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節目明天正式開始錄製。
今天一下班,祝野就帶着司機來這裏蹲點。
郁遲的身影剛出現,他直接掛斷了電話,指着前面撐傘的人,命令道:“給我追上他。”
司機接到命令,一直跟着那人來到十字路口,緊趕慢趕,窮追不捨,司機是有十幾年駕駛經驗的老司機,追個人簡直輕車熟路,結果還沒拐彎,人就沒了。
司機和祝野瞪着空無一人的馬路,誰都沒緩過神來。
安靜了幾秒,祝野問:“人呢?”
司機沉默。
祝野氣不過:“我他媽問你話,人呢?我那麼大一個老婆呢?”
司機尷尬的說:“小祝總,你也是看着我一路跟過來的,今天雨大天黑,這邊又沒有路燈,會不會……”
他沒說下去,祝野的表情卻一下子變了。
他慌張的去摸手機,抖着手給郁遲撥電話,電話才響了幾秒,旁邊車窗傳來規律清脆的三聲響。
車窗降落,緩緩露出郁遲那張漂亮姝麗的臉。
司機不是第一次見郁遲,可是每一次見,都會結結實實的愣一下。
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恰恰相反,他跟着祝野做事,大大小小的明星美人都沒少見,但像郁遲這樣漂亮到讓人下意識屏息的,卻只有這一個。
這種漂亮的人,好像和他稍微大一點聲音說話都是一種過錯。
祝野摁斷電話,隔着墨鏡瞪了司機一眼。
司機後背一涼,趕緊回神,解釋道:“今天雨大堵車,我們剛打算繞路回去,沒想到這麼巧,碰上了郁先生,先生要不要上車,和我們一起走吧?”
郁遲的視線錯過司機,望向後座的祝野。
祝野抱臂靠着枕墊,一副高高掛起事不關己的冷酷樣。
大少爺不高興了就這樣,嘴角冷冷的抿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不爽。
郁遲收回視線:“不了,我直接打車去。”
他話音剛落,窗外的雨勢又大了一些,噼噼啪啪從窗外斜吹進來,冷風呼啦啦一吹,司機沒忍住打了個抖。
祝野的餘光里,郁遲長長的眼睫顫動,唇微微抿着,握着傘柄的指節分明,似乎還泛着粉,就這麼冷冷清清站在雨里,回去肯定得感冒。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可以給郁遲泡薑湯,幫他擦頭髮,披毯子,抱着他睡覺,哄着他喝葯,現在兩個人要離婚了,也不知道郁遲一個人不舒服了可怎麼辦?
他有點坐不住,不經意的咳了一聲。
司機收到指示,急忙說:“這雨實在太大了,不然您還是和我們一起吧?”
郁遲沉默幾秒,再次搖頭拒絕了。
祝野重重的再咳了兩聲。
司機臉色有些難看,為難的看向郁遲:“先生……”
郁遲瞥向祝野。
祝野立即坐正,低頭冷漠的看手機,開口道:“劉叔,我們都快離婚了,你還管他幹什麼?”
郁遲朝司機微微頷首,站在雨中也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拔腰立背,皎皎如月:“既然他也這麼想,我還是避嫌的好,就不上車了。”
話還沒說完,祝野刷的一下從手機里抬起頭。
他摘下墨鏡,露出那雙哭紅了的眼睛,啞着嗓子罵:“我是你前夫又不是你情婦,你他媽避什麼嫌?”
郁遲:“……”
祝野冷哼:“愛上不上,誰稀罕啊。”
郁遲頷首,轉身準備要走。
祝野一聲嗤笑,強調般重複:“愛上不上,我才不稀罕。”
郁遲抬腿準備離開。
祝野黑着臉沖他喊:“郁遲!你再敢走一步試試!”
郁遲腳步一頓。
他重新轉身,在雨幕中盯着祝野看了一會兒。
祝野生得高高大大,眉壓着眼,瞳孔分明,鼻樑高挺,線條利落,是桀驁難馴的長相,雖然紅着眼削弱了一點氣勢,可是看他的眼神依舊充滿怒意。
明明以前兩個人好的時候,他每次回家,祝野就抱着那個一米多的長枕頭,趴在沙發上等他。
眼尾垂着,一見他就咧開嘴,亮着眼睛湊上來黏着他,老婆老婆的抱着他撒嬌打賴,使勁兒嗅他,親他的那個勁頭,恨不能將他徹底吞下去才好。
記憶與現實重合。
眼前,面對他的打量,祝野眉梢一抬,臉色頓時冷下來:“還是說,你又打算背着我去找誰?”
