了。
所以有又誰會接盤呢？蘇陌不傻，別人更不傻。
見蘇陌一直沒有說話，何奕又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這兩家公司買下來，運氣好的話，正常運轉三五年，大概也能盈利回來兩千萬。”
蘇陌抿了抿唇，他隱約已經猜到了何奕要說什麼，但是仍舊沒有接茬。
何奕也不急着收網，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蘇陌道：“你的想法？”
蘇陌看着何奕的雙眼，直截了當道：“你想要什麼？”何奕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和我結婚。”
蘇陌眨眨眼，看着何奕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傻逼。
“何奕，你是艹人艹傻了么？我和你結婚？我們的婚約早就取消了。”
“我知道，所以你現在也可以理解為，我這是在向你求婚。”
蘇陌抓起餐桌上的煙盒，點了根煙，垂下眸子。
“求婚？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的。”
“陌陌，我對你是真心的。”
“真心？你要是能現在把褲子脫了，撅起屁股，趴這桌上，我就信了你的真心。”
何奕卻脾氣很好地聳了聳肩，對蘇陌粗俗的言語置若罔聞。
“陌陌，你明明就知道我圖的不是這個。”
蘇陌沉默着抽完了一根煙。
是啊，他也知道何奕圖的不是這個。
按照何奕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可是他卻誰也不搭理，滿眼裏只有蘇陌一個人。
從兩個人認識起，何奕就是這樣子。
兩個人有婚約的時候是這樣，後來長大了，兩個人的婚約解除了，也還是這樣。
蘇陌閉了閉眼，眼前卻浮現出了一些碎片的畫面，自己小時候追在何奕屁股後面管他叫哥哥，非要賴着讓何奕背自己、抱自己。
而無論自己有多麼無理取鬧，何奕永遠都會哄着自己。
無聲嘆了口氣后，蘇陌沒再對何奕惡語相向，而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沉吟着開口。
“但是這兩家公司的盈利是不穩定的，你所說的只是預期收益，而且刨除掉這四千萬和利息，那麼我家的債務也還剩下來四千萬。”
“我可以走私人賬戶給你一千萬，剩下來的三千萬，分五年給你，每年六百萬。”
蘇陌咧嘴笑了：“何奕，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我在你眼裏這麼值錢。”
何奕也笑了：“陌陌，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