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那天晚上。
“狐狸……夏油……”
“五條老師……”
多田野繪梨緩緩睜開眼。
她的睡眠質量其實很好,可以說是身體層面的雷打不動。
實在架不住小博美在家裏窸窸窣窣出聲音就算了,還在毫不遮掩地自言自語說話。
她坐起來。
滿臉茫然和正坐在電腦前一副考試前趁家長睡覺偷偷起來打遊戲被捉包模樣的狗卷棘對上眼神。
?是在做夢嗎?
她揉揉眼睛,繼續躺下睡覺。
*
第二天,美好的工作日。
眼罩男在犬住院部房間放肆狂笑。
“傑,哈哈哈哈哈哈哈。”
據說這隻名叫傑的公狐狸很擅長越獄,眼罩男去年年底在他走失后找了很久很久。
不要他介紹,多田野繪梨能看出來。
畢竟眼罩男誇張笑到黑狐表情從瞬間僵硬化為冷傲殺氣驟然溢出,爪子一勾把不鏽鋼籠門的鎖扣輕而易舉劃開。
“來打一架吧,悟。”它說。
狐狸的自愈能力比多田野繪梨想像得強韌的多。
一夜過去,昨天還無法動彈的黑狐蹬起石膏和繃帶包成烤紅薯形狀的兩條後腿,飛撲到眼罩男的羽毛球頭。
壓扁,狂揍。
多田野繪梨下意識阻攔:“麻美子醬,等——!”
眼罩男輕鬆捏住黑狐後頸。
扯開,保持在狐狸拚命蹬腿卻抓不到他的距離。
多田野繪梨:“……”
打擾了。
人長得大隻果然好處多多。
眼罩男捉住她語句的重點,展開新一輪嘲笑:“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新名字叫麻美子醬哈哈哈哈哈哈。”
總之就是一陣狐狸平時吃什麼要不要洗澡之類的問答后。
眼罩男……哦不,五條悟拎着狗糧和洗澡香波離開。
等下。
那為什麼他有時間養狐狸就沒時間養狗?
她看眼今天一反常態不想待在家看貓和老鼠動物世界惡作劇搞笑實錄非要跟她來寵物醫院的博美犬。
棘眼底毫無波瀾正在目送五條悟賤嗖嗖用手指挑釁狐狸大笑着走遠。
多田野繪梨沉默瞬間腦補出一萬字小狗刀虐文。
殺她別用小狗刀啊,羽毛球頭魂淡QAQ!!
蹲下摸摸他安慰道::“……沒事的,姨姨家永遠是你家。”
在擔心如果夏油傑變回去會不會第一個衝過來刀了她的狗卷棘:“?”
對自己作大死行為全然無知的多田野繪梨:“說起來,你多久沒洗澡了?今天我回去給你洗香香吧。”
狗卷棘:“!!!”
