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一場鬧劇之後,誰也沒想起來剛才的主意。

節目組食材埋的都不算深,在倒計時結束之前,所有組都挖滿了所有食材,只是每個組的食材不盡相同,明天的早飯終於有了着落。

不出所料,祝野和郁遲是最後一名,需要晚上在任務結束之後,到情緒閣樓接受問答懲罰。

臨海小築一共四層,陸煙組和虞嬈組在第二層,郁遲組和於影組在第三層,第四層則是情緒閣樓。

由於今天是第一天直播,大家還不太能適應,所以八點多就熄燈準備睡覺。

其他夫妻睡前按順序輪流上情緒閣樓寫下今天最開心/最不開心的事情。

第一個上樓的人是於影。

他很慚愧,自己這麼多年忙於工作,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

他紅着眼眶,幾番猶豫,筆尖懸在白紙之上,卻遲遲沒有落筆。

在特寫鏡頭裏,他憔悴疲憊的容顏和一張泛着血絲的眼眶實在令人動容,彈幕里一時唏噓,就連路人也忍不住感慨。

【他這幾年接了很多綜藝,真的特別辛苦】

【之前我看過他拍的帶娃綜藝,和一對兒女相處的特別融洽,倒是蘇叢音皺着眉頭在旁邊寸步不離,生怕他把兒女弄傷】

【他之前提過,這麼辛苦就是為了蘇叢音和孩子的生活過好一點,結果到頭來,蘇叢音要和他離婚,嫌他工作太忙,還要分他的錢,無語死了】

於影後面是蘇叢音,她進去加上寫信,一共就待了三分鐘,和於影一樣,她寫的也是不開心的事情,只不過,她寫的不是具體事件,而是淡淡的寫下一首詩。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

這首詩作為高中必備古詩,幾乎彈幕所有人都背過,第一句出現,大家就不約而同將後面的打在了公屏上。

——《氓》

陸煙和方歌開心的事情是對方猜到了自己準備的東西,很驚喜。

評論里,大家仍然在探究這首詩的深意。

鏡頭一轉,切入到郁遲的房間。

下一個上樓寫信的就是他。

鏡頭掃了一圈,燈火通明,就是沒看見人。

又切到祝野房間,一片漆黑,依舊沒人。

負責監控直播的工作人員心裏一咯噔,火急火燎打電話給導演。

導演:“喂?”

工作人員:“導演,人、人不見了。”

導演:“嗯?你說於影?他晚上有工作,錄到九點就得去不遠處的酒店,你別調他房間的鏡頭就行。”

工作人員急的滿頭大汗:“不是啊,是郁遲和祝野。”

導演懵了一下:“郁遲和祝野?”

幾秒后,他一跳而起:“郁遲和祝野?!”

此時,彈幕依舊亂成一團。

【人呢?】

【我也想知道】

【不會是偷摸着約會去了吧?我記得下午兩個人就約好了晚上去玩來着】

【但是荒郊野嶺,除了沙子就是海,兩個人能去哪兒啊?】

【魚粉來報道,兩個人在車庫喂蚊子】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喂蚊子】

一片混亂里,節目組緊急讓虞嬈組頂上,同時調出了半個小時前郁遲分屏直播間的錄像。

剛回房間沒多久,郁遲盤腿坐在沙發上刷直播。

這是節目組的硬性要求,每個人每天要分時段隨機和粉絲互動至少半個小時,互動形式不限,可以直播吃飯、直播運動,甚至是直接和粉絲問答互動,都可以。

這也是為直播間拉住人氣的一個方式,盡量縮減一整天直播時段中的空白時間。

郁遲的直播互動時段,剛好就是情緒閣樓互動階段。

他隨意吹乾頭髮,盤腿坐在鬆軟的大床上。

床單被單都是很深的深藍色,郁遲陷在其中,點開直播間,調了半天房間的攝像頭,還是沒有調整好角度,他索性用自己的手機重新開了個直播,直接將設備掛在脖子上。

經過白天前面幾位的互動,粉絲對郁遲的直播輕車熟路,直接開始提建議。

【我們來真心話大冒險】

【吃播,我想看寶貝吃螺螄粉】

【運動播吧,露腹肌的那種(流口水.JPG)】

【想聽你和祝野的故事QAQ】

【待會兒小遲情緒閣樓打算寫什麼呀?】

郁遲一眼就看到這個問題。

他看了看時間:“現在輪到第幾個人寫了?”

【方歌剛寫完,於影帝進去了】

為了嘉賓之間的私隱權,節目組不允許大家在這個時候點開直播間。

郁遲是個相當遵守規則的人,他沒點開,只是撐着下巴懶洋洋想了一會兒。

“你們都叫他於影帝?”

他覺得這個稱呼很搞笑。

屏幕前的粉絲一臉茫然,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郁遲好奇道:“為什麼這麼叫他?”

【他之前好像拿過金什麼獎,總之很有含金量啦】

【他好像演過很多部電影,不過我認識他還是在帶崽綜藝里,他和龍鳳寶貝太可愛了】

【對!節目裏就他那對龍鳳胎特別懂事,他還說平時再忙也要抽時間陪孩子,教育孩子】

【現在好像是蘇叢音進去了】

郁遲又問:“他都演了些什麼電影?”