“又”。
這個字用的十分微妙,連司機都忍不住往後看了兩眼。
郁遲疲於解釋。
他嘆了口氣,收傘上車,隨手抖落傘上的雨珠。
還沒坐穩,祝野本能的接過他手裏的傘,將傘綁好,又將手邊的毛毯遞過去。
他伸手去接,手與毛毯在空中即將觸到的那一秒,又驀地停住。
祝野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郁遲笑了笑:“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你的艾米。”
祝野的表情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僵持半天,他才收手,不聲不響低頭開始疊毯子。
郁遲和司機剛覺得奇怪,就看着他突然低身,將地上的傘撿起來。
司機都沒反應過來,傘已經化作一條直線,被他狠狠甩到車窗外的垃圾桶里,慣性帶着垃圾桶晃兩圈,同時,“砰”的一聲,踹的前方座椅悶聲震晃。
司機霎時噤若寒蟬,縮在駕駛位不敢呼吸。
郁遲轉頭。
祝野又紅着眼睛戴上了墨鏡,呼吸比剛才更沉。
“愣着幹什麼?”
祝野冷道:“還不開車?”
司機又顫顫巍巍發動汽車。
有什麼好生氣的?
郁遲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昨晚和小付約會不開心,就拿我撒氣嗎?
車內一時安靜極了,只聽得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窗外傳來沉悶壓抑的轟隆聲,連帶着郁遲的心情也一起沉重下來。
不知道隔了多久,祝野終於稍微冷靜下來。
他說:“你要是不想和我上節目,我就只好拿着我們兩的婚後財產,去公司找其他弟弟假裝夫夫一塊兒上了。”
他陰陽怪氣道:“弟弟好,弟弟年輕有活力,弟弟知道心疼人,到時候我們親親密密,在節目上他給我洗衣做飯,他對我噓寒問暖,他還能來公司接我上下班。”
郁遲看他一眼。
祝野抿住唇,故作平靜地繃著臉:“怎麼,現在知道捨不得我了?”
郁遲:“你說的。離婚之後,你凈身出戶。”
???
祝野皺着眉:“我什麼時候說的?”
郁遲拿出手機調出文檔,目錄清清楚楚,是祝野這五年寫的三十篇小作文。
他隨手點開一篇標題名為:《難道我在你眼裏,只是一個卑微的舔狗》的作文,劃到第三十五行,特地字體放大,最醒目的劃線標記出來,遞給祝野。
怕祝野裝傻,還着重點了兩下屏幕。
上面白紙黑字,祝野寧願凈身出戶,都要和他離婚。
郁遲盯着祝野墨鏡后,那雙已經眼圈發紅的眼睛,笑了笑:“弟弟好,弟弟年輕有活力,弟弟知道心疼人,到時候我們親親密密,在節目上他給我洗衣做飯,他對我噓寒問暖,他還能來公司接我上下班。”
祝野一怔,墨鏡下表情陰晴不定:“用我的錢包養弟弟?”
幾秒,他又意味不明的重複了一遍:“弟弟。”
語氣似乎很不屑。
郁遲偏頭看玻璃,玻璃擦得很乾凈,正明晃晃反射着祝野的屏幕。
他冷漠的和朋友聊天,提示音一下一下的響。
郁遲眯了眯眼,扭頭重新瞥向他的手機。
祝野心大,壓根沒感覺到郁遲的注視,大刺刺亮着屏幕。
郁遲毫不費力就看到了兩個人不久前的記錄。
-房地產那個誰:你看,早說了你們會離婚,放棄了也好。
-房地產那個誰:他不愛你。
-祝野:第一,我們還沒離婚,在冷靜期,麻煩你嚴謹一點
-祝野:第二,區區一個長得漂亮有點小錢有點才華有點氣質合我眼緣的男人而已,誰稀罕?
-祝野:我也沒有多愛他。
現在,祝野正十指飛快打字。
-祝野:他主動上了我的車,和我攀談,還故意把傘給我,他在害怕,害怕失去我。
-祝野:他甚至連我的作文內容都記得清清楚楚。
-祝野:他吃醋,他憤怒,他破防,他為我發狂。
-祝野:我覺得他後悔失去爺了。
-房地產那個誰:後悔具體表現在?
-祝野:他說要用我的錢包養弟弟。
-房地產那個誰:?
祝野勾起一點笑。
-祝野:我比他小。
祝野十分自信。
-祝野:他是不是想包我,不好意思說出口?
-房地產那個誰:……
目睹全程的郁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