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昂貴的偽裝者
“走了一天，在這兒歇會兒吧。”
與王一塵同行的荊傑突然打破寂靜，主動開口說道。
“恩，好的，荊哥。”
王一塵應聲點點頭，聲音同樣平靜。
可事實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離開城市時，心跳的有多麼快，內心有多麼害怕。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生活、成長的城市，從光明的城市闖入漆黑的野外。
以前光聽別人討論‘某某某出去后就再也回不來’‘野外有多麼危險’，想着離自己很遙遠，他只需要在城市內平平淡淡的工作生活就夠了，毫無風險。
可沒想到打臉來的那麼快。
可是，膽怯和害怕並不能改變他如今的處境，反倒是受到同事荊傑沉穩氣質的影響，讓他的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和王一塵不同，荊傑是第二次執行野外風險區巡邏任務，正因為與荊傑同行，這才讓王一塵內心平穩了許多。
沒錯，同伴荊傑就是上次執行任務回來的人，是大家眼中的奇迹。
王一塵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畢竟和他這個菜鳥相比，荊傑是位有經驗的老手，與他搭檔能增加自己的存活率。
縱使兩人年紀只相差了不到三歲，但王一塵心中格外尊敬荊傑。
荊傑在10461年執行過一次野外巡邏任務，並成功完成歸來。
他自稱是運氣好，但據說他回來時渾身沾滿了血漬，而且是獨自回來的，說明他和他的同伴遇到了九死一生的危險。
沒有人鄙視或嘲笑他拋棄同伴獨自歸來，因為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兩人在一塊巨大卻平緩的巨岩底部席地而坐，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壺和補充劑，補充身體損耗的水分和能量。
連續行走了八個小時，王一塵真的累了。神經緊繃的時候還不覺得，可一坐下來，疲憊接踵而至，腿腳也開始變得酸麻。
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腳腕，好像是不久前踩到石塊，崴着了。
沉重的靴子據說是用岩石經過一些化學加工製作的，一隻靴子就有十二千克，比較重，但為了安全着想，他不得不穿。
這也是為何倆人步行了八個小時，才走了不到八千米的主要原因。
“害怕嗎？”荊傑聲音並不老成，畢竟他也不過是二十二歲的年輕人。
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王一塵還是從中聽出一絲調侃的味道。
王一塵苦笑一聲，實話實說。
“剛離開光亮的城市進入黑暗的野外時，真的很害怕，握着槍把的手都出汗了，周圍太暗了，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盯着我，生怕落後您一步。”
“不過，慢慢就習慣了，可能是第一次進行如此高強度的活動，身體有些吃不消，心中反而不那麼害怕了。”
荊傑聞言，微微一笑，對實話實說的王一塵生出一些好感。
不過，他也沒有倚老賣老，而是一邊吃着黏稠的分子補充劑，一邊問道。
“知道為什麼我寧願帶你繞路，也要走岩石路面嗎？”
王一塵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見，他習慣性的點點頭。
“知道一些，因為土路下面很危險，有可怕的地底野獸，如果不小心碰到，我們恐怕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會直接被拖入地底，有死無生。”
“呵，看來你提前做過功課啊，不錯，看來我們活着回去的概率更大了。”荊傑不吝稱讚。
“嘿嘿。”王一塵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撓了撓鼻子。
不過，當聞到手指套上蘊含的刺鼻氣味，頓時被嗆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那是一種酸餿惡臭的氣味，又經過一些複雜的生物化學加工，氣味極其上頭。
如果不小心深吸一口，說不定會直接被熏暈過去。
這種刺鼻氣味是源自兩人裝備外表面噴洒的‘保護劑’，目的就是為了掩蓋人肉的氣味，偽裝成獸類的糞便，避免被黑暗中獵食的野獸發現。
聯區政府與安保公司合作，派遣普通人執行任務，並不是為了讓人出來送死。
政府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探明野外風險區暗藏的異常，讓普通人兩人一組行動，也是為了降低損失。
說到底，能完成任務皆大歡喜；完不成，再根據掌握的已知信息安排下一步強化行動。
所以，適當的保護、生存措施配備的比較完全，哪怕此‘保護劑’價格昂貴，也不會因為行動之人是普通人而‘缺斤少兩’。
“用舌頭抵住上顎，封閉喉嚨，忍幾秒就過去了。”
見王一塵突然咳嗽，雖然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讓荊傑緊張起來。
一瞬間，荊傑就將手裏的補充劑扔到旁邊，抓起高熱槍，身體轉坐為趴，警惕周圍的動靜。
王一塵知道自己犯錯了，連忙按照荊傑說的方法做。
雖然完全照做也非常難受，可為了生命安全，他不得不拼盡全力。
片刻后，憋悶感蓋過了氣管的不適感，王一塵終於放開喉嚨，讓氣流順暢通過。
兩人靜謐許久，荊傑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下來。
“【偽裝者Ⅲ代】是非常昂貴的產品，一小袋就300瑪。像我們兩個身上攜帶的十四袋偽裝者，就價值四千多瑪。”
風險解除，荊傑主動打破沉默，他沒有怪罪王一塵，彷彿剛才只是發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順手撿起剛才丟在一旁的補充劑，繼續慢悠悠吃着。
剛準備道歉的王一塵聞言一驚。
這麼貴！
他身上攜帶的七袋【偽裝者Ⅲ代】是這七天巡邏任務配備的，一天一袋。
額外一袋是考慮到可能會有意外發生，額外富餘了一袋。
王一塵萬萬沒想到，他參加工作了280天，不娛樂也不玩耍，主要消費就是日常生活需要。
而積攢的分數竟然還沒他身上這幾袋‘保護劑’值錢。
荊傑又補充道：“一分價錢一分貨，貴有貴的道理。偽裝者屬於3-A級管製品，除了官方用途，任何人想要購買都需要層層申請和審批。就這麼一小袋偽裝者，可以在黑市上賣一千瑪。”
黑市？那又是什麼？
這是王一塵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聽起來好像不那麼規矩。
畢竟，一切與黑有關的東西，在漆黑的野外里聽來，都讓人覺得與危險有關。
卻聽荊傑自顧自的繼續說。
“之前，就有過傳言，有同事為了巡邏任務同伴身上七袋偽裝者，直接將其殺了。”
“如此，兇手就擁有了額外的七袋偽裝者，如果順利完成任務，不但可以得到任務獎勵的五千瑪，還可以將偽裝者在黑市出售，得到額外的七千瑪。
“一萬兩千瑪啊......足以讓很多人眼紅。”
王一塵愣住了。
他忽然回想起公司關於荊傑的傳言。
荊傑兩年前完成任務回來時，渾身都是血跡。
鮮紅的血跡......
傳言大多數野外獸類的血跡不是紅色的，雖然王一塵沒接觸過，但他認為傳聞不會空穴來風。
所以，那些血跡很可能來自其他人。
來自人類！
而且，在出發前，王一塵的好朋友偷偷告訴他，荊傑是主動參加任務的。
對於這種‘勇敢’的要求，主管怎麼可能拒絕，畢竟這類死亡任務其他人躲都躲不及呢。
顫慄，順着腳底板沿着腿骨、脊椎骨直竄頭頂，王一塵頭皮發麻，耳膜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