彈幕一陣沉默。

【我就記得他出道演了一部《升龍》,還是蘇叢音演女二的那部】

【對,我記得小郁好像也在,當時只有一分鐘不到的鏡頭,是撐着傘在雨里回眸的女主弟弟,我就是那部戲被圈粉的】

【這麼一說,我對於影只記得那部親子綜藝和《升龍》,其他都沒什麼印象】

【去搜了,發現他這幾年拍的片評分連及格線都沒到,所以為什麼叫他影帝的,他很牛嗎?】

“那部親子綜藝我也看了一點。”

郁遲低頭看一眼和蘇叢音的聊天框,才說:“我都不知道他是這麼看重家庭的人。”

他頓了頓,想起上節目前找人收集到的那些錄音,又補充說:“他演技確實挺好的,很自然。”

【這個笑,感覺有深意】

【是於影有什麼瓜嗎?】

郁遲避開,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話音剛落,放在床頭的手機傳來細微的特別關注短訊提示。

聲音壓得很低,郁遲一邊回答問題,一邊不經意掃了一眼。

-蘇叢音:到我進去了

-蘇叢音:我聽你的

郁遲垂眼斂下情緒,面色如常和大家聊天。

聊了幾句,大家又開始在評論里聊起蘇叢音寫下的情緒信。

那首《氓》超乎了大家的想像,所有人的思緒都徹底被帶跑,忍不住去想這背後究竟有什麼深意。

大家討論無果,又跑到郁遲直播間問情況。

“《氓》?”

郁遲有些訝然。

他想了半天,沒有提於影,只是說了說自己心中的蘇叢音。

郁遲第一次拍戲是在大二,只有幾個鏡頭。

那天雪真的特別大,他是南方人,從來沒見過雪,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他凍得全身的血好像都要冷了。但是當時人生地不熟,又是第一次拍戲,他不敢走開,只能一直蹲在旁邊等導演叫他。

所有人都忙着手裏的事,誰也沒注意到他,除了蘇叢音。

她是當時的女二,不知道怎麼就看到了他,帶着毛毯輕聲細語給郁遲披上,還託人給他送了薑湯和暖手壺。

當時於影也在場。

同樣作為龍套的他,就蹲在牆角里,默默看着蘇叢音和郁遲的互動。

那場大雪和那碗薑湯在郁遲心裏記了很久。

所以現在,他當著鏡頭的面,語氣淡淡。

“我不知道於影是什麼樣的人,但我知道蘇姐是個特別好的人,無論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事,我都站她。”

隔着兩道房門的聲音與手機里發出的聲音同步。

祝野看着手機中郁遲平靜的表情,心裏的某塊地方好像鬆動了一下。

他剛開完會,房間的直播還沒開,這才又一次點開了郁遲的直播間。

房地產那個誰正好在給他打電話,聽到郁遲這段話,納悶道:“我們大二那時候的下雪天?哎哎哎,我想起來了,他說的不就你請假那天嘛。”

祝野盯着屏幕,思緒放空,不在狀態的“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房地產那個誰卻比他還激動:“就那天啊!你一晚上沒回,回來哭的跟個孫子似的。”

祝野緩慢地眨了下眼。

他笑了一下,情緒不算太高:“可能是吧。”

對面一卡頓:“……你聽起來不太對勁啊,你沒事兒吧?”

祝野皮笑肉不笑:“我能有什麼事?當時年輕氣盛不懂事,偶爾為感情難受一下而已。現在過了那個年紀,我比誰都清楚,愛不是生活的全部。我愛誰,誰愛我,這都不重要。我一點都不生氣,也一點都沒吃醋。”

對面小心試探:“你該不會是捨不得離——”

“誰捨不得啊!”

祝野想也不想的堵住他的話。

祝野強調:“我只是看上了他那張臉,不是真的喜歡他,換誰頂着那張臉,我都會心動。”

對面一梗,沒有再說話。

當局者迷,作為祝野五年愛情長跑的目睹者,他真的很不理解祝野在這一點上的堅持。

他反覆強調自己只是個顏控,就像在進行一場自我的催眠,還有這幾年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艾米艾米麗,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祝野氣不過郁遲的緋聞,編出來賭氣的產物,只是在變相和他鬧脾氣。

只是,郁遲也不是會輕易服軟的人,兩個人一來二去,就像是杠上了一般,今天你不回家,明天我就和別人看電影,到頭來,把對方推的越來越遠。

他仍然記得,祝野一次喝醉攤在沙發上,紅着眼問他:“為什麼我說了這麼多句喜歡,他從來都不回應我?”