*
於是多田野繪梨今天的飯後消食運動是在浴室進行的。
透過磨砂玻璃門只能看到一抹身影似是跪坐在地。
是她在洗狗。
狗卷棘試圖催眠自己。
她只是在洗和自己靈魂互換的博美犬。
但擠入白毛肌膚相接的手指輕柔搓拭摩挲觸感卻真實得傳遞到他的感官。
與兩周前被她帶去寵物醫院,美容師充滿社畜怨念力爭高效率的粗暴洗護手法截然不同。
浴室氤氳的水蒸氣夾雜着好聞山茶花香波氣味爭先恐後鑽入鼻腔。
靈魂顫慄。
心跳得飛快。
不由自主想把臉埋起來。
多田野繪梨袖子挽起手臂不可避免的沾到幾朵泡沫:“不許動。肚皮翻給我看看,平時就肚子上的毛趴地板最臟。”
噢。
狗卷棘委屈:“……”
但狗卷棘不說:“…………”
直到思緒頗為細膩繁雜的他躺平被熱水泡得舒服到眯起眼睛,轉而放空腦袋。
幾周過去。
咒言師開始逐漸看不懂自己的心情,以及究竟自己渴望的是什麼。
起初只是覺得有趣,產生好奇,追隨內心去靠近。
被突如其來的靈魂互換轉變打破過去十七年已經習慣的種種生活軌跡。
巧的不能再巧地被撿回家,發現她的小秘密。
沒來得及接受自己現狀就被五條老師推波助瀾送回她身邊。
她會超勇的把夏油傑擺上小推車開過山車。
醉酒後會眼睛亮亮的臉頰紅撲撲掩飾驕傲卻把小心思都寫在臉上說:
“今天有個小孩子特——別認真的對我們說謝謝哥哥姐姐讓未來能看到未來,哈哈哈好像繞口令。”
……一切太過荒誕。
一切比負面情緒圍繞隨時會奪走他性命的詛咒都更空幻戲劇。
他的生活和視野所及全被填滿。
就像明明是令他絕望的人生大危機時刻,現在他卻悠悠哉哉泡在水盆里被抹上沐浴液泡泡。
明明都這樣了。
“在意”的情緒仍舊在沒有眼力見地發酵膨脹,遏制不住得變成更深刻的情感。
毫不講理。
多田野繪梨看着頭閉目養神慢慢要睡過去的博美:“?”
被動技能·反矯達人·多田野繪梨拍了拍他的肚子:“胳膊抬起來洗洗。”
狗卷棘配合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
多田野繪梨拍拍它腰側:“屁股轉過來洗洗。”
狗卷棘猛得驚慌睜眼撲騰水花:“……”
只有這個不行不行不行。
達咩,木魚花,絕對不行。
*
吹風機把博美犬的毛吹得蓬鬆。
用針梳把打結纏繞的底絨毛扯散后,從背影遠遠看過去渾然就是個白白胖胖的毛球糰子。
狗卷棘從洗完澡被多田野繪梨抱到鋪好的薄被開始,就僵在原地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起因是多田野繪梨抱起睡衣浴巾走進浴室前輕飄飄說了句:“不要去地毯打滾哦。今天洗香噴噴的全新小狗是可以和姨姨一起在床上睡覺的。”
一起
在床上
睡覺
!!!
就算姨姨這個荒謬自稱能衝散狗卷棘心裏湧起百分之九十九的異樣悸動,但剩下百分之一促使他仍想高喊木魚花(良心過不去)腌魚子(真實想法)。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這真的是他本人可以承受的劇情嗎?
這具身體是有心臟病的吧!!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多田野繪梨與和狗靈魂互換的咒言師此刻心情更是判若水火。
她哼歌洗澡的時候,狗卷棘在角落屁股朝外面壁思過。
她哼歌洗草莓的時候,狗卷棘在角落屁股朝外面壁思過。
她坐到身旁床墊微微窪陷打開電視,狗卷棘在屁股對着她面壁思過。
她抽了張紙巾擦眼淚吸吸鼻子努力剋制啜泣的哭聲,狗卷棘在屁股……
嗯??
怎麼突然哭了??
狗卷棘趕忙轉過身,確定電視裏放的不是虐心苦情劇而是海綿寶寶。
“繪梨,哭什麼。”
嘴巴里的草莓都沒咽下去,她支支吾吾化身警報器:“讀書的時候我最喜歡派大星但工作快兩個月我更能理解共情章魚哥了嗚嗚嗚嗚嗚。”
狗卷棘視線挪回電視,讀出恰好出現的台詞:“你好悲慘之家我回來了。”
他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多田野繪梨間歇性emo爆哭:“我突然反應過來他每天六點下班啊嗚嗚嗚嗚嗚,章魚哥住的還是獨棟大別墅嗚嗚嗚嗚。”
狗卷棘:“……”
意想不到的原因出現了。
“算了,小狗不用上班肯定不懂大人的煩惱。棘要吃草莓嗎?我把草莓屁屁都留給你。”
狗卷棘默默轉回去繼續面壁:“不……不用。”
打擾了。
“嗯?要求還挺高,要整顆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