再後來,祝野幾乎不會再主動對郁遲說喜歡了。

只是兩個人一直較勁般的賭氣,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祝野絲毫沒察覺他的心聲:“而且,他剛才說要約我出去。”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約過會了,祝野難得有些期待。

甚至沒聊幾句,就轉身開始準備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

等他重新打開麥,直播間恢復聲音,這通電話也打的差不多了。

蹲在直播間激情爭執來電究竟是艾米、艾米麗還是小付的觀眾,拿着放大鏡對準祝野的手機屏幕,終於有幸看到了對面完整的備註。

——房地產那個誰(小付)。

彈幕:【?】

【小付就是那個誰——原來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那個誰”】

【誰看了不得說一句操】

【這離婚綜藝你不來誰來?】

【熱知識,沒老婆肯定是你自己作的】

網友的力量十分強大,很快,就扒出了房地產小付的微博,祝野大號關注的人很少,而房地產小付赫然在列。

面對大家爭先恐後的私信八卦消息,小付左右為難。

-房地產小付:祝野是我兄弟,我們之間是純兄弟感情,沒有其他。

網友在底下評論:

【真的嗎?我不信】

【你在說瞎話,除非有證據】

【聽說你認識艾米和艾米麗,他們和祝野是真的嗎?】

房地產小付幾番掙扎,一時衝動,還是選擇了明哲保身。

-房地產小付:@我那命定的漂亮老婆!祝野小號,自己去看,別說是我曝出來的。

這條微博只發了半分鐘,就被他飛快刪除。

不過還是被眼尖的網友給注意到了。

點開一看,好傢夥,一千三百多條,放眼望去,幾乎三句話不離老婆。

營銷號狂喜:家人們,祝野新笑料又來了之:痛,愛真的好痛。

*

祝野渾然不知自己反手就被好兄弟給賣了。

剛掛電話,一條短訊彈了進來。

-郁遲:爬窗出來,我在花園。

祝野咽了咽口水,心裏湧起一股微妙的錯位感,緊接着,又有了一種興奮。

他們在背着蘇叢音偷情嗎?

好刺激啊。

很快,他又把自己敲醒。

不對啊,他和郁遲是正大光明的夫夫,領了結婚證的那種!憑什麼出來約個會,要搞得跟偷情似的?

祝野覺得屈辱,憤怒。

他指着手機,發語音給郁遲:“他媽的郁遲,你有沒有搞錯?我堂堂祝大少爺,上趕着要討好我的人,從這裏能排到ABCDEF國。我把時間騰給你,你他媽爬窗戶?我他媽高中到你們學校去找你都不爬床,現在居然要獻給一個破離婚綜藝?”

他鬆開語言條。

【膽子大了,敢對着手機罵人了】

【你仔細看,他發給的人是誰】

樓下:【???】

隔了兩秒,才有人發現亮點:

【親親寶貝(愛心)(愛心),不是郁遲嗎?】

【這個頭像,好像確實不是郁遲】

下一秒,祝野熟練的切換手機號,點開綠帽批發商郁老闆,發送:為什麼我和自己的老婆見面要爬窗?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微笑)(玫瑰)

彈幕:【……】

【你們已婚男人,都這麼詭計多端的?】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不到兩秒,郁遲發來一張照片——一本被精緻裱起來的離婚證。

祝野:“……”

哪個網站找出來的破圖片?醜死了。

他憤怒的打開電腦,譴責之詞源源不斷在腦海中閃現,靈感足以他在寫出一篇起碼三千字的小作文。

一分鐘,他已經在腦海里起草了大綱,以總分總的形式,三個分論點,以小見大,形象具體,步步推進的展開論述,最後一個自然段,升華主旨,點明中心,一針見血。

電腦桌旁的手機嗡的震動一聲。

-郁遲:只等你五分鐘

祝野眼神一冷,拍桌而起。

一分鐘用來和小付聊天軟件吐槽郁遲。

祝野義憤填膺:“他以為他是誰啊,說五分鐘就五分鐘嗎?”

小付:“嗯嗯嗯,就是就是。”

祝野:“天這麼黑,外面這麼危險,我捨得讓他等我嗎?放屁,一分鐘都捨不得。”

小付:“嗯嗯嗯……嗯?”

祝野“啪”的一下拍上電腦,手機都沒拿。

撩開窗帘,想也不想,就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

【我驚呆了,好牛!】

【起碼得兩米吧?】

【他跳的時候,是一秒都不帶猶豫啊】

【一看就是經常健身的,膽子大體力好】

祝氏集團的號直接買了小火箭霸屏,自信驕傲:“為野花少爺打call!”“我們少爺天天健身”“我們少爺馬拉松前十名”“我們少爺可行了”

彈幕十分捧場。

【真的啊?】

【他看起來確實一身腱子肉】

【果然,祝野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款】

五秒之後。

蹲在祝野房間鏡頭的所有觀眾清晰地聽見一聲悶哼。

正在大力誇獎祝野的祝氏集團:“?”

被誇得一愣一愣的觀眾:“?”

一片漆黑里,祝野艹了一聲:“誰他媽在我陽台底下曬了衣服沒收晾衣架?有沒有素質?”

祝氏集團沉默半晌,小心翼翼:“您還行嗎少爺?”

“勒到哪兒了少爺?”

“要不要緊少爺?”

“您是祝家獨苗,可不能出事啊少爺。”

【這一笑,我辛苦積攢九年的功德沒了】

【我不忍的閉上了眼】

【祝氏賬號這強大的求生欲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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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婚綜藝里